这些年,蒸汽车得到了大规模应用,也发展出了一种许多人一起付费乘车的模式。学院那边还提出建议,也许可以在约克帝国、甚至更大的范围内铺设轨道,让一种更快的交通工具在上面运行。
沈轶觉得这种提议很好。同时觉得,人类这边已经完全可以交给他们自己。
接下来的,则是属于他和兰渡的时间。
两个人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他们买了最近的一班车票,上去以后才知道要去哪里。
眼看车子启动,旁边有其他人的笑声、讲话声。
兰渡的身体一点点靠过来,头枕着沈轶的肩膀。
沈轶低头看他,兰渡小声说:“我忽然觉得,咱们是不是可以自己买一辆车?”
这么多年下来,别的不说,他们的确算得上积蓄丰厚。
沈轶略有动心。兰渡又说:“虽然现在这样比较好玩,”他放松地看着旁边座位上一个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孩子,那孩子也朝他笑,“但我心情很好,想亲你,又不只是想亲你……”这种情况下,搭乘人这么多的车,就显得很不方便了。
沈轶微微低头,嘴唇正好能碰到兰渡的耳朵。
他讲话,回答:“好啊。”
说的时候,有意无意,嘴唇在兰渡耳廓上轻轻摩挲,舌尖还在兰渡耳尖轻轻掠过。
兰渡被他扣着腰。这会儿,沈轶很明显地感觉到,因自己的动作,兰渡身体微微颤动一下。
旁边的小孩开始“啊啊”地向沈、兰二人的方向伸手。孩子母亲看旁边的两个年轻人脸上也带笑,就拉着孩子的小手,哄他:“叫叔叔”
因这一声“叔叔”,兰渡下车之前,给了孩子母亲一罐糖。
等到车子离开,他们脚下是水泥公路,身畔是一样材质的小楼。魔法商店的主人笑眯眯地在迎客,沈轶和兰渡略微逛了逛,沈轶还对着商人观察片刻。
兰渡回神看他,眼里有疑惑。沈轶解释:“之前杰克说,他觉得伊恩奇怪。后来想想,应该是因为他和魔法商人打交道太多,本能地觉得伊恩这个身份有问题”后面事实证明,伊恩是一名商人没错,但这个称谓于他的确是掩饰意味居多。
兰渡听着,视线也转向魔法商人。
在两人的目光下,那名商人莫名其妙。
沈轶笑了笑,上前,询问起附近哪里有卖车的地方。
他们此前听了很多冒险者的故事,现在,轮到他们自己了。
……
……
与惯爱往幽林秘境跑的罗伯特等人不同,沈轶和兰渡花了很长时间在人类聚居的地方。
虽然之前听无数人说起过,但亲眼见证自己的发明对世界的改变时,心情总会有所不同。
两人悠闲地体会着不同国家的风情传统,也在空闲时新做了一个魔动人偶。在上路半年之后,开车的任务就交给它,给沈轶和兰渡留下更多空闲工夫。
他们走走停停,有了新的际遇,遇到新的朋友。
遇到过不公平的事情,也见证过普通人眼里的灿灿星火。
两年以后,在南部的加索帝国,沈轶和兰渡撞见一个地下斗兽场。
兽人们身上钉着锁链,在一片血污之中打斗。
沈轶和兰渡是作为“客人”来的。看着这一幕,沈轶眼神幽深,不过当面并没有说什么。
一直到从斗兽场离开之后,两人重新站在阳光下,没了其他人的耳目,兰渡问他:“你不喜欢这些……”
沈轶看他,同样问:“你呢?”
