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帕尼尼根据他的说辞,编织出的谎言？
渝州沉思，两人的来到是一个意外，他并不认为帕尼尼有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凭空虚构出一个合乎逻辑的故事。
并且,赫鲁德林近日的收缩，也表明他们确实遇到了某些问题。
那么,最符合逻辑的猜想是,故事的框架是真,但其中掺入了谎言。
“你有鉴真系列的卡牌吗？”渝州停止了漫无边际的思考,以目前掌握的信息,根本无法推断这个故事,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那是蠢货才需要的东西，我有这个就够了。”卩恕举起拳头，往上面吹了口气。
你似乎少了点自知之明。
渝州掩唇，调侃一句：“这是你的脑子吗？看上去很坚硬的样子。”
卩恕却颇感自豪：“哼哼,他思考问题的时候，可是会带起一片腥风血雨。”
“你的意思是,会漏风和进水吗？”渝州的手掌覆在那拳头上，轻轻摸了摸。
“你别以为我喜欢你，就可以跳到我头上,兴风作浪！”
“是是是,我的天,我的地,我生命中跳动的奇迹。”
“闭嘴，说了那不是我。”
说笑几句，既无法验证真伪，渝州也只好作罢。
不管怎么说，既然到了这个地方，就没理由不进赫鲁德林的老巢看看。
他相信，就算那里是龙潭虎穴，他身边的这个憨货也应该能护他周全。
做出决定的渝州依据帕尼尼给出的情报，分三次转动天体唱片机36度，72度，115度，开启传送点。
随着球体的三次转动，残影中那扇若隐若现的大门，再次出现。
十八个基本符号勾勒出数以万计的空间向量，它们相互折叠，如犬牙交错，支撑起了环环相扣的精密结构。
门，骤然稳定。
而星环中大大小小的颗粒，也朝同一个方向移动，形成了一条通往大门的笔直阶梯。
渝州套上了袖珍皮肤，双脚踩在星环台阶之上，正准备跃入大门，身体突然被一只巨大手掌捏住，动弹不得。
“怎么了？”他将自己的脑袋从虚握的拳中拔出，坐在虎口位置，看向了手掌的主人，如同巨人般的卩恕。
卩恕端详着这扇大门，表情很是疑惑：“不知道，感觉这门有点怪。”
“怪？”渝州当然不会说出‘你太敏感了，别多想，跟着我就行’之类的话。
相反，在智商不占优的情况下，野兽直觉很可能是某人多次保命的关键。
“你觉得这是一个陷阱？”
“不是陷阱的问题。”卩恕以不同的角度观察那扇门，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有危险吗？”
“也不是危不危险的问题，就感觉跟其他传送点不太一样。”
“我知道了。”渝州坐在他的手掌上，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心。
双眼却盯着那星光璀璨的大门，脑海中思绪纷呈。诡异的故事，真假难辨的谎言，莫名的失踪，看上去就古怪的传送点。
有那么一瞬间，他后悔将这次潜入计划制定的如此简单，以至于现在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进，可能会遇到意想不到的敌人，退，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赫鲁德林，究竟与这一切有没有关系？它又在酝酿着什么？
一瞬间，那个由空间向量构筑而成的门变成了猛兽张开的口，狞笑着请君入瓮。
渝州垂下眼眸，脑海中想起了【命运赌盘】当日的话语，向前走吧，前方便是我应许你的命运之地，得到我想要的，便给予你所渴求的。
渝州双眼一凝，手掌骤然捏紧成拳，距离与【命运赌盘】的决裂，已经过去了近半个月，这半个月，足够它谋划好一切。
而现在，
风雨已至。
“喂，傻子，你怕吗？”渝州突然抬眸看向卩恕。
“怕？你的脑子是不是被钢筋混凝土糊住了？我会怕吗？”卩恕也取出了一件袖珍皮肤，利落套上。
“可是，我有一些害怕呢。”渝州咬着嘴唇，身体微微发颤，可眼神中却带上了一丝疯狂。
“呵，胆小鬼。”卩恕找到机会，刚想嘲笑一两句，便有一双胳膊像蛇一样缠住了他的臂膀。
“不过有你在我身边，我就没那么害怕了。”
感觉到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卩恕所有的嘲讽瞬间僵在脸上，整个人从耳朵红到了脚尖，片刻后才扭过头含糊道：“知道你就跟紧点。跟丢了我可不会回来找你……”
“好。”渝州轻笑一声，挽着他的手，沿着星环阶梯，一步一步走入了莹白大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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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侵袭，万籁俱寂。
密林之中，群鸦啼鸣，有一人穿行于无边幽暗中，他的气息凌乱而急促，仿佛身后有可怕之物紧紧追逐。
