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眼看去,那座传闻中的懒汉山,也已是高耸葱翠的在望不远了。
“阿弥陀佛啊!”穗儿从车驾上先下来,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
这真是‘什么人找什么人’哪!白太医那个傲慢性子的,据说是随了他的乃师之风,那他那位‘傲慢加一’的师父,结交的这位朋友,估计铁定是‘傲慢再加一’了呀!
纵然是尊贵如长公主殿下,也只能千里迢迢地来寻他看病!
当然了,白太医也往回圆地解释说,‘您请的来神医本人,也请不来山涧潺泉水哪!’
害得这公主府的一干人马,足足得吃了十斤黄土沙子,才到了这里。
她一个皇宫里出身,打小靠着察颜观色、讨主子的巧儿过日子的丫鬟,何曾卖过这个大力气?
这天天的,没有终点一般的撒开脚丫子走呀,跑呀,腿都累断了!又不好总是钻进轿厢里去偷懒儿,怕打扰了她主子看书!
她主子无聊的,都把带来的一摞话本子翻了两遍了!
见天的喊:‘累死本宫了!’
‘在这轿厢里躺的,可累死本宫了!’
不远处,前去打探消息的两个侍从,搌着额头上的大汗珠子跑回来。
“启禀主子,都…都问明白了!村人们说,这山上确实住着一位鹿神医,专擅长于人的容貌表皮类的恢复诊治,且医术清奇,高超独到!只是……只是………”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还是决定如实禀报吧!“只是,他不与官宦人家问诊。官宦人家若是真有诚心寻医问药的,须得患病之人亲身独自地……登山问诊,否则他便………”
“阿呸!”穗儿不等这俩人说完,便气的狠狠啐了一口。
“可能耐死他了吧!还不给官宦人家看病!问问他这山头,难道不是长在我们大夏朝的吗?胆敢在我们长公主殿下面前摆谱儿,活腻歪………”
“住口!”苏婉鸿扔了手中的书册,斥责道。
吓得穗儿忙回身给她打起了轿帘。
“死丫头的,谁给了你的熊心豹胆,在这里胡言乱语!我大夏朝可有哪一条律法,说是‘医者不医病患,或是医不好病患’便可以治人家罪的?!王法,有王法的规则。江湖,有江湖的道义!”
“是!”穗儿敢怒不敢言的撇了撇嘴。心道,主子这是一路上躺累了,便想着起来爬一爬山也无妨的吧!
便听公主殿下又道:“须得患病之人亲自独身地登山问诊,那,穗儿,你我皆是患病之人哪,来,陪本宫一起登山吧!其余人等,山下待命!”
穗儿‘噗通’一声,没踩稳,摔倒了马车下面去。
也还好,她一贯地不是以‘铁打的小强’为著称嘛,当即爬起来,提了提裙摆,紧了紧腰间的丝绦,又满血复活了!
“哎,奴婢自当是陪主子上去的!”
苏婉鸿十分欣慰的点了点头,又朝旁边的戌无递了个眼色,便回轿厢里去准备了。
正值仲秋时节,天气不冷不热的,山麓里安排妥当了把守的明卫,主仆二人拣了两套换洗的衣裳,包袱皮一裹掮在肩上,便轻装上山了。
至于其他的日常用品,以及暗卫们,苏婉鸿便另有安排了。
起码,这个样子的登山问诊,一身行头和态度,就足以打动人心了!
江湖郎中嘛,难免会有一些拧巴的习性,还多半硬骨头的很!对于这种‘吃软不吃硬、信哄不信降’的人,与其硬碰硬的两败俱伤,倒不如像她这样,不费一兵一卒,事亦可成!
刘关张也曾三顾茅庐请诸葛,她一个身娇肉贵的金枝玉叶,当朝天子的亲阿姊,躬身提步地登山寻医………
这位传说中的鹿神医,倘若真是拒绝了她!那传出去,也够他名声扫地的了!
而‘爱惜羽毛’,又总是这种避世神医的天性!
她这也算是,另一途径的‘软刀子’逼迫了吧!岂能怪她?还‘不与官宦人家问诊’,真是长脸了他的!
话不多说,此一路的登山,苏婉鸿的体力,倒是远比穗儿想象中的‘一步三喘、行李全她背’好的多得多了!
毕竟她现也是二十出头的正当年年龄,平日在府邸里前呼后拥,众星捧月,相较于她同龄贵女们的相夫教子,她再没个仪态万方的端庄形象,也是不行的!
但是出了那个金贵圈子,在这一片自由的山野之间,穗儿蓦地才又想起了她曾经那个偷偷跑出宫去‘纵马狂奔、沽酒寻欢’的洒脱肆意的模样。
当山风吹过她的裙摆,吹起她的长发时,穗儿觉得,其实公主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个普通姑娘吧!
苏婉鸿就没那么多的‘觉得’‘觉得’了!她一心只想快点地找到神医,快点地治好自己,恢复了容貌,然后再快点地回到盛都………
那时,柏司琛也该回来了吧!
以前,她孀寡独居时,无所谓过怎样的生活。现在,也不知是因为有了他,还是因为年龄的增长,她只想过岁月静好的日子。
不要分离,只想厮守,守到慢慢地白了头!
临到山顶时,确有一处建在平地上的篱笆小院落。木栅栏的门扉,茅草顶的小屋,角落里还有一条吃不饱饭的阿黄,扫眉耷拉眼地消极怠工。
穗儿上前拍门,呼问道:“有人吗?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哪!”
好大一会儿,从侧间小木屋里走出个粗布垂髫的小童子,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抽拨门栓,“这是哪个不解事儿的呀!看病不知道一早儿来呀!扰了人家的晌午觉,烦人!”
