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但这只是我的推测。”
萧何愁娓娓道来,原来他刚被拉入公约后,专属空间中便时不时会多出几张卡牌,那些卡牌质量很高,大部分都在s级以上。
他当时很疑惑,也有些惧怕。
甚至猜测自己是不是被拉入了一个隐藏副本,但内敛的性格让他将秘密压在心底,从未寻求别人的帮助,也不敢将这未知的凶险分享给他人,直到两张卡牌的出现。
渝州拿过萧何愁手中的卡牌,一张【叹世者之眼】,一张【树形相框】。
据萧何愁所言,这两张卡牌他见不语用过,也直到此时,他才想明白,这些卡牌源自于哪里,究竟为何会凭空出现。
那全部出自于不语的牌库,或许是因为不语出了什么问题,15年前的bug,一直没有修复,延续到了现在。
“种族卡【尘墟木】也出自不语的牌库。”萧何愁道,“我当时遭遇了危险,不得已,使用了这张卡。”
整个迷题都解开了,随着讲述的深入,渝州明白了萧何愁之所以那么强,却没有对清扫者出手的原因。
【尘墟木】这个种族,或许是依靠吸食人血而成长的,随着地球60亿生灵的死去,萧何愁明显感觉到了他的第二种族从幼生态快速成熟,力量更是以几何倍数增加。
甚至还多了某些玄之又玄的能力,其中最让他吃惊的,便是记忆力。
15年前的旧事,即便惨烈如斯,也在时间磨洗下渐渐忘却了细节,然而,自从他的第二种族成熟后,记忆力与日俱增,某些似乎被扭曲的记忆,也重新找了回来。
而这种种变化,在清扫者刚刚降临时是不存在的。
“记忆被扭曲,重新找回。0号事件的bug一直没有修复,延续到了现在。”渝州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再一次陷入沉思。
这条消息透露出来的信息量有些惊人,15年过去了,但公约依然没有解决问题,甚至还使用扭曲记忆的方式,来掩盖当初所发生的一切。
这代表什么?不是它不想,而是它没这个能力。
它在畏惧,畏惧别人发现这个事实。
渝州突然兴奋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是否可以认为,公约和公约的执掌者是两个体系。
他想到了一种不算恰当的类比:
公约的本体是一个冰箱,目前拥有它的人可以用它制冷,可以用它保存食物,却不懂得它制冷的原理,也不会修理这个冰箱。
当它被人砸开一个洞时,只能用一些拙劣的手段去堵住那个洞,而无法将它恢复如初。
那么入侵者呢?他们知道冰箱的原理吗?
看着一脸茫然的萧何愁,渝州笑了起来,当然不知道。
如果他们知道,重新造一个,不比四处破坏来的直接?即便受限于材料和能量,几十年发展下来,应该也有所建树了,不可能越活越回去。
但他们能够在冰箱上砸一个洞,这是否意味着,他们也拥有冰箱的一部分使用权?
阳光打入。
这一刻,十维公约自云端跌落,摔入了凡尘。
一切灾厄自潘多拉的魔盒中释放,而打开魔盒的便是好奇。
这种烙印在灵魂中的驱动力,被填满的欲望,让渝州感受到了一种大满足,他的身体在阳光下舒展,魂灵在同时发出了愉悦的喟叹。
“你看上去很开心,是发现了什么吗?”萧何愁问道。
“是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秘密,不过还有待证实。”渝州神秘一笑。
萧何愁也笑了起来,他没有太多的好奇心,却为渝州感到高兴。
两人的咖啡杯碰撞在一起,萧何愁喝了一口,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眼角再次下垂,流露出犹豫的神色:“有件事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
“说。”
“其实,当初我给你的【爱丽丝魔镜】并不是任务奖励,而出自不语的牌库。”萧何愁犹豫着说道,当初他得到的只是一张s级卡牌,却偷梁换柱,将sss级的卡牌给了渝州。
他不是一个喜欢邀功的人,但好友似乎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了什么,他便也将这最后的情报说了出来,希望能助对方将拼图的最后一块补齐。
渝州一愣,想起了咯咯哒。难怪萧何愁给自己卡牌时,那肥胖的鸡头人会露出如此古怪的眼神,感情萧何愁给的那张和他得到的不是同一张。
等等,渝州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在上一个副本中,云刑就是看到了这张卡牌后,变得不对劲儿的。加上云刑“处刑人”的称号,某个答案呼之欲出。
不会吧!萧何愁口中的莫问就是云刑,不语就是云舟!
