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不是说灭族吗？”渝州有一瞬间的呆滞。
榆木神情古怪，看渝州的神色像是在看一条只有6秒记忆的鱼：“你以为g阶生物是白菜吗？莎拉维尔榜上有名的g阶都只有15席,加上外面野生的，最多不过50个。”
渝州沉默了很久，最后扯出一个微笑：“所以，你管这叫屠族？1对2,那两个还都是g阶生物？”
榆木一脸严肃地反驳：“是2对2。”
渝州摇晃着杯子,笑容有些许轻慢：“不是我小瞧谁，但云棠能算人吗？好吧,他算负0.5个,不拖后腿就该烧高香了。”
“我说的是他爹。”榆木脑袋一枝条抽在休闲上,“他们两个仗着人多……”
渝州：“人多？”
榆木脑袋：“实力远超常人……”
渝州：“远超常人？”
榆木脑袋：“手中有几个臭钱……”
渝州：“手中有几个臭钱？”
“为非作歹,烧杀辱掠,横行霸道,作威作福，实在是人人得而诛之。”榆木脑袋的树干摇得咯吱响，“我族与云狗之仇，不共戴天！”
“好,果然不共戴天。”渝州也摇晃着藤蔓为榆木助威。
“灭族……屠杀…”许久没有说话的恃，口中发出低沉的笑声,可眼神却格外疲惫：“仇恨就是仇恨，不需要任何定语来修饰，也无需证明它的正义。我恨云刑,只因他杀了我唯一的女儿。”
平铺直叙的语言,平凡无奇的对话,却比慷慨激昂的榆木更具力量。
渝州能感受到那老迈身躯中的愤怒与悲伤,即便痛苦捶打与万千折磨亦无法平息，他身后只能拥有一个世界，一个不存在云刑的世界，又或者不存在他的世界。
渝州看着他，仿佛看到了自己。
巨大的黑色旋涡咆哮，在那尸体堆叠的中心，有人在执剑厮杀，他已经很疲惫了，却不能停下，剑刺入了另一个人的心口，滚烫的血流下，随着最后一丝呼吸断绝，旋涡很快便将另一个人卷入，他可能是死者的爱人，也可能是亲人，学生，于是，执剑的人再次将剑递出……最后，他也死了，于是，他的亲人跳了进来。
无休无止，无止无休。
直到出现那样一个人，他战无不胜，用那满手的血腥昭告他的强大，于是，所有人都害怕了，站在旋涡的外围不愿进入。
但很显然，入侵者没有做到，云刑亦没有，清扫者也同样。
渝州不知道清扫者有没有亲人，可即便有又如何，他已经跨入了那旋涡之中。
“你无需担心。”恃看向渝州，他的种族没有泪腺，因此那干燥的竖眼只微微颤抖：“我调查过了，云刑和他早死的弟弟都没有加载第二种族，他的跟屁虫云棠的第二种族也极其弱小，很显然，他们并没有得到那强大的种族卡。”
或许只是纯粹的不喜欢，渝州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雪岭圣树听起来就是救死扶伤型的，云刑不喜欢也很正常，但他并没有反驳，原因很简单，他扯那么多，只是为了打探情报，下毒这种技术活，以他微末的本事，可干不来。
渝州清了清嗓子，双手交握：“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办法实行起来难度太大，不如，两位听听我的想法。”xs74w
在这短暂的交流之后，他对两人也算有了些许了解，这才终于图穷匕见，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什么想法？恃轻飘飘地问了一句，显然不觉得渝州能有什么好方法。
渝州将满师给他的读卡器放在桌上，往两人身前一推：“云刑的敌人可不只有我们几个，为什么不让他们先斗一斗呢？”
恃接过读卡器，粗粗一看。紧接着，半空中飘散的烟雾散而又聚：想法很好，但我得提醒你，伪造与删减很麻烦。
渝州坐在那里，有旭日之光穿透夹层玻璃，将他略带笑意的身影投落：
“不需要伪造，也不需要删减，只需要做点手脚，在恰当的地方出现“以下内容权限不足，无法查看”等文字，云刑自然会认为阿克苏赫德已获得了绝密情报，甚至已经掌握了【它】的线索。
“根据集师的记忆可知，想要打开最深处的数据枢纽只有两个方法，第一，活捉大天神，严刑逼供，第二，杀了他，所有的禁制自解。
“如果【它】真的对云刑很重要，那么两人必有一战，我们只需看着他们鹬蚌相争，然后再出手渔翁得利，给予致命一击即可。更何况……”
明宗的身边有一个克制云刑的人……恃面色沉凝，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明知有危险，云刑是否还会只身前往。
两人认识很久了，久到云刑的资料在他的超域中装满了一整个硬盘，自从那杂种的弟弟死后，他还从未见过他，像这次一样迫切与志在必得。
云刑会去的，就算知道那里有能够杀死他的武器，他也一定会去。
恃的身体略微有些颤抖，这一趟本该由他的属下提利亚带队，可那倒霉小子在出航前一天踩中了分解地/雷，至今还在医院里躺着。
事出突然，整个基金会只有他这个老家伙无所事事，没办法，只能披挂上阵，带队来这荒凉的空间站，万万没想到，这意外之旅居然能遇见云刑，更没想到，眼前居然出现了诛杀那个杂种的机会！
合上读卡器，恃虚空一点，便拉出了一块光屏，对着人工智能道：让芙蕾雅来我这一趟。
紧接着，他便转向渝州：这件事我来办，芙蕾雅是船上最好的程序员，也是寰宇重工的骨架工程师之一，论水准，在这颗星球上，你找不出第二个。
“您出手，我当然放心。”渝州微笑着，发出了好友申请。
如果云刑成功，他可以收获满师的报酬，如果云刑失败身死，他同样可以获得来自恃和希三的报酬。
这一次，无论命运如何作祟，他总能得到什么，而这就够了。
恃加了好友，似是感叹：“只可惜云刑的弟弟死得早，否则，以他惹是生非的能力，我们的计划必能增加2成胜算。”
