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节那天,蒋文珊和卢索飞举办婚礼。
蒋文珊原本想让祝矜当自己的伴娘,后来考虑到她最近准备研究生考试,时间紧张,便作罢,只叫了祝小筱加入伴娘团。
婚礼在华杉庄园举行。
十一月下旬,北方室外的草木已经有一大半都凋零了,而庄园里因为有绿色植物棚和阳光棚,因而婚礼场地上的草木还都绿着,宾客来的时候,仿佛漫步在春光中。
祝矜和邬淮清一起去参加了蒋文珊的婚礼。
蒋文珊穿着洁白的婚纱,后边两个小花童托着她的裙摆走在草坪上,婚纱上的碎钻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整个人都美得不可方物。
她和卢索飞少时在一起,经历了“早恋”、异国、家长的打压,可最终,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邬淮清那天情绪不错。
他身边的朋友还没有几个步入婚姻殿堂的,像蒋文珊和卢索飞这种真心相爱在一起的,更是少之又少。
他看着一旁的女孩,秋日阳光从枝丫里泄下来,把祝矜脸上一层细细的白色小绒毛照得很清楚。
她的笑容明媚灿烂。
邬淮清有一瞬间愣怔,在脑海中不由自主想象了一下祝矜穿上婚纱时的模样。
一定很美。
他握住她的手,食指和大拇指不经意间,在她的无名指上丈量着。
宾客中有很多熟人,包括骆梧也来了。
不过她只在刚到的时候,见到他们两人时,冲他俩点了个头,随后便去和朋友聊天了。
婚礼上有扔捧花环节,祝矜原本没打算参与。
谁知蒋文珊虚掷了几下,然后冷不丁向她这个方向扔了过来,祝矜茫然地接起砸向自己的花束。
周围一阵起哄声。
她捧着那簇粉玫瑰,在人群的注视下,听着他们放肆的起哄,余光注意到邬淮清也在笑。
不知为何,明明婚礼现场温度不是很高,但可她的耳朵却逐渐变得滚烫。
邬淮清捏了捏她的手心,笑着附在她的耳边,说道:“祝浓浓,这就是天意。”
婚礼结束,要走的时候,邬淮清收到蒋文珊的微信:【兄弟,该帮的我都帮了,您加把劲儿】
W:【谢了】
蒋文珊:【实诚点儿,别嘴上说谢,到时候把我份子钱免了就行】
邬淮清轻笑,随后关掉微信。
一抬头,发现不知道何时,骆梧来到了祝矜身边。
他连忙上前两步,看着骆梧,喊道:“妈。”
骆梧白了他一眼:“放心,我又不会把她吃了,看你紧张的。”
草坪上飘落着白色的花瓣,骆梧忽然问:“一起去吃饭吗?”
祝矜和邬淮清同时看向对方,两人都有些诧异。
随即,邬淮清笑起来,对骆梧说:“好,我和浓浓请您。”
前一段时间,邬淮清和骆梧达成协议,他帮骆梧解决骆桐的事情,而骆梧,需要接受祝矜。
不管心里愿意不愿意,但明面儿上,她不能找祝矜的任何茬儿。
骆梧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儿子找来谈条件。
后来一想,是她低估邬淮清了。
她以为他狂妄到不在意骆桐那个儿子,结果“不在意”是做给她看的,只为了和她来谈条件。
骆梧可能永远也不知道,邬淮清的确是做给他看的,想让她着急,以此为条件。
但他心底,又是真真实实地不在意那个什么私生子。
他有他的能力和尊严,不屑于用一些龌龊手段。
所以骆梧让他办的事儿,他会办,但只会办其中一部分。
三个人去了一家沪菜馆。
上海菜偏甜口,祝矜吃不太习惯,但因为有骆梧在,她还是吃得很认真。
吃完饭,邬淮清和祝矜送骆梧回家。
邬淮清开着车,兜兜转转,把车开到了京藤中学的门口。
“来这儿干嘛?”祝矜不解。
“带你来嗦粉。”
“不是刚吃了饭吗?”她笑道,以为他哪根筋搭错了。
邬淮清睨她一眼:“得了,我还不知道你没吃饱,哪样菜动筷子超过两次了?”
祝矜愣住,“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她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了。
“那你妈妈岂不是也看出来了?她会不会误会我不喜欢和她吃饭?”
邬淮清轻笑,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吃个饭而已,别有这么重的负担,况且,你演技挺好的。”
“嗯?”