这个重磅消息,差点没把渝州砸晕过去。他突然明白了当时云刑那轮番试探,究竟是想要确认什么。
他想确认我是不是是云舟,渝州嗤笑起来,一连串巧合引发了一个啼笑皆非的误会。
但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原因便在于云刑说的最后一句话:“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卩恕吗?因为他会抢走我最重要的东西。”
最重要的东西,不是性命,也不是贞操,而是弟弟。
那憨货喜欢的人就是云刑的弟弟。
一时间,迷雾被拨开,可升起的朝阳却并未带给渝州恍然大悟的感觉,反而将他拖入了泥潭,越陷越深。
憨货喜欢的人是云舟,他喜欢我,所以,我就是云舟。
得出这个结论的渝州,以最快的速度,开始回忆15年前的旧事,但那些记忆好似已被时间的洋流冲刷殆尽,再无法遍寻。
他只知道,他从来没有见过父亲,一直是母亲抚养他长大。
渝州有了一种棘手的感觉,这种情况可以归咎于他的记忆被人动了手脚,但同样,自然遗忘也可以达到这种效果。
按照人类的记忆规律,很少有人能够回忆起10岁之前的往事。
同样,预言这种东西,奇妙就奇妙在它怎样解释都行。
云刑觉得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是弟弟,但事实上,解释成“生命”也未必不可。
模棱两可,怎么解释都说得通。
渝州狠狠按揉了两下太阳穴,重新将这件事梳理了一番,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症结所在。
整件事的关键不在于“是”还是“否”,而在于背后一直有推手,在推动这一切,朝“是”的方向发展。
他和云刑的两次相遇,他无意间从萧何愁手上得到的卡牌,却阴差阳错被云刑发现,直到最后,云刑前去询问卩恕。
虽然那憨货信誓旦旦告诉他,自己绝对没有泄露两人的关系,但渝州还是隐隐觉得,云刑可能已经知道了。
毕竟那憨货的智商,是个正常人都能把他的底裤看穿。
也就是说,现在云刑手中,已经有了一条完整的逻辑链,来证明他渝州就是云舟。
他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云刑怎么想。
“背后的人希望我能成为云舟,是想从云刑身上得到些什么吗?”渝州闭着双眼,喃喃自语,表情肃穆庄严。
绞尽脑汁,但他依然想不出谜底。
渝州叹了口气,决定先把这事放一放。
至于真相“是”还是“否”,渝州倾向于“否”,毕竟,这其中最关键的证据【爱丽丝魔镜】并不属于他。
想让真货变成真货,方法很多,只有让假货变成真货,才需要如此迂回。
但事实究竟如何,或许得等他掌控相当比例的“奇迹”与“无穷小”,摒除命运的干扰,才能够探知了。
察觉到了敌人的暗中布局,渝州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稍稍松懈下来,现在唯一的问题是:
云刑真的会上套吗?
**
“各要塞,汇报情况!”
