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于她父皇和她皇弟送与她的那两块公主令,没有一个多事的兵士,敢上来阻挠的。
一是瑾成长公主的公主令可畅通大夏朝,这一点儿皇城军民都知道!二是,此时正值新旧势力的交替之际,他们的上峰们都忙呀!太后党的都在挖空脑袋地往自己头上添功劳表忠心,非太后党的也在挖空脑袋的躲是非,避风头!他们这些最基层的小兵小将们,也乐得端碗吃瓜,别耽误了他们领薪俸养孩子就成!其他的,公事公办得了。
按照之前和柏司琛商议的方案,苏婉鸿带着明卫们和静心、绣绣二人,先行回了一趟公主府,再由公主府乘上八宝华盖马车,衣饰显贵地赶往太极殿。
如果不出所料,今日她与陈燕莜之间,总要有一个人跌落神坛,沦为阶下囚了!与其等着她梳理好一切政务,再稳操胜券地来朝自己开刀。倒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趁她羽翼未丰之际,折了她的翅膀,让她退出大夏王朝的这一片天空!
当然,最终结果退出的也不一定就是人家,也可能会是自己!
苏婉鸿展一展朱红色烫金绣凤纹的宫装广袖,朝着太极殿的方向,莞尔一笑!
那又怎样呢!她是德宗皇帝和元德皇后的嫡长女。就算是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青史留名。又怎么可能去选择一条无声无息任人鱼肉的路呢!
况且,还有那么一个人,于今时今日,和她同生死,共进退!
两个人的心是紧紧贴在一处的!所以………苏婉鸿回头看了看在她身后渐渐远去的凤华园芍药巷。
“柏司琛,我此生能与你夫妻同心过、并肩作战过,纵死无悔也!”她这样的给自己说道。
柏司琛这边儿,他之前便已飞鸽传书给了周宗清,暗语让他做好准备。
周宗清的父亲曾在战场上,以自己的马换下老侯爷的伤马,而救了老侯爷一命!他战死后,其子不遗父志,对于柏家、柏司琛,亦是忠心无二,誓死追随。
忠毅侯一生,奉公克己,厚待部下,是个‘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老将军。飞羽营的旧部们,又有哪一个没得过老侯爷的慰问和接济呢!
故而,今日柏司琛一朝振臂高呼,昔日解甲归田的旧部们便四方来聚,可谓是声讨妖后,义愤填膺!
柏司琛安排好了周宗清和二孟将军的会晤后,四人同饮一杯血酒,言:生同死随,永不背弃!
然后,他便孤身一人进了燕舞楼。
待再出来时,则变成了两位便衣行走的大内骁骑营护卫。各有各的腰牌手令,十分轻松地入了皇城。
“四公子,自你上次走后,妖后可是发了一场大疯的呢!她寝殿里的所有宫娥侍者,无一幸免,统统杖毙在了内刑司中。就连我们骁骑、勇骑二营,也俱是换了一大半的血,四个左右大将军全是她的相好心腹了,一水儿的纨绔子弟!哼!这几日可是把弟兄们给欺负惨了!”同行的裴景原是柏三将军的贴身侍卫,因着家中的姐姐入宫为嫔,他才有幸回京任职。在军中时,与柏司琛就是相当的熟稔了。hTTps://WWw.xs74w.com
柏司琛凤眸微凝,听了他的这一番话,反倒是心下安妥了。上次他夜探皇宫内殿,说是鲁莽了,但也并不是毫无可取之处的。
陈燕莜挨了他的一个掌掴后,必然会把自己身边的侍从,乃至于皇宫之中的二营护卫,统统换成了自己的心腹之人,才会安心一些。可这样一来,整个皇宫里的护卫兵,却就产生了嫌隙。
试想一下,就她网络的那一些斗鸡走狗之辈,空有爵位官职,家族的阴封,真正真刀实枪的上过战场、经历过搏杀的又有几人?!底下的这些老人,谁能服他们?!