“你不是一直到在吃东西吗?只不过是一块排骨能吃十分钟,我妈肯定没看出来。”
祝矜被他说得脸红起来,“但你看出来了。”
是的。
他的目光,总是忍不住放到她的身上。
有她在的地方,其他纷纷黯然失色。
十一月,京藤中学照例要举办期中考试。
所以放学后,不少学生会在附近的咖啡馆、奶茶店或者肯德基待一会儿,几个人一起讨论学习。
邬淮清去米粉店点餐,祝矜去旁边的星巴克,点了两杯热牛奶。
等待制作的时候,她随意地看了看周围。
店里学生很多,开在学校这个位置,其实变相变成了一个自习室,她上学那会儿,周三放学早,也会来这儿写作业。
学生们穿着统一的校服,三三两两坐在一起,桌子上摆着几个纸杯。
正是下午五点多钟,天黑得早,窗外已经朦朦胧胧染上了一层黑色,祝矜忽然注意到坐在窗边的一对男生和女生。
注意到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他们两人的颜值都非常高,配合着周围的环境,十分有氛围感。
如果这一幕被人拍下,投稿到社交媒体上,不仅可以回答“你身边有没有颜值可以去拍偶像剧的校园情侣”这个问题,还一定会获得最高赞。
两人正在讨论题目,忽然,男生在女生后脑勺上弹了一下,又飞速地收回手,乖乖地看着题目。
女生疑惑的看了看身后,没发觉不对劲。
直到男生第二次搞怪,被女生逮了个正着,她忍无可忍地说:“许沐炀,你是不是欠揍?”
这一幕特别甜,带着青春青涩又暧昧的气息,祝矜的唇角不禁向上扬起。
那女生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抬起头。
偷看被人发现,祝矜抱歉地冲她笑笑,小姑娘也对她笑了笑。
忽然,祝矜的后脑勺也被人弹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只见邬淮清站在她的身后。
“喂,冲谁笑得这么甜?”
“没有啦。”正巧这时,她的订单做好了。
祝矜去餐台取上两杯热牛奶,分给邬淮清一杯。
“怎么突然想喝牛奶了?”他问。
“这不是又要看某人逞能吃辣了嘛,热牛奶解辣,提前备上。”
“……”
两个人走出咖啡店。
那个女生突然捅了捅身旁的男生,激动地说:“李沐炀,刚刚那个帅哥,是不是就是邬淮清?”
李沐炀不知道邬淮清是谁,但是对“帅哥”两个字十分敏感,他皱起眉,问:“你又看上谁了?”
“不是,是邬淮清,就咱们化学老师天天讲的,高考理综考了296,照片现在还在校史馆荣誉墙上挂着的那位学长。”
李沐炀没有丝毫兴趣,“哦”了声说:“人家理综考了296,请问杨栀子同学你这次期中考理综能考250吗?”
“李沐炀你找死呀!”女生像是炸了毛,“我回去就告诉阿姨,你对我人格侮辱,谁理综还考不了250!!”
李沐炀轻笑,脸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盯着她看了几秒,随后低头给她看卷子上的错题。
女生则掏出手机,不死心地去学校论坛和历年照片墙上查找,她不愧是八卦小能手,不一会儿,就发现果不其然——
刚刚那个人,就是邬学长。
翻着翻着,她忽然又翻到某年校园排球比赛的照片,正想略过,谁知看到其中一张时,杨之栀的目光顿住。
因为那张照片上边,邬学长也出镜了。
他站在比赛场地的外边,明明前边还有很多人,可他高瘦、挺拔、帅气,一眼便被看到,周围的人群像是背景板。
而他正望着的、那个排球场上正在接球的女生——
不正是刚刚看向她,最后还和邬学长一起离开的大美女吗?
他的目光看起来很冷淡,却分外专注。
杨之栀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本想和李沐炀诉说一番,一想死直男不懂情调,于是掏出微博,写到:“磕到了磕到了!!!!”
