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啃醒。
一睁眼，发现自己半个脑袋都在别人嘴里。
那人就像对待一颗果子一样对待他，一下没咬动,竟然不死心地将他调转了方向。
然后......啊呜一口。
狠狠咬上了他的屁股。
饶是在上界见多识广的恶之灵，乍见这一幕也愣在了当场。
七道剑灵里,恶的实力最强,但他可不仅仅是强过其他剑灵而已,就连上界那些真仙,也没哪个胆大包天地想过吃他。
此刻牙齿咬在身上的感觉却格外明显。
灵球上隐约可见一排整齐的牙印,很新鲜,还沾着一点湿漉漉的口水。
他...被人给啃了？
回过神的恶之灵怒目圆睁,顿时炸了！
可就像提前预料到了他的反应一样,在他灵气爆发前，那人竟先一步松了嘴，还一脸嫌弃地将他丢出老远。
灵气因此爆了个空。
玄冰秘境内，唐欢苦着脸吐了吐舌尖，满脸写着难吃。
被丢飞的黑色灵球沿着地面滚了数圈，直到撞上墙壁回弹,恶之灵怒极,甩手便是一道火焰,火焰朝着唐欢急射而去,然而火焰触到唐欢的刹那,竟然凭空消失了。
随后一道声音在恶之灵脑中响起：“不可杀他。”
恶之灵警惕四顾：“谁？！”
天道：“吾乃天道。”
恶之灵：“嗤，天道？”
恶之灵忍不住笑了。
他从上界而来,自然知晓下界龌龊,简单来说,如今的下界不过是上界所造的养蛊之地罢了。
修仙之路永无止境,上界仙人却只增不减，使得修炼资源越发有限，时至今日，上界就连灵气都快供不上那群老东西挥霍了，如果下界再源源不断地飞升成仙，上界迟早要爆发大战，死上一批人才能让灵气回春。
可好不容易得道成仙，谁会嫌命长？
上界没人想打，没人想死，于是干脆统一战线，将手伸到下界。
现在上界的修炼资源还能勉强保持平衡，只要没有新仙与他们争抢，上界起码还能维持几万年的和平，所以就有人想出个阴损法子，给下界强添几道规则，遏制下界的天才得道飞升。
千年一个时代，千年飞升一人。
这就是上界那群老东西商议之后制定出的规则。
所谓天道，就是这几道规则的意识化身罢了！
这种损人利己的招数，恶之灵原本是颇为欣赏的，但他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被丢进这片养蛊之地，还不得不被这什么狗屁天道制约。
当损的人变成了自己，他立马就不爽了。
落在地上的灵球阴恻恻开口：“你最好能说出个拦我的理由。”
天道听出了他话里的潜台词，要是理由不够充分，恶恐怕连他都不会放过。
天道也很无奈，没想到自己一个没注意，唐欢竟把这祖宗当果子给啃了！
天道：“他是规则孕育出的下界化身，若此时死了，这个时代也就结束了，尔等剑灵同样要覆灭。”
恶之灵顿了顿，冷哼道：“我不信，杀一次试试。”
天道：“......”
如果天道知道接下来的一万多年即将发生什么，它绝不会阻拦恶之灵出手，甚至还会助恶一臂之力。
可它此时对未来一无所知，一心只想完成自己的使命，那就是保证每个时代都有天命之子顺利飞升。
这个时代已经走过了九百年，却尚未诞生出足以飞升的天才，如果几十年后还是无人自发修炼成仙，规则便会选出一位集大气运于一身的天命之子。
天道的声音极具威严：“现在还不是时候，吾不能让你杀他。”
恶之灵沉默片刻，忽然笑道：“呵，不杀就不杀，急什么？”
恶之灵只觉自己这沉眠之地选的实在是妙，规则化身和下界化身竟都躲在这，有机会可以一锅端了。
身在下界，他暂时奈何不了天道，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唐欢身上。
唐欢对恶之灵的敌意一无所觉，兀自沉浸在‘果子不能吃’的情绪里，蔫头耷脑地转身走了。
恶之灵不怀好意地看着远处那道背影，须臾之后，黑球一个打滚，顺着唐欢离去的方向跟去。
不能直接杀了也罢，那就慢慢折磨。
这场沉眠他本该睡足千年，如今却被唐欢提前一百年唤醒，一百年的时间漫长又枯燥，他总得找点乐子打发过去。
恶之灵从来不是个大度的灵。
唐欢敢吃他，就要做好被他生吞活剥的代价，天道不准他杀人，奈何他有太多办法让唐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一开始，恶的确是这么想的。
之后的一个时辰，他一直跟在唐欢身后，打算先探探这下界化身的底细。
然而整整一个时辰，唐欢始终都在附近漫无目的的徘徊。
归灵谷的风景如画，由于常年被灵气滋养，此地的花草树木格外富有生机。
饶是在这样一幅堪比世外桃源的美景中，唐欢依旧是最让人移不开眼的存在，即便是恶之灵也不得不承认，唐欢的长相就算放在上界也是绝无仅有。
他时而蹲下嗅嗅路边的花草，时而眼巴巴地盯着崖壁上诱人的野果，时而追着松鼠麻雀跑上几步，尽是些蠢得要命的举动，由他做出来却又十分赏心悦目，有种浑然天成的天真感。
可惜恶是一道不解风情的剑灵。