“2号轨道平稳。”
“043飞船偏离方位72度,重新计算飞行轨道。”
一颗被无数钢铁支架包围的星体之上,“黄泉军工”4个大字明灯闪烁,12层楼高的主机带动散热风扇,如美洲豹一般咆哮,在它的运算之下,几千艘矿船有条不紊的进出,将难以估价的矿石送出c0468276号星。
星体的南部,连空气都带着铁锈味的18号要塞,报废的矿船与反应堆废料像小山一般堆砌,不时有淘金客窜过,可在即将迈向22号垃圾场时,停下了脚步。
那里有血腥味飘来。
危险,那里有一条“鲨鱼”正在捕食。
经验老道的淘金客纷纷改变了方向,快速离去。
而在那成山的钢铁废料之后,
“他们是你带来的?”一个眉宇间略带阴鸷的男子说道,他坐在破旧舷窗之上,手中拿着可降解餐盒,纸质长筷一指被他踩在脚下的头颅。
那头颅还冒着热气,可表情已僵硬在了死亡的那一瞬间。
“不是我,大人!”鬼鼠跪倒在地,浑身冷汗直流。
他本是硕鼠帮的帮会长,仗着18号要塞长是他姐夫的姐夫,在这片区域呼风唤雨,为非作歹。
谁知两天前的那场偶遇,将一切都改变了。
两天前,他照常在探针酒吧点了一杯“只有有钱人才配喝的烈酒”,和一小碟“穷鬼滚蛋”花生,便看到一个外乡人走了进来。
那外乡人油头粉面,一只脚跨入大门的同时,警惕地扫视了一眼酒吧全景,随后才跨入了另一只脚。
鬼鼠在心中嗤笑,这家伙看上去谨慎,可动作幅度如此之大,一看就是新手,还是那种对自己实力极其不自信的新手。
这种人在星际中有一个通用的名词--“肥羊”。
鬼鼠一口将烈酒干完,咧开他镶着五颗金牙的嘴,对身边小弟霸气一挥手:“走,拿捏他。”
“你想拿捏谁?”隔着蓝色镀膜酒杯,一个坐在角落的男人淡淡开口。
鬼鼠:……
时间回到现在,被拿捏的鬼鼠已吓得不成人形,这两天里,他看到了太多不自量力的人,妄图挑战这个男人。
可都被那层出不穷的卡牌打败。
这个男人甚至并未展露他的天赋之力,便以压倒性的力量解决了所有麻烦。
想到这里,鬼鼠哭丧着脸,脑袋压得更低了:“我是您忠诚的狗,我对您的衷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
“啧,这话听得可真是刺耳。”男人笑了起来,可笑意并未抵达眼眸深处,反而说不出的冰冷。
一块骨头从降解餐盒中抛了出来,滚落在鬼鼠身前的锈蚀钻杆上。
鬼鼠露出哭一般的笑容,在短暂挣扎后,一口叼起骨头,模糊地狗叫了一声:“汪。”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喊声传来:“刑哥,有阴谋,有阴谋啊!”
鬼鼠丧着脸抬头,却见那个油头粉面的外乡人从高高低低的垃圾山跑来,嘴中不停吼着“有阴谋”三个字。
鬼鼠发誓,在那一瞬间,阴鸷男人的脸上流露出了一种无语的神色。
随后,男人开口:“有什么事,慢慢说。”
“刑哥,我在公约论坛上的留言终于有人回复了。他说,他在什加见到过雪岭圣树。”外乡人喘着粗气,激动道,“但我觉得这其中必有阴谋!”
“为什么这么想?”阴鸷男人,也就是和渝州分别多日的云刑开口,不紧不慢。
“我从正面,侧面,前面,后面,变着法子询问他看到雪岭圣树时的场景,你猜怎么着?”鬼鼠口中油头粉面的外乡人--云棠问道,不等云刑开口,他便自问自答,“居然毫无破绽,这意味着什么!?”
他说的是真话。叼着骨头的鬼鼠在心中默默想到。不过雪岭圣树这四个字怎么那么熟悉,他是不是在哪见过?