她觉得此刻的她,就像是《情书》里发现男树当年给女树画的肖像画的那群学妹。
米粉店里人也很多。
祝矜嗦着牛肉粉,全然不知道,刚刚见到的那个漂亮小妹妹,此刻正在心中疯狂磕她和邬淮清的cp。
-
过完感恩节,没过多久,十一月就结束了。
马上就要到考试,祝矜的状态还不错,但如果碰上正确率不高的时候,她也会很烦躁。
只期盼着快点儿结束考试。
邬淮清怕她因为去年没有考好而有心理负担,这一段时间,他经常提前下班,把工作带回家中,陪她一起努力。
某一个周末,也是祝矜的休息日。
邬淮清带她去了一个地方,到了后,才发现是个没有盖好的楼盘。
“来这儿干嘛?”她问。
“带你看房子。”
“嗯?”祝矜隐约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又不太确定。
邬淮清笑着掐了一下她的脸蛋,“放轻松,就是先挑一挑,反正之后我们肯定是在一起的,我想着,我们结婚后不住在我那儿也不住在安和,挑一处新房子吧,一处从一开始,就是我们两个人痕迹的房子,我们一起装修、一起挑选家具……”
祝矜他的畅想,不禁笑起来,报复性地揉了揉他的脸蛋。
“好。”她说。
-
十二月的倒数第二个周末,祝矜研究生考试。
那天早上,邬淮清送她去考点,中午的时候陪她一起吃饭,下午的时候来接她。
整整两天,都是如此。
考完了,祝矜一出来,就拉着他,兴高采烈地说:“去吃火锅,我要去吃火锅庆祝一下!”
这几天,怕再发生什么意外,她的饮食都非常克制,一直吃阿姨做的一些营养又健康的饭菜。
火锅这种危险物品,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因此她对火锅的思念之情,也达到了顶峰。
邬淮清看着她的反应,琢磨考试应该没什么问题,心中卸下一口气。
北方的冬日清冷而肃杀,街上的行人都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又到了哈口气就可以在玻璃上写字的季节了。
前两天下了场雪,路旁绿化带处的松树上,现在还有残雪,像是给松树戴了顶帽子。
冬天随便一家火锅店里的人都扎堆。
他们去了一家老北京铜锅涮肉,滚烫的热汤腾腾上升着热气,一不小心,肉片便粘在了铜锅的锅壁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祝矜吃得心满意足地从店里出来。
这条街上有很多商铺,因为马上就要到圣诞节,不少店门口摆上了大小不一的圣诞树,还有圣诞老人、小雪花、小鹿等各种装饰物。
圣诞老人在夜里的灯光下和蔼地笑着,祝矜坐在副驾驶上,看着亮晶晶的雪花灯,看着圣诞树上的礼盒,也笑起来。
“邬淮清,你马上又要长一岁了。”她轻声说。
邬淮清开着车,看了她一眼,笑道:“好巧,我们浓宝儿也马上要长一岁了。”
下周就是圣诞节,十二月二十五日。
也是他们两人共同的生日。
“邬淮清,你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他忽然问。
他摇摇头:“猜不到。”
祝矜不满地撇撇嘴。“敷衍,连猜都懒得猜,”说着,她又笑起来,“不过你肯定猜不到。”
祝矜想着自己给邬淮清准备的生日礼物,便不由有些激动。
她又想到自己的店,蒋文珊自从结完婚后,事儿便没那么多了,一直在准备她们的店。
商厦快要竣工了,应该不用等到明年,就可以着手装修了。
圣诞节这天,早上一醒来,祝矜拉开窗帘走到露台上,惊讶地发现外边下雪了。
“邬淮清,下雪了诶!”
邬淮清走过来,他手中拿了件披肩,披到了祝矜的身上,“这有风,连件衣服都不穿。”他轻声斥责。
祝矜听着他的“唠叨”,回过头对他做了个鬼脸。
雪花洋洋洒洒地落下来,楼房前没人走的小路上,已经铺了一层雪白的毯子,整座城市都像是被白雪覆盖着。
祝矜是个地道的北方人,对雪有着很深的感情。
以前每年冬天下雪的时候,大院一堆孩子都会聚在一起打雪仗,酣畅淋漓。
“我前今年在上海,冬天都见不到雪。”
刚说完,她的唇忽然猝不及防地被邬淮清烙了个吻,一个很短暂的、凉丝丝的雪味吻,邬淮清直起身子,看着她的眼睛,慢悠悠地说道:“祝浓浓,生日快乐呀。”
他穿着墨色的家居服,因为刚起床不久,脸上还带着点儿倦意,身后是茫茫白雪,对她说生日快乐时,模样懒散又深情。
“生日快乐,邬淮清。”
以后每一个生日,我们都一起过。
两人慢吞吞地一起泡在厨房里做了个早餐,面包片考好后,邬淮清还给面包片上,专门用果酱画了一颗爱心。
祝矜看到,边笑边说他土。
邬淮清板着脸,要收走给她的面包片,祝矜连忙摆手,违心地说:“好看,和你长得一样好看”。
早饭快要吃完的时候,她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看着祝羲泽发过来的微信,一脸兴奋。不过再抬起头时,她还是先把兴奋给掩藏住,对邬淮清说:“我们下楼去打雪仗吧!”
