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摄氏度的恒温让他僵死的躯体重新活了过来。
他抖了抖大衣上的雪花。正要从旅行包中翻找那一块破旧的手绢,却见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给。”那是一个人类的年轻人。他手上拿着一块白丝绸餐布,笑容亲切,却不带谄媚。
“谢谢。”坦科夫斯基刚要接过餐布,却见那只修长有力的手往上抬了抬,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你的样子看起来不太方便。不如我帮你擦擦吧。”
“这,不用。”坦科夫斯基没见过如此热情的人,一时有些招架不住。
“呵,没关系,我喜欢毛茸茸的生物。”那个人类男性说着,就用毛巾裹住了坦科夫斯基肩膀上的伊斯坦布松鼠-小橘,将其抱了下来,对着那吱呀乱叫的小东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新玩家?”
坦科夫斯基:“…”
沉默了许久,坦科夫斯基才艰难开口道,“其实,我才是新玩家。”
渝州:“…”
。。。
渝州有些尴尬的坐在餐厅中,肩膀上趴着松鼠小橘。
他的对面,坦科夫斯基正笨拙地剥着一个不知品种的蛋,蛋白随着蛋壳片片剥落,只留下一个坑坑洼洼,让人毫无食欲的蛋黄。
渝州尴尬地揉揉鼻子,他刚为自己设立了一个热情好客的人设,谁知这近乎还没套,马屁就拍在了马腿上。
但这也不能全怪他。渝州在心中嘀咕了一句。眼前这位坦科夫斯基先生,是一个高大的半机械改造物,他的大半张脸和四肢都被金属覆盖,只余一颗正常眼球裸露在外,电缆代替了神经,行使着连接四肢百骸的工作。
这使他看起来就像个巨大的铁疙瘩,或者机器人保镖-终结者15,反正,不像个活物。
一片蛋壳弹到了正神游天外的渝州脸上。
“抱歉。”坦科夫斯基笨拙地伸出手,想要将那片蛋壳抹下来,但结果只在渝州脸上留下了一条滑腻腻的油渍。
“抱抱,歉。”他有些结巴了,“其实,我在外面不这样。三羽徽记封闭了我的一部分感官,减慢了信号传导的速度。”
渝州露出便秘似的笑容:“没关系。”
“对了,你能把所有的旅客都叫来吗?我有话想对他们说。”坦科夫斯基道。
激进派?
看着眼前这个略显木讷的改造生物,渝州微微有些惊讶。
…
黄昏时分,车上的9名旅客齐聚于香味诱人的餐车区。
他们围成一个圈,像主教一样簇拥着全场唯一的神--坦科夫斯基。
“大家好。”略显笨重的半机械人开口道,“这次请大家来,是想和大家商量一件事。”
他虽然看上去像一个粗笨的乡巴佬,但话语却有着皇帝的分量。
虔婆眯起了眼,习惯性地撩了撩裙摆,渝州也将不安分的发丝朝耳后捋了捋。
视线逡巡一圈后,坦科夫斯基说出了他的想法:“sss不切实际,与其为了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争得你死我活,不如大家静下心,和平摘取ss评价和2000尘。”
砰砰砰,不安随着血液一次又一次泵出渝州的心脏,流向四肢百骸。
他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危机感,敲响了命运之门。
“我想投出第8个上车的旅客。”坦科夫斯基道,“之后的每一轮,我们都投出新上车的玩家。”
一时间,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渝州脸上,整个车厢安静地落针可闻。
“是你。”坦科夫斯基小声呢喃,被金属固化的表情似乎也透着一股愧疚。
“你在开什么玩笑。”任命双眼眯成了一条缝,流露出危险的眼神。
“呵呵,那我们为什么不在这轮把你投了?”六只手也没有忍住,坦科夫斯基的言论几乎摧毁了他所有的踌躇满志,将那有可能成真的美梦撕个粉碎。
任君芜指尖微微抽动,但闭着眼的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红鱼面色复杂,一方面,渝州掌握着他的生命线,他希望对方的计划成功。另一方面,他也想看这个狡诈的家伙出糗。
“喂喂,你这家伙搞什么飞机。”印象派武士蛙腿鱼大叫道。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渝州静思默想,片刻后,他再次看向了虔婆,眼神中带着一丝恳求。
虔婆犹豫片刻,便露出了一贯的风骚表情,对坦科夫斯基笑道:“小弟弟,你就不怕下一轮姐姐和哥哥们集体投你?”