“这就意味着他把一切都计算好了,他是一个受过训练的阴谋家。”云棠掷地有声地说道。
自从被那可恶的十一背刺之后,他觉醒了,也顿悟了。
前尘往事如流水,今天的云棠和昨天那个轻信别人的小白再也不是同一个人。
于是,他费尽心力找到了刑哥,这一次,轮到他来做那把保护伞了。
云棠的脸因激动充血而显得格外红亮。
云刑:……
这是哪来的脑残,鬼鼠分明在阴鸷男子眼中看到了“造孽”两个字,他心中偷笑,没想到,你也有搞不定的人。
“这事你不用管了。”许久,云刑才揉了揉眉心。
云棠呆滞了两秒,随后眼眶霎时红了,哽咽着吼道:“不可能!就算全世界都放弃你,连刑哥自己都放弃了自己,我也不会放弃你,我一定会找到雪岭圣树!”
云刑:“我已经找到了。”
“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分,最后一秒,我也不会抛弃……”云棠突然愣在当场,只剩泪水还在缓缓滑落,显得极为滑稽可笑,“诶?找到了?在哪?”
“还能在哪?”云刑一脚踢开踩在脚底的人头,唇角掀起一抹辛辣嘲讽的笑容,“不就在我好弟弟的牌库里吗?”
不错,雪岭圣树,这张学名【尘墟木】,强度直达g阶的种族牌,曾经从尸体中凝聚,被他送给了小舟。理论上讲,应该随着小舟的的逝世,回归公约牌库。
可是现在……云刑的眼神陡然转冷,那个人出现了,那个阴险狡诈,满口谎言的人出现了。他手中有【爱丽丝魔镜】,他是死海之主喜欢的人,这一切都指向了他的身份--小舟。
润十一就是小舟。
他应该得出这个结论,但是,事实却恰恰相反。
原因在于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他和润十一的两次相遇,两次放过,他无意间发现他手中的【爱丽丝魔镜】,直到最后,从卩恕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这一切都太巧了,如果不是有人在背后操手,事情不可能这样发展。
特别是和恃联起手来算计他的那一次。以自己的性格,绝对不可能放润十一平安离开。
可就在那一天,来自什加的魔瓶被打碎,他吸入了名为“幸福”的秘药,这种秘药只有百万分之一的概率会出现后遗症,也就是短暂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只有当服食的次数增加,概率才会越来越大。
而他,才第三次食用。
百万分之一的概率,就那么巧让他碰上了?
其中没有问题,谁信。
云刑又想起了在地底颠倒城的一幕,真是可笑,他居然对着那个要置他于死地的人真情流露,还三翻四次舔着脸帮助他。
简直蠢透了。
每每想起此事,云刑都忍不住牙关发紧,恨不得生啖其肉。
但这一连串的遭遇也让他明白,润十一似乎有意要坐实他弟弟的身份。
也就是说,他在他身上有所图谋。也意味着,他不可能让他死。
也因此,无论润十一是真是假,为了坐实自己的身份,他手中必有雪岭圣树的种族牌。
“这一次,我们哪都不去,等着吧,卡牌会自己飞过来,落到我的手心。”云刑冷笑。
想要当他云刑的弟弟,那就亲手把【尘墟木】的卡牌送来吧。
他可万分期待那一场“兄弟相认”的好戏。
“您,难道是处刑人大人吗?”跪在一旁的鬼鼠终于想起来在哪听过“雪岭圣树”这四个字了,不就是处刑人发布的悬赏令吗。
难道说,眼前之人就是莎拉维尔排行第六的处刑人?鬼鼠激动万分。
“哼。”云棠倨傲地昂起头颅。
鬼鼠更加激动了:“我特别喜欢您的那一招斗气化马,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说着,他从空间中取出了一张打印好的照片。
3840x1260像素的图片上,云刑孤傲的身影站在神语号飞船中央,周围是一群哭爹喊娘的残兵败将。
仔细观察,还能看到一只体态臃肿的胖鸟在卖力解说着什么。
云刑的脸瞬间黑了:……
啪,可降解餐盒打翻了,汤汁和菜叶滴滴答答,泼洒到垃圾山的各处。
“你不是喜欢当狗吗?”威严的声音传来,
“舔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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