穗儿:“……”
一早儿来,那不得是半夜里就开始爬山哪!
大丫鬟扯着嘴角笑了笑,刚想友善地作个自我介绍呢,就只听得跟前的小童子‘哎呀’一声,撒腿就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喊:“先生先生,绣绣姐姐回来啦!您快出来看看吧!”
穗儿:“?”
后面的苏婉鸿:“???”
紧接着,茅顶木屋的正中那间,门便开了。一位素袍裹身的清癯男子,被小童子拉着,鞋都没穿地跑了出来!
与门外的女子四目相接!
穗儿:“……”
尴尬!有公主在,这注意点何时轮到过她!
“啪”的一声,门里的小童子就被男子丢了一巴掌,正招呼在他剃得溜光的后脑勺上。
“让你中午少吃碗米饭,撑得眼都瞎了吧!这都能认成是绣娘,后面那位是不是你娘呀!”
无辜躺刀的公主殿下:“……”
突然就感觉,她那套‘软刀子’策略,会不会对这人没用哪!
这,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庸医呢!而且年纪也不算是多大呢!爱不爱惜羽毛的,他有羽毛吗?
完了,她这脸还能治好麽?!
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双方厮见一番。
这位鹿神医一听,来者自称是什么公主,还是自己走上来的,肩上掮的小包袱裹都彰显着她的平易近人。他怔愣了半晌,才木答答地请人进去。
小童子则薅着他的裤腿悄声问:“公主是个啥子?比绣绣姐姐还有钱吗?”
鹿神医一脚,给他踢出老远去!
脱下帷帽,细看宝靥,悬腕搭脉,观察舌苔。苏婉鸿入乡随俗地,倒没有半点的矫揉造作。
渐渐展露出神医本色的鹿先生,也懒得管她是什么公主还是郡主的了,就先医者本分的道:“这毒我医过,她当时比你的厉害多了!在我这儿治了大半年,好了!你这样子的约莫得个数月吧,诊金加药费共十两,你看如何呢?”
苏婉鸿收起自己往昔的‘豪’掷来,怕自己太‘豪’,玷污了人家神医的素净门楣。毕竟,能传言出‘不问诊权贵’的,又有几个会是贪图钱资的呢!她矜持道:“可。”身后的穗儿立即捧上了元宝两锭。其实她包袱里还有一沓的银票子呢,像这种银锭子都是她家主子打赏人用的。
鹿神医弯了弯嘴角,表示笑纳。
“行了,那你俩就去住罗儿隔壁的客房吧!可以先去后山腰上打几桶水来烧开,备着晚上沐浴药汤用!”
“好!”苏婉鸿垂目答应。
穗儿不明就里,也只好任劳任怨地跟着答应。
鹿神医和小童子的晌觉,接着又睡了个把时辰。打着哈欠地来到院子里时,惊的眼珠子差点儿没砸了脚面上。
新打来的山泉水,清清澈澈的被风吹起涟漪皱波来,满满的两大缸,外加满满的四大桶,礅在地上。等着他检阅的也似!
两个细胳膊细腰的姑娘家家,双眸含羞地道:“鹿先生,那我们去烧水了哈!”
鹿神医:“哈?啊!去吧!”
小童子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嚷嚷:“我滴个娘啊,这么多水,够用半个月的了吧!”
走远的两人偷偷一乐。这飞檐走壁的暗卫们,干起家务活来,竟是如此的高效哪!
明面上的四人各司其职,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全神贯注!
鹿神医拿着倒了半天的医书,苦思冥想,眼神失了焦点;小童子罗儿卖力的铡着草药,时不时地往嘴里偷放两粒枸杞子,当糖吃;而伙房里那两位锦衣姑娘,装模作样地拉着风箱,填着柴禾。其中一位自称丫鬟的,还时不时地“嘿哟嘿哟”两声,高举着斧头劈柴。
阴影里,一名黑衣人面无表情地扯过一根儿臂粗的枯树干柴禾,单手为刀,一刀一段,一刀一段……
劈好了,继续面无表情地填进炉膛里去!还得,时不时地帮忙拉扶一下子风箱,免得风小怄灭了火,或是风大,把茅顶给烧没了。
晚上,鹿神医递给了苏婉鸿一篮子‘鸡零狗碎’的‘草药’,还交待她说‘别细看昂,整个一股脑儿的把它倒进开水中烫一烫,沥出水来沐浴半个钟头就可以了!’
苏婉鸿乖顺地接过去,又进了伙房。不一会儿,她和穗儿就抬着扁担,一小桶一小桶地往客房木屋里抬水。
把一旁偷嚼黄芪根的小童子看的直心疼!乖乖,这名为‘女人’的人洗个澡,怎么都这么废水呀!
夜深人静时,从药汤子里沐浴完的苏婉鸿裹了件中裙,就倒在床上了。
木板子钉的床铺,硬的硌人!还好,有暗卫早已偷偷地潜入进来过,给她换了一层宣软的棉缎铺盖。
门后边堆的一小堆茅草,应该是从床铺上替换下来的!她听柏司琛说过,在北方,很多穷人家的床铺,都是用茅草来铺一层打底的。
也不知他们那一队人马走到了哪里,又是入住了怎样的客栈,吃的是什么伙食!
晚饭没吃几口粗粮的公主殿下,抚了抚肚子,泡澡泡的饿了!
她侧转了个身儿,小声地嘟念说:“戌无,本宫饿了!”
一道清瘦纤细的劲影,便“嗖”的从屋檐上翻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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