“不用等到下一轮。如果你们能下定决心的话,这一轮就能把我投出。”坦科夫斯基笨拙地将手中核桃掰碎,挑出最大的一块,喂给肩膀上的小橘。
“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你投出去的。”六只手咬牙切齿,他像一头无助的绵羊,寻求认同般望向周围7人,“你们说是吧。”
他企图用这种方式,让新来的坦科夫斯基放弃那种同归于尽式的投票。
“自然。”渝州第一个附和,“他都要投我了。我自然不可能放过他。”
“对我来说,你们两个谁出局都一样,”虔婆抖动了一下丰腴的身躯,“所以我这一票,会投在长得不够帅的那个人身上。”
“没错没错,你这个铁疙瘩,小瘪三,让我很不爽。如果你们两个中注定要出去一个,我一定投你。”蛙腿鱼道。
“嘿呀,我是无所谓了。但不投你似乎要引起众怒。”红鱼耸耸肩,望着坦科夫斯基,“所以,对不起了,兄弟。”
“大家怎么选,我就怎么选。”芋头说道,身为混乱中立阵营的乐子人,她巴不得双方打起来。
最后全场只剩下任君芜没有表态。
面对所有人殷切的目光,他只抿了抿唇:“我和大家一样。”
至此,所有人都达成了一致。继而带着要把皇帝斩下马的气势,灼灼地看向了坦科夫斯基。
小橘不安地在坦科夫斯基头顶跳来跳去,但这位改造生物却如山岳般岿然不动,或者说如枯木般毫无知觉,依然木愣愣地坐在原地:“既然这样,我就投这位留着小胡子的先生吧。”
任命突然被点名,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了当场。
六只手也面露疑惑,不知坦科夫斯基为何转变得如此突然。
虔婆的手指在裙摆间晃悠,蹙眉道:“不,不对。他要投的依然是上一轮上车的帅气小弟弟,他这么说是想分散我们的票型。”
渝州捋了捋发丝:“不错,他想投的依然是我。”
坦科夫斯基咳嗽了一声:“投去8号位的建议,本是为了帮助大家减少纷争,共同过关,可如果这个建议伤害到了我本身,我为什么还要坚持?”
他说的极为认真,那张敦厚老实的脸上看不出半点虚伪。
六只手站在离众人稍远的地方,心脏砰砰直跳。他被这个理由说服了,但同时也明白这大概率就是坦科夫斯基的阴谋。
一旦他们中有人被说服,票就分散了,就无法投出这个混蛋了。
六只手思前想后,最后道:“我们可以信你这一轮。但若这轮结束,出局的人不是小胡子,而是8号,我们下一局就全员污你,看新上车的是信你一个,还是信我们7个。”
这一次,坦科夫斯基呆坐了很久,“你这真是难倒我了。”
果然,所有人心中都飘过这个词,他果然是在耍诈。
“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坦科夫斯基再次用那种迟钝的语调说道,“车上所有的双人竞技类游戏,你们都可以选择。1对1,只要你们其中有一人可以打败我,我便放弃那个共赢的想法,并遵从他的要求,投出他想投的人。
“反之,这一轮就投8号,且你们下一轮不许报复性投我。”
“你就这么有信心能赢我们8个?”渝州忍不住问道。
“当然。”坦科夫斯基那笃定的口吻和木讷的神情如同导火索,点燃了所有人的怒火。
“别上他的当。”
“那你输定了。”
芋头和蛙腿鱼的声音同时响起。
蛙腿鱼一愣,很快嫌恶地吐了一个泡泡,像躲避寄生虫一样离芋头远远的,“胆小鬼,8个打一个,你还怕他?!”
芋头只白了他一眼,懒得解释。
虔婆也考虑起这个游戏的利弊,她知道自己在这列车上呆了太久,早已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通向sss的绊脚石。此次若是有人赢了对局,她就危险了。
可现在的情况下,如果她选择不玩这个游戏,大概率会害了渝州。因为渝州在上一轮投掉了瞎子,如果只能在8号和9号之间选一个的话,六只手和菠萝头会怎么投票,完全是个未知数。
虔婆涂着紫色眼影的双目朝左边看了过去,渝州正咬着食指关节,神色不定。想起前几日的房间密谈,想起那逆天改命的一票,心中刚升起的决绝又软了下来,
“弟弟们决定,姐姐啊,听你们的。”虔婆在心中暗暗自嘲,老了,果然是老了,心中那份狠辣也丢了大半。
渝州听到这句话,并不感到意外,只微微对她笑了笑。
“但是,不试试怎么知道…”任命肯定是站在蛙腿鱼那边的,这个新来的9号坦科夫斯基倔得像头驴,决定好的事8匹马都拉不回来,若不按照他的思路走,这轮出局者只能是他和渝州中的一人,而无论是哪一个,都将毁灭三人的计划。
六只手也有些心动,这个游戏并不会损害他的个人利益,他目前排在5号位,无论他们八人中谁赢下了比试,都大概率不会投他。
但如果他赢了,就能够投掉那个最麻烦的冷漠男子。
“我同意。”六只手点了点头。
“嘿,有点意思,双人竞技游戏,包括纸牌吗?”红鱼虽知这其中必有隐情,但不得不承认,这或许是打破僵局的唯一办法。
“当然。”坦科夫斯基点头。
“cool-”红鱼吹了声口哨。
“看来我的意见并不重要了。”任君芜淡淡道。
渝州用勺子搅了搅杯中的半杯牛奶,不紧不慢道:“你赢了,当我们中有一个人认同你的想法时,联盟就摇摇欲坠,两人认同你时,联盟就分崩离析,现在,没有人能投你出局了,你可以宣布游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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