很多年前,沈轶和兰渡说起杰克曾经对就邻居做的事情时,两人之间也有类似的对话。
当时,兰渡的答案是,他在思考要怎么改变这一切,但他对杰克、对更多与他有类似命运的人,好像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同情”。
现在,兰渡的眉尖一点点拧起。他明白了沈轶的意思,并且仔细感受片刻,回答:“我有点……不高兴。”
兽人们的咆哮,其他观众们在笼子里的兽人受伤、流血时的欢呼,都让兰渡感觉非常糟糕。
几乎是在这个念头起来的一刻,兰渡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他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沈轶看着兰渡,一瞬间,眼前仿佛又出现了自己与兰渡一起站在一片虚无之中,眼前是整片奥兰多大陆的场景。
他轻轻地“嘘”了声,说:“我也很不高兴。”
兰渡看他,两人从对方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一样的意思。
他们这场旅行的下一个目的地,就是兽人国度了。
当天,斗兽场出了意外,所有兽人逃脱。
同一个月,加索帝国中另外几个斗兽场出现类似状况。而所有斗兽场中,都有人看到了兽神的虚影。
实则是用“神圣祝福”拼凑出的影子。但这样的场面,足够斗兽场中的人们领悟到一件事:兽神已经苏醒,祂看到人类是如何对待祂的子民,并且为之震怒。
斗兽场背后多少有贵族的影子。虽然事情未来得及流传,就已经被封锁消息,但民众们还是能从各种小事中感受到贵族们的惶恐。
一时间,许多贵族出逃。可他们都没有抵达自己的目的地,就丧命于半路。
沈轶和兰渡坐在高高的树枝上,看着下方的场面。
被他们带出来的兽人们已经去掉了身上的枷锁,但身上还是伤痕累累。但他们眼里还是有光,一意要完成复仇。
沈轶和兰渡不会阻拦这些。有沈轶在,也不会冤枉了好人。
他阻止了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兽人们几次,但每一次都证明了自己的正确性。加上兽神的虚影,兽人们慢慢也相信了传闻,并且往里面加入了一部分新内容。
比如:沈轶和兰渡是兽神派下来的使者,来拯救苦难的同胞们。
初听到这样的话时,沈轶有些哭笑不得。但他仔细想想,还是没有阻止此类话的传播。
这又要牵扯到奥兰多大陆的历史。最初的时候,世界上并没有精灵、矮人、兽人……其他种族的存在,大陆上只有人类一个种族。⑦④尒説
传闻中,第四个纪元的时候,富有探索精神的人类打造了一艘巨大的船。他们驾船出海,想要寻找世界的尽头。
这群人成功了。
他们看到了海洋的极点。所有海水像是瀑布一样往下方冲去,船的前方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更让冒险者们恐惧的是,他们觉得,黑暗之中,有一双眼睛在注视自己。
所有人都大病一场。等到这艘船返航,上面的人们已经老去。他们留下了自己沿途的所见所闻,然后就先后去世。
之后,第四纪元在战火中结束,人类坚持到了第五纪元,再有人想要出海,所见的一切,却与记载中的完全不同。
他们听到了塞壬的歌声,迷失在海上。
之后是第六纪元,有人在北部的高山上看到了一个美丽、能够与植物沟通的种族。这就是精灵。
第八纪元,死去的人从坟墓里走出,去往西部的森林。
第十纪元,兽人在南部出现,带来了他们信仰的兽神。
可以说,人类是这片大陆的长子,兽人则是强壮的小儿子。
在过去,人类数量更多,兽人却更加强大、健硕,所以在小规模的冲突之外,两个种族还是维持了一定程度的和平相处。
可现在,随着人类的文明进程飞速向前,这种平衡被打破了。
兽人们依然停留在过去。他们不相信“文明”,痛恨人类带来的一切,但他们对自己的神明有着最纯粹的信仰。
那么,沈轶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用“人”的身份来这边吧。
兰渡此前已经当过一次光明神的神使,对此类身份早就驾轻就熟。
两人来到兽人的部落。与在王都教堂时以“纸张”为起点不同,这一回,沈轶和兰渡先教会兽人们的,是驯养野兽、开辟田地、制造陶器的方法。
他们一共在兽人部落停留了十年,一直到第一个读书识字的兽王出现,这才离开。
而兽人们看着神使离开的地方,再回想从前。平整的田地,围栏里的牲畜群,宽敞的道路……这一切,都是神使带给他们的。
对两位神使的身份,兽王其实还有一些猜测。不过,他没有多说。
又十年后,沈轶和兰渡从幽暗森林走向高山帝国,又从高山帝国转向东海,亲耳听到塞壬的歌声。
两人在海上遇到一个小岛,在上面停留了很长时间。很多年以后,新的冒险者前来。这个队伍中有一个矮人,他看着沈轶、兰渡过去居住的地方,眼睛冒光,一口咬定,这是锤炼与铸造之神曾经的居所。
这时候,沈轶和兰渡已经回到他们的起点,约克帝国的光明教会,准备开始养老。
他们也听到很多这些年中大陆上的变化。约克大帝组建内阁,兽人帝国与人类国度开始通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日子悠闲地过去,每天和老友们一起串串门、喝喝茶,再轻松、快乐不过。
其中一天早晨,沈轶抖开报纸,看到边角处的一条报道。
西部某城附近出现一条想要袭击城镇的骨龙。不过骨龙还没来得及造成伤害,就被魔动炮轰得粉身碎骨。
作者有话要说:#所有种族都觉得沈总和兰兰是神#差不多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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