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所有人都静默下来,许久,晦暗逼仄的停尸房内,有笑声响起。
“哈哈哈哈-”
这笑声低沉而富有穿透力,好似晴空闷雷,炸响在每个人的心间。
越来越疯狂,越来越……让人喘不过气。
渝州只觉空气变得焦灼,有无形电流疯狂涌动,在骨骼间噼啪作响。
他嘴一张,一口鲜血喷吐出来,膝盖忍不住下弯,跪倒在地。
“副会长,你疯了吗?”
与此同时,“绷带”也鲜血狂喷,浑身骨头好似失去了支撑,像一堆烂泥般,跪倒在了地上。
连身体最为坚硬的榆木也承受不住,让那细小的裂纹攀上身躯,远远看去,就像一颗即将腐朽的枯木。
只有恃不动如山,在这恐怖的力量下,依然站资姿笔挺,好似峭壁之上的古松:
“最后一个条件,你答应吗?”
“好,好,好。”云刑冷笑连连,空气中的压力也随之不断增强,渝州别说是跪了,整个人就像一块口香糖贴在了地上,扣都扣不起来。
其余两人也跟他一样,连扭个脖子,看看同伴们的惨样都做不到,只能拼尽全力撑着地面,防止内脏被压成一摊肉泥。
“最后一个条件,你答应吗?”恃的身体微微颤抖,每一根毛发都在电流接触下炸开。
但或许是他金字塔般的身体构造帮助了他。
总之,他没有跪下。
“最后一个条件,你答应吗!?”
一遍又一遍的询问,那是一个讨债者对凶手的拷问,是一个父亲对女儿至死无悔的心声。
“最后一个条件,你答应吗!!?”恃咆哮道。
笑声骤然一停。
压力撤去,整个停尸房内再一次安静下来。
渝州似有所感,连嘴角的血迹都来不及擦去,便抬头望向了云刑:“别……”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听云刑道:
“我答应了。”
男人面色平静,看不出有多少为难。就好似他答应的不过是去邻居老恃家吃一顿便餐,晚些便会回来。
模糊的光晕之中,他拿出笔,在契约上写下了他的要求:
甲方必须给出【复生之种】。
接下来,只要在乙方处签上他的大名,这契约就算完成了。
模糊的光晕下,他执笔的手移向了羊皮纸的最下方,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签下了他的名。
云……
所有人都盯着勾勒在纸上的字迹,只有渝州在看他微微发颤的手。
心口有钝痛之感传来,让这个男人下跪,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和难堪。
渝州紧咬着嘴唇,不知何时,他的眼眶中已飘起了水雾。
这个神魔般强大的男人,终要在今天倒下了吗?
虽然这一切都出自他的设计,可渝州从没想过事态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看着那双手写下“刑”字的最后一笔,渝州终于忍不住了,他要说些什么,那怕只是问一句“吃了吗”,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他张开了口,与此同时,云刑笔势一停,脸颊微微转过一个弧度,看向了渝州所在的方向。
两人视线相交,在彼此眼瞳中看到了自己。
一个进退两难,被架在了刀山火海之上。
一个眼眶泛红,似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
“敢多说一句,你就死。”云刑抢先一步,堵住了渝州所有的话语。
他的侧脸在光晕下若隐若现,格外肃冷,“你出去。”
“什么?”渝州还陷于自我的情绪中,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出去。”云刑又说了一遍。
渝州听懂了,没有哪个上位者希望自己的丑态落入手下眼中,更不希望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但渝州没有动。
“出去。”云刑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怒意。
渝州依然没有动,只沉默地站在一边,用行动抗拒着命令。
云刑气笑了,他并不在意旁人的眼光,那些庸碌之人怎么看怎么想与他何干,除了他的弟弟小舟。
他是他的哥哥,他的天,永远能替他遮风挡雨的神。
他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屈膝,除了小舟。
虽然眼前这个二五仔只有万分之一,不,亿分之一的可能是小舟,但是想到那种可能,他便几欲疯狂:
“我还没死呢!”