渝州知道【它】的真面目，却也略感遗憾，为什么云刑不能再多一个惹是生非的弟弟，否则，他们的计划必能增加2成胜算。
两人看着彼此，眼神中尽是英雄所见略同。随后，齐声道：
“真是太可惜了！”
——
几人就细节讨论了片刻，便将计划敲定。
渝州却没有起身离开：“接下来，我们聊聊报酬。”
榆木当即表示：“只要你能杀了他，救出吾王，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爽快。”渝州背靠在椅子上，双腿交叠，“我要2/3标准单位的天沙净水。”
“这，我只有1/3。”榆木脑袋皱起了树皮，但很快便又放松下来，“吾王手上还有私藏的1/3，可以给你。”
“等等。”渝州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恢复过来，“我俩什么关系，一条路走到黑的好战友，怎么能让你难做呢。1/3就1/3。”
“好兄弟，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榆木脑袋一拍渝州肩膀，差点没把他内脏拍出来：“我这里有最新口味的金坷垃，你拿去尝尝，都是手工制作的。”
渝州看着那一罐充满氨气的褐色颗粒，嘴角抽了抽：“那就多谢老哥了，我一定会把它们一口一口吃完的。”
一定会丢进厕所，然后按下冲水键。
“至于您……”渝州看向恃：“我想跟您单独谈谈，到外面。”
恃没有问为什么，爽快起身，两人一直来到了距飞船1千米外的枯树林中。
现在可以说了吧，你想在我这儿得到什么……毛发焦黄的恃吹出一个个烟圈。
“先不谈价码的问题，您不觉得这件事对我来说很不公平吗。”渝州望向被风吹起的连绵沙丘，
“我承担了最大的风险，却没有相应的补偿。事办成了，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若不小心让云刑瞧出了端倪，遭殃的却只有我，两位大佬拍拍屁股就可以轻松脱身。”
诡辩……恃不为所动，烫金烟斗中飘出的白雾风云变幻：说出你的要求吧。都到了这份上，若我能接受，自然会答应你。
“好。叔也是个爽快人。”渝州收回视线，直视着恃唯一的眼睛，“我要求您支付一笔定金，不管这件事最后的走向如何，定金都概不退还。”
恃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你想要什么定金？
“放心吧，我不是那种狮子大开口的人。”渝州笑道，“听闻协会的航空制造业很发达，矢量环应该也不贵吧。”
也是该去会会猫头鹰教授了。
“呵。”恃砸吧了一下嘴，深深吸了一口，“脆皮小子，刨开定金，事情成之后，你还想要什么？”
听到这句话，渝州眼神在顷刻间迷离，看向远方时便露出了憧憬的神色：“我自小便有一个梦想，那就是成为一名宇宙飞船的船长……”
“呵，小子，别扯那些有的没的，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有什么话就赶紧说。”恃毫不留情打断了他。
刚酝酿到一半的情绪被打断，渝州却不见尴尬，清清嗓子：“如果我加入了协会，需要多少贡献，才能驾驶一艘飞船？又需要多少贡献才能走到归乡基金会会长的位置？”
恃哂笑一声，自动忽略前一个问题，白色烟雾像蝴蝶一般飘荡在空中：
那不是只凭贡献能够爬上的位置。
协会分级和公约一样，f~g。g级就是协会的创始人，也就是我们会长，sss级是副会，ss级就是6位的部长，s是各部门下的分会长。以上就是整个协会的上层，想要进入很难。
比如我所在的归乡基金会，它挂靠在救援部名下，是独立接受社会捐赠的基金会，可这么多年，即便会长的位置一直空缺，我还是没能等到晋升的消息。
渝州沉默了一会，似是期待又似畏惧地问道：“您在协会一共待了多少时间？”
恃没有回答，只抽了一口烟，低低地笑了，他看出了眼前年轻人的目的，混入协会，一步一步爬到顶端。至于这目的背后的原因，他没有兴趣知道：
“只要今天的事成了，我会帮你在协会内部注册，并派人顶替你外出任务。不需要你花一丝一毫的心力，你身上的贡献点就会疯狂上涨。将来如果我有机会成为基金会会长，副会长的位置一定留给你。”
这么真实的吗？这就成太子爷了？
渝州沉吟道，“好，就这么说定了，您把契约拿出来吧。”
一张印着信鸽徽章的ss级契约文书被拿了出来。双方的权利义务，保密条例，被一一列了出来，在条例的最下方，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名被签了上去，
契约达成。
“合作愉快。”两人回到飞船内，渝州又和榆木脑袋签下的契约，这才高高举起了杯子。
在清脆的碰杯声中，象征友谊的绿色饮料被灌入腹中。
很清淡的甜味，感觉还不错。渝州舔了舔嘴唇，正要把最后一点灌入腹中，却发现某个沉在液体底部的东西，现在已浮出了水面。
那是半截翠油油的毛虫，50多条腿耷拉在糖水里，彷如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
渝州：“……”
“小子，被这美味震慑到了吧？”恃伸出一条带倒钩的舌头，三两下将杯底所有的虫子卷入腹中，满足地吐了个烟圈，“这是我们三善山最出名的白毛绿背虫，n5级，甜度与肉头都是最好的。你若想要，我可以送你5斤，不收费。”
“呵呵。”渝州再一次发誓，绝对不会再吃任何一款外星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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