不服怎么办?世家子弟们的惯用手段,那就是像对待他们家里的奴仆那般,先棍棒伺候来个下马威再说!也权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了。
“明月的伤,无大碍吧?他性子太急,也不知道忍一忍,就跟人家着急立威的新上峰对着干上了!唉!”柏司琛询问了一句。
“嗐!”裴景满不在乎地道:“他那能有什么大碍呀!下令杖一百的是那四个浑球,可动手行刑的是我们自个儿的兄弟们啊,这还能手底下没个轻重的嘛!四公子您这回也真是错怪他了,他这回还真不是自己性子急,鲁莽了,他是护着自己手下的一条小命,替人家顶了个罪才出头的唻!唉!”
柏司琛闻言,却是淡然一笑。原来当年他手底下的那个毛毛躁躁的猴急小子,现在,都知道护着自己手底下的小子们了呢!
“景儿,天承皇帝的事情,你可有所不一样的耳闻吗?!”柏司琛又问。
裴景几分丧气的摇了摇头,什么叫‘不一样的耳闻’,他自然晓得柏司琛的意思。“没有,我们营所离得远,听着信儿的时候,国丧钟都撞响了。只是后来听近侍的营兵回来说,陛下是驾崩在皇后的昭阳殿里的。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唉!陛下英年早逝啊!”柏司琛随口一附。
二人一直走到了骁骑营的营所休息之地。是坐落在太极殿东南角的一处敞院。
一排青砖瓦房的抱厦间里,柏司琛见到了前两日受杖刑一百的关明月。
然后……
前一刻还抱着烧鸡低头狂啃的人,后一刻便趴枕头里铁汉哭嚎上了:
“哎哟!我说啊,这个伤它三顿燕舞楼的席面是下不来床昂!”
“行啦,我都跟四公子说了,你瞎邀的什么功呀!”
“……”
你个败家玩意儿,你不喝酒也不想让我喝是吧?!
明月怒瞪着两只老虎眼,真想捶裴景一顿重的。
柏司琛二话没说,走上前去,便褪下了明月的裤子。
“哎哎哎!别别别,我的四公子诶,你这怎么比个三十岁的婆娘还猴急了呢!”
“啪!”
“哎哟娘嗳,疼哪!”
许是自己的年龄长了,柏司琛看着这些昔日的大小子们,反倒是比昔日更加地想宠惯他们一些了。
声响力轻的一巴掌打完,柏司琛顺势给他提上了裤子。他坐在一排营兵的休息大炕上,对明月说:
“我今日前来,是带了颠天覆地、重造乾坤的消息,来告诉你们的!闲话不多说,我问一问,现有几位兄弟是愿意随我柏册一起同生共死的?!”
在场的约莫有十来个人,俱是他军中的旧部。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有几个也已经是成亲生子了。虽然嘴上都是毫不犹豫地说‘我等愿随四将军同生共死’,但内心里的世界,就难说有十足的把握了。
柏司琛也不着急,在确定了此处的安全保密之后,便将他在外面的所见所闻,和朝局形势,悉数地告诉了他们。
众人闻听,无不是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尤其是‘龙种易子’此事!
“操他奶的啊!合着我们这见天保驾着的、叩拜着的,是个婊//子生养的呀!”
柏司琛没理会明月的粗鲁言语,继续道:“我且问你,除你之外的另三位左右副将军,他们会是个什么样的态度,你有几成把握?!”
原本在炕上趴着的明月,一听这话,就乐了!他“嘭”的跳起来站在地上,冲着柏司琛拍胸脯道:“那三个厮,这一段时日来,降职的降职,罚俸的罚俸,早都受够了那四个浑球的鸟气了!我对他仨,有十足的把握!
四公子,你且先等我一等!裴精儿,去,你把他仨给我请过这边来!”
柏司琛凝目看了面前的关明月一眼,凤眸中深藏着一股浓浓的杀意,他微微地笑了笑,道:“你本就是我的一员福将,我信你!去吧!”