“又和小朋友约好了?”邬淮清笑道。
“傻,今天周四,小学生要上课的,不过洋节,走吧走吧!”说着,她拉起邬淮清,连最后一口面包都不让她吃。
邬淮清看着小姑娘的兴奋劲儿,也不禁被感染。
走进电梯里的时候,祝矜压下唇角,生怕邬淮清看出什么端倪。
出了电梯,走到入户大堂的门口时,邬淮清忽然站住,他看着外边停着的跑车,又看向祝矜,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时,祝羲泽从车里走出来,来到他们身边,说:“生日快乐呀,两位。”
说着,他把手中的车钥匙扔给邬淮清。
“喏,我送你的生日礼物。”祝矜拉着他,来到车边。
和他当年卖掉的那辆车,一模一样。
邬淮清打开车门。他原本以为祝矜只是找了同款车,可当他坐进去时,熟悉感扑面而来,直到他看到车前挂着的水晶猫,才确定——
这不是同款车,就是他的那辆车。
他看向祝矜,疑惑地问:“你从哪儿找到的?”
“我神通广大呗。”她笑眯眯地说着。
这辆车,和邬淮清现在地库里的车相比,相差甚远,却是对他很有意义的一辆。
原本,她想着买一辆同款的送给他。
可谁知这车现在停产了,她四处托人买二手的,阴差阳错之下,竟找到了他当初卖掉的那辆。
买他车的那人压根儿没怎么开,车里几乎没变。
一切都像是在冥冥之中有预示。
邬淮清启动车子,带着祝矜出去兜了一圈。
晚上是朋友们给他俩过生日,中午是在祝矜家里过生日。
出发前,祝矜收到了邬淮清的礼物。
打开盒子,她看清里边是什么东西后,哭笑不得——邬淮清竟然送给她一处房子,是他们后来看的房子。
几经比对,觉得这个楼盘的房子更好一些。
而合同上只有她的名字,只待她签字。
祝矜不解地看着他:“你的名字呢?”
“这是送给你的。”他说,“你拥有着对它的全部权利,如果有一天,我惹你不开心了,你可以待在里边,把我赶出去就好。”
“虽然,也不会有那么一天。”他笑着补充。
祝矜听着他的一番歪门邪理,心中感动的同时,惊讶于他竟然想了那么多。
他似乎,一直一直都在为她考虑。
祝矜没签字,她说:“等改天加上你的名字,不然我不签,说好我们一起的房子。”
邬淮清想劝,却见她态度坚决,索性先做罢,开车去她爸爸妈妈家,家里人很多,不仅有张澜和祝思俭,祝家其他人也都在。
他们一开门进来,祝小筱便喊道:“姐、姐夫。”
坐在沙发上的几个大人听到这声“姐夫”,都不禁敛了敛神色。
张澜和祝思俭两人,对邬淮清,还和之前差不多,没有太高兴,但也没有很排斥。
而祝矜的爷爷,却很喜欢邬淮清。
祝老爷子拉着邬淮清的手,和他说了很多话。
祝家人很多,这顿饭非常热闹。
这种气氛,邬淮清只在小时候体验过,那时外婆还没有去世,邬家的人每逢过节还能聚在一起。后来外婆去世,家里唯一的主心骨不在了,便分崩离析。
桌子上摆了两个生日蛋糕,祝矜和邬淮清一人一个。
他坐在祝矜身边,看着她被浓烈的爱意包围着,因为她的缘故,她的亲人同时将爱意传递给了他。
他许了个愿。
如果愿望可以没有限制,他希望她所有的愿望都可以实现。
途中,有好事的长辈打趣道:“你们俩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祝思俭淡声说:“浓浓还小,我得再好好考察考察这小子。”
邬淮清笑笑,“都听您的。”
祝矜也是后来想起这件事儿,才反应过来,邬淮清在她爸爸面前,全是伪装!
什么都听他的?
瞎扯。
那天晚上,他们又和朋友一起,过了个生日。
因为第二天还是工作日,所以大家也没闹到太晚,十一点的时候,便散了。
邬淮清开着那辆陌生又熟悉的跑车,载着喝了点儿酒的祝矜,行驶在雪夜里。
下午的时候,雪停了一会儿,现在又下了起来。
夜幕和雪景最是搭调,此刻,这座城热闹又安静。
人们在家中狂欢,白雪消融一切喧闹。
祝矜看着两旁的景致,忽然意识到不对,问:“邬淮清,不是刚刚那个路口拐吗?”