他就是渝州。
距离进入亚空间，已经过去了接近五个小时。
五个小时前，两人传送到未知地点，那旷野中，漆黑一片，唯点点冷星点缀高空。
那星点散发微光，却并不真实，反而像是舞台剧中，用剪纸剪出的五角星星，用细线牵绑，挂在高空。
“小心点。”就在这时，一个章鱼形的光斑亮起，打向了远方，那光斑不断扭曲抽搐，瞬间便打散了那种诡异之感。
“这地方有点怪。”卩恕一手捏着章鱼手电，一手探向了黑暗深处。
稀薄的光勾勒出他模糊的轮廓，那是渝州从未见过的肃杀，如同荒野中正待狩猎的野豹，静静蛰伏，却以露出了獠牙。
“你不思考的时候，还挺帅。”渝州看着他的侧脸，夸奖了一句。
“思考的时候也一样。”卩恕为他的智商辩解，似乎是为了证明这一点，他再次开口，“我们进门之前是傍晚，进门之后就是深夜，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嗯？”
“什加是圆的。”卩恕说出了他思考许久的成果，“我们现在被传送到了巨鲸之苇的背面。”
渝州沉默片刻：“什加是不是圆的我不知道，但你的脑壳一定是方的。”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想好再说。”
“死海之主果然厉害，人类研究了几个世纪的成果，您居然几分钟就想出来了。”
“哼，知道就好。”
【章鱼手电】打到三挡，光亮扫过，黑暗被洞穿，露出了隐藏在它背后的建筑。
那是一座恢宏的教堂，它有着拜占庭风情的圆顶和犬牙交错的土耳其式小尖塔，数百神祇的形象被杂糅到了彩绘玻璃上，如同圣徽，镶嵌于教堂最中心的位置。
不时有鸟啼声响起，刺破这黑暗的空间。
渝州两人同时露出惊讶的表情，并不是因为这教堂有多漂亮，而是因为，
它没有厚度。
是的，这教堂和悬挂于高空的星星一样，如同剪纸，矗立于入口的正前方，却没有厚度。
两人褪去了袖珍皮肤，再次换上暗精灵同款。没多说什么，步履飞快，踩着青石小路来到了教堂之前。
在那没有厚度的教堂主殿中，有轻微响动传来，像是阉伶歌手的合唱，又像是颂诗班的吟颂。
里面有人，两人对视一眼。
卩恕推了推那三人高的巨大拱门，触手是极其普通的金属质感，但却给人一种浑然一体的感觉，无法推动。
渝州拉了拉他的胳膊，指向旁边的耳堂。
耳堂中透出微弱的灯光，却没有声音。
卩恕走了过去，再次用力，这一回，门轻而易举被推开了。
光线像是被水坝拦截的洪水，一开闸，便倾泻出来。
屋内灯光大亮，里面的陈设一览无余。
耳堂很空旷，除了地上十来个雕琢精美的陶罐之外，只在墙上绘有一幅模糊的壁画。
顺着壁画往上，高挂的水晶吊灯之上，整个天花板，无数神祇的浮雕手执利刃，对抗那妄图染指人间的恶魔。
竟是一个完整的空间，渝州倍感新奇，他绕到耳堂侧面，想要看看这没有厚度的建筑是否会发生变化，答案是否定的，教堂一如往常，仿佛那空间开在虚空之中。
“这地方，有点邪门。”渝州说着，刚要抬脚走入耳堂，后脖颈便被人捏住了。
“我走在前面。”卩恕拦住了渝州蠢蠢欲动的脚步，示意自己先进去探路。
他先行进入，渝州紧跟在他身后。
然而，就在渝州想要迈步进入时，突然感觉到一种怪异的空间撕扯感，仿佛他这一步跨出，身体将会分属两个不同的空间。
于是，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就是这短暂的停顿，门关上了。
沉重的铁门关闭声中，渝州被挡在了外面。
“傻子。”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渝州低呼了一句，双手已不自觉的按在了门上。
幸运的是，他想象中大门纹丝不动的情况并没有发生，门很轻易的被再次推开了。
屋内灯光大亮，壁画之下，充满古意的陶罐凌乱堆放在地面。
然而，没有人。
卩恕从这个房间中消失了。
这怎么可能，短短一瞬之间，真的有人可以将那憨货带走吗？
短暂的失神后，渝州镇定下来，他没有着急进屋，站在门口，再次审视起这个房间，或者说，房间中最引人瞩目的地方--壁画。
那壁画似乎有些年头，上面的颜色开始脱落剥离，连画面都有些难以辨认。
渝州看了许久，勉强辨认出壁画意向。
上面绘着一位虔诚信教徒，他身穿黑色兜帽，背对众人，以标准朝拜的姿势跪坐在地，却没有祈祷，而是握着画笔，将颜料涂抹在面前竖起的高墙之上。
而那高墙之上，一个相同的背影手执画笔，在耸立的高墙之上点落。
同样的场景再次重复。
整幅壁画就像是一条无尽走廊，不断循环往复着相同的内容。
可就是这复制粘贴般的画面中，却有一处异常，在第五幅画中画上，多出了一个人影，他站在信徒身后，高大的身影如同山岳，将那作画之人掩去了一半。
曾无数次见过那个背影的渝州，一下便认出了他的身份。
卩恕，那个憨货，他怎么跑到画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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