他在唐欢身上没看出半点底细，只看出这是个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的傻子。
恶很快便跟得不耐烦了，跟着个傻子转圈圈，无聊到他险些昏昏欲睡。
从刚才到现在，他们起码三次路过玄冰秘境，当唐欢第四次经过秘境时，恶之灵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小小的灵球从后方飞跃而起，对着唐欢的后脑勺一脚。
啪叽！
灵球砸上脑袋，毫无防备的唐欢被踹出几米远，一头扎进了前方的落叶堆。
银杏树上鸟雀四散，树底的落叶堆被搅得哗啦啦作响，过了好半天，里面才挣扎钻出半张懵懵懂懂的小脸。
唐欢明显受了惊吓，身体还藏在落叶下，只露出了一双怯生生的眼睛。
然而恶之灵先是被傻子啃醒，又在傻子身上浪费一个时辰，只踹一脚根本不够就解气。
动用灵气对唐欢无效，用球砸却不会！
说时迟那时快，恶遁光再次出现在唐欢眼前，正欲再踹一脚，唐欢却像只鼹鼠似的缩回了落叶堆，反应快到他踹了个空。
“出来。”灵球通体阴沉的能滴水，说话却是又轻又柔，“我不打你了，我们好好聊聊。”
唐欢出乎恶之灵意外的乖，让他出来就真出来了。
唐欢惊魂未定探出头，在看到有些眼熟的恶之灵时，神情微微一愣，而后用力眨了眨眼睛，脸上惊吓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茫然和疑惑。
他明明没有说话，恶却分明从他脸上读出了一句疑问。
‘果子？’
恶之灵顿时又给了他一球，打地鼠一样将人砸了回去。
打完转眼又释然般道：“这次真的不打了，你想吃果子？我去帮你摘怎么样？”
落叶堆半天没有动静，就在恶之灵怀疑是不是将人给砸晕了时，唐欢双手抱头，眼眶红红地冒出脑袋。
‘真的？’
“假的。”恶之灵笑得极其恶劣，这一次瞄准了唐欢的脸，冷不丁对上一双泫然若泣的眼睛，动作生生止在了半路。
恶之灵停手的原因不是心生怜悯，更不是见色起意，纯粹是因为鄙夷。
“天道怎么将你养成了这副德行。”灵球上深处一截小手，没轻没重地捏了捏唐欢的脸，“活过这么多个潮汐，连句话都不会说？”
唐欢乖巧摇头。
恶之灵又道：“不会说话，却能听懂我说什么？”
这次唐欢点了头，他很认真盯着灵球上张张合合的嘴巴，也学着动了动嘴唇。
身为下界化身，唐欢生得极美，身上无一处不是集天地之精华凝聚而成，尤其是那抹唇，犹如浸透了颜色正好的花汁，动时宛如花瓣摇曳，天生的招蜂引蝶。
恶之灵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了他翕动的嘴唇上，片刻后撇开眼，将神识探向四周，发现方圆五里的范围内，竟被设下了一层无法出入的结界。
这处山谷，原来是个关押这家伙的囚笼。
恶之灵记得很清楚，当年他坠落归灵谷时，谷外没有任何的结界，这说明结界是在唐欢出现后设下的，天道有意将其与世隔绝。
“难怪是个傻子。”
这样一来，恶就想通了。
唐欢活过无数次潮汐，却始终被囚禁在谷下这片小小天地，从未接触过任何有神智的生灵，若论见识，他和刚出生的婴儿也没什么区别，能聪明到哪里去？
一想到报复对象是个屁都不懂的傻子，恶之灵顿时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指望从这傻子身上找乐子，还不如回去接着睡一百年。
恶竟大度放人一马，这在上界得是传遍天宫的大新闻，然而唐欢却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有多难得。
灵球转身就欲飞走，忽然被人自后抓住，回过头，唐欢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咕噜噜...
唐欢的肚子很合时宜地叫出了声。
他对着恶之灵吞了吞口水，先是指了指恶，又指了指长在崖壁上的几颗果子，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恶之灵却又听懂了。
‘你说帮我摘果子...’
恶之灵打了个哈欠，轻描淡写地摆手道：“骗你的。”
‘！’
唐欢震惊。
不仅如此，恶之灵望向悬崖上高挂的灵果，牵动灵气摘下一颗。
通体散发出湛蓝色光晕的灵果故意在唐欢面前飘过，清新的果香味勾的唐欢耸了耸鼻尖，眼神发直地跟去视线。
目光所及，漆黑的灵球朝他邪气一笑，嘴巴忽然大张，直到膨胀成足以吞掉唐欢脑袋的大小，露出满嘴的鲨鱼齿，然后——
一口将那颗果子吞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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