说完,她还有点儿不确定,她是个路痴,可这条路走过很多次,也算有印象。
“嗯。”邬淮清轻声说,“带你去个地方。”
又转了个弯,车开着,两旁的街景越来越熟悉,祝矜逐渐猜到他要带自己去哪儿。
“是去京藤吗?”
“是。”他笑笑,“雪夜游母校。”
祝矜跟着笑起来:“听起来还挺浪漫。”
下了车,她才想起来,这个点儿,学校早就关门了,哪儿还进得去。
她失落地回过头,想说他真傻,她也傻。
谁知邬淮清像是早有预料似的,拉着她穿过一个小巷子,说:“有后门。”
后门也是锁着的,但比前门低很多,能爬上去。
等到了后门的时候,祝矜一副无语的表情看着邬淮清:“从实招来,小清子,你是不上学没少干这事儿?”
邬淮清笑笑,不应。
他先上去,然后跳了下去,站在里边,对祝矜说:“你上来,一会儿我接着你。”
雪天地面很滑,他刚刚跳下去的时候,祝矜心也跟着颤了颤。
她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向下望着,邬淮清站在底下,张着胳膊,正看着她。
“别怕。”他说。
祝矜的确有些害怕,但仅仅犹豫了一秒后,随着一声“我下去呀”说出口,她便真的跳了下去!
邬淮清把她抱了个满怀。
他身上有清冷的薄荷香气。
后门这儿有很多树,一冬天,叶子也没掉完,雪下边都是各种颜色的树叶。
他们走在地上,踩着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越往前走,入目的景色便越发熟悉。
祝矜在这儿待了六年,她曾是邬淮清的学妹。
尽管当年,他们走在校园里,经常像是不认识对方似的,连声招呼都懒得打。
走着走着,祝矜忽然看到了熟悉的排球场,排球场前边就是篮球场。
幸运的是,球场的门没有锁,她欣喜地走进去。
雪还在下,露天球场上白茫茫的一片,周围是绿色的铁丝网,校园里的路灯还没有关,灯下雪花好像会眨眼睛。
祝矜忽然看到地上有一颗排球,她走过去,从地上捡起。
正准备和邬淮清在雪地上打一场,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儿,排球在拿起的过程中,发出轻轻的响声,里边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祝矜端详着球,这才发现,球上还有一道拉链,她猛然意识到什么,抬眼看向邬淮清。
他站在一旁,正笑着看她。
祝矜缓缓拉开那个拉链,排球立刻瘪了下去,只见里边是一个方形的盒子。
她已经猜到了是什么,拿起那个盒子的时候,手指还是忍不住轻颤。
她打开——果不其然,盒子里边是一枚戒指。
戒指上的钻石在夜色下,闪闪发光。
邬淮清忽然握住她的手。
他仍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眉眼却泄露了他此刻的紧张。
“祝浓浓,你愿意嫁给我吗?”
祝矜抬起头看向他,眼眶忍不住开始泛酸。
就像是在电影中的镜头,邬淮清身后的景色,开始不断地纷飞变幻——
她想起很久很久的以前,她加入排球队,只因为排球场和篮球场离得最近,每一次发球时,她都会看到他,光明正大地看着他。
然后在下一秒,便飞快地移开视线。
他总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少年穿着白色球服,头上绑着一条黑色涂鸦的发带,将手中的篮球奋力向球框掷去。
他们偶然会撞上对方的视线,却在下一秒,不约而同地看向别处。
彼时他们正当年少,把自尊和骄傲看得无比重要,却在无数个瞬间心潮起伏,被对方深深吸引。
年少时暗无天日的喜欢,贯穿了他们整个针锋相对的青春。
好在最后,他们奔向了对方。
“嗯。”祝矜忍住眼眶中的酸涩,重重地点了点头。
邬淮清笑起来,抹去她眼角的泪花,然后把戒指认真地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
“祝浓浓,套上我的戒指,就一辈子是我的人了,不能后悔。”他霸道地说道。
“不后悔。”她用戴着戒指的手指勾了勾他的指头,笑起来,“小清子也是我的人了。”
“是,我一辈子都是娘娘的人。”
早就是了。
一辈子都是。
圣诞夜,雪越下越大,在球场上铺了厚厚的一层,他们牵着手走在雪地里,身后一串脚印,又被新雪覆盖。
绿色铁丝网上油漆剥落大半,几颗网球滚到了排球场上,在角落里堆着,门口洗手池破旧的水龙头还在苟延残喘,恍惚能听到当年打完球他们一起洗手时,水流哗啦啦的声音,到处都是青春里熟悉的印记。
而路灯下,相爱的人连影子,都紧紧缠绕在一起。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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