“正好给你收尸。”渝州闷声道,他知道作为一个合格的下属,哪怕只是为了保全上级的脸面,也该离开。但他不想走,不想做一个逃兵,从此地逃离。
“你!”云刑快要气吐血了。别的不说,就这股子任性劲和给他惹麻烦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像。
一想到小舟,想到他的弟弟,想到那个人可能就站在这里,看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云刑浑身的血液便寸寸冻结。
真是可悲啊,一世匆匆,他最不堪最屈辱最狼狈的样子,让最不愿看到的人看了个通透。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男儿至此,心如铁石。
云刑身形一矮,竟是双膝跪地,跪倒在了绷带面前,下一秒,毫不犹豫地吞下了【药师的472号药剂】。
“绷带”沉默了,渝州沉默了,连一向和云刑不共戴天的榆木也沉默了。
电流褪去,房内只留下了氧气被电解的鱼腥味,和忽明忽暗仿佛在哭泣的【惊蛰】。
一切都沉默下来。
“云……”渝州的眼圈红了,他有一种冲动,跑上去将人拉起来。可他只能趴在地上,将脑袋埋在臂弯之中,不让他人发现端倪。
云刑跪在地上,一手提刀,另一只手却平直地伸向了绷带。
沉默的姿态只诉说着一句话:
该履行你的承诺了。
恃吹:“你这跪下去的姿势倒是熟练,像是练了几百遍。”
云刑没有吱声,依然平直地伸着手臂。
该履行你的承诺了。
恃又抽了一口烟,神色平静:“是我高看你了,我原以为你只是不择手段,没想到连尊严都可以抛弃。”
云刑不言不语,像渡口的岩石,历经百年冲刷磨洗,浑身上下无一处完好,只有手臂依然平直的伸着。
该履行你的承诺了。
同样的态度,同样的毅然决然。
让仇人屈膝的快感逐渐褪去,恃只感觉到了一丝怅然,随后疲惫涌来。
复了仇又如何,他的女儿终究是回不来了。
从云刑手中取走了【米哈根的恶毒囚笼】,恃将【复生之种】交给了他:
“这药不会一下要了你的命,但会锁死你的天赋,你每施展一次天赋,毒便会深入一分,就算你从此不再动手,也最多只能活3年。”
“3年,足够了。”云刑起身,抚摸着手中的复生之种,如同抚摸世上最珍贵的艺术品,那样轻柔。
下一秒,他拎起渝州的脖领,将整个人拖了起来,“多谢几位赠药。”
说完他竟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我们不趁机杀他吗?”榆木恨恨地看着两人的背影。
“他终究是莎拉维尔第六席,即便失去种族天赋,身上的卡牌依然很多。”恃冷静道,“没必要徒增变数,他活不了了。”
恃吹出了一个烟圈,随后朝着停尸房的某一个方向微微弯腰,便带人离开了。
颠倒城的停尸房内再次恢复平静。
只有最阴暗的角落中,坐着一人一尸,相对无言。
***
沙漠绿洲,一处偏僻营地。
渝州被甩在了地上,脸擦着沙土,火辣辣地疼痛。可此时他却无暇顾及身体上的疼痛,爬起来搀扶云刑:
“你…没事吧?”
云刑连眼皮跳了一下,像拍蟑螂般将他拍开:“我有事,等着给你收尸。”
渝州在地上翻滚了两圈才停下,却没生气,看着对方生龙活虎的模样,那压抑的心情也被冲淡了不少:“你不会。”
只要人还活着,一切便还有转圜的余地,乐观小王子渝州如是想,说不定明天,他身边就能冒出一棵雪岭圣树。
“你自愿替那老家伙牺牲,又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还有什么理由不死?”云刑淡漠道。
渝州坐起身:“我有一真一假两个理由,你想听哪一个?”
“那就先听假的。”
渝州努力扭动脖子,看着他的眼:“如果你要杀我,在入地下前就能把我一刀剁了,哪轮得到恃拿【复生之种】威胁你。
就算你是在地下才动了杀心,你不提,恃根本不会想到我。出来之后,你照样可以杀我。
所以我猜,你在恃的面前说那一番话,不过只是想欣赏他丑态百出的样子。”
“是吗?”
“原来不是吗?那我可得重新考虑考虑。”渝州稍稍挪动了一下,为自己寻找了一个更舒适的体位,“你该不会看出了我跟他之间的长期合作,帮我考验他的人品吧?”
说完,渝州自己都笑了,这怎么可能,堂堂处刑人,什么时候变圣母了。
云刑不置可否:“那真的呢?”
渝州愣了一下,觉得对方的话题跳跃未免太快,“真的就是……我觉得你不会杀我。”
“你觉得?”
“我觉得。”
“你凭什么觉得?”
“说不出来,或许是直觉,或许是命运,命运让我在此地遇见了你,并不是为了让我死于你的刀下。”渝州道。
云刑:“那你倒是说说命运让你在此地遇见我,是为了什么?”
渝州很认真的想了想:“将入侵者和厄德斯的秘密交给我。”
或者……让我手刃未来的情敌。渝州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把这句话咽回肚子里。
云刑双手环抱惊蛰站在烈风口,沙粒拍打着他肃杀的脸庞:“你是在提醒我还欠你一些东西,又或者影射我只是你的工具人?”
“别说的那么难听,你只是大自然的搬运工。”渝州诚恳道。
云刑被他气笑了:“你背叛我在先,违抗我在后,谁给你的脸说这样的话?”
渝州直勾勾地看着云刑,一切尽在不言中。
正如云刑所说,自己背叛在先,违抗在后,可即便这样,云刑都没杀他,显然是有无论如何都不能杀他的理由。既然这样,他还怕什么。
云刑气得想吐血三升,这蹭鼻子上脸的家伙简直了,给点颜色就开染房,这是吃定他不敢动手?
若非担心恃那个老东西临时反悔,想将【复生之种】据为己有,他一定会从长计议。至少得先从卩恕那个憨货口中问出真相,把这首鼠两端的家伙砍成一百段后,再谈其他。
“那个,你要是整理好的话,现在能说一说入侵者和厄德斯的情况了吗?”渝州仗着云刑不能动手,适时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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