关明月的眼圈没来由的红了红,还复给他一个‘士为知己者死’的‘翼德之笑’,然后转身离去。
一盏茶的功夫后,骁骑营、勇骑营四位左右大将军之下的四位左右副将军,除关明月外,皆已被请到了抱厦屋里。
这三人看着居中而坐的俊逸男子,一张陌生的面孔,还穿着二营中最低职的军装号坎,不由得俱是莫名其妙!
不过不等他们仨把心头上的莫名其妙表达出来呢,“咣啷”一声,门被踹开了!
紧接着,骨碌碌地,走进门来的关明月,犹如地狱归来的活阎王一般,麻布口袋一倒,倒出了四颗切口十分整齐的……人脑袋?!
一屋子的人:“!!!”
“对不住昂!也没给三位提前打声招呼。之前给咱们兄弟四人一直添堵的这四个浑球,我给他们把脑袋切下来了!娘的,便宜他们了,看来是昨夜喝的酒不少,去的时候还搂着光腚小宫女,睡得怪香的呢!”关明月一副浑不吝的道。
那三人:“……”
我、日,你祖宗啊,关明月!
谁跟你是‘兄弟四人’啊?倒了血霉啦!
柏司琛一声不吭!
关明月继续地耸肩一哂:“你仨怎么还这个表情的呀?不是都盼着他们‘不得好死’的嘛,他们真死了,你们咋还不高兴呢?
不高兴也没办法!反正我管切不管缝,缝上也活不了了!咱还是合计合计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吧!”
屋子里的一众营卫,这下子全消停了!
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呀!你杀了人家太后娘娘的面前红人,谁个能脱了干系?只能跟人家坐上同一条船了。
踢开那四颗血淋淋的、名副其实的‘浑球儿’了。数人围坐一起,三秋冷天里,头上都渗出了盈盈亮的汗珠子。接下来的行动,成败与否,可就是关系着他们项上人头,和一家老小的安危了。
屋顶上的鸟雀,叽叽喳喳的,似乎是也嗅到了熏人作呕的血腥味,扑扇扑扇翅膀,轻盈地折翼几剪,就离去了。再寻一处干净热闹的房檐,歪着脑袋觅谷吃食吧!
太极殿上,新帝登基嗣位,中宫皇太后垂帘于后。
群臣叩拜,行三跪九叩之国礼。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陈太后,一袭明艳照人的嫣红色宫装,金丝线绣龙凤于前,赭黄绸滚襟边作坠,头上的二十四宝珠赤金凤头冠冕,轻轻地垂下三条旒珠来,衬托着她一张娇小玲珑、惹人顾盼的清丽容颜。
她不一定是大夏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皇太后,也不一定是最貌美的皇太后,但是,她一定是最有权威的一位!
因为,前面龙椅上的那一位,她的儿子,才堪堪地刚能盘腿坐着。而她,手握遗诏,负命监国。
陈燕莜透过眼前恍惚摇摆的水晶珠帘,享受着这坐拥天下的时刻!
阿爹,你若泉下有知,看见女儿的今时今日,可高兴否?!
她慢慢地从广袖中,伸出来一只小小的玉手。十指纤纤,宛如剥葱般的白嫩细致。
然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天下广袤,生杀予夺。今后,全在她这一手之中了!
“啊哈哈哈哈!”
文武群臣皆是被这垂帘之后的妖冶一笑,给吓愣住了!
愣完,却谁也没敢吭声!两班文武之臣,同太极殿上的侍候宫女太监们一样的,屈膝躬身,奴颜叩拜。
现下,新旧交替,时局不定,上位者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谁也没有把握。每个人头顶上的那根弦,都是紧紧绷着的,谁又愿意在这晦暗不明的时辰里,被率先地拉出去祭了旗。曾经位极人臣,南天一柱般的周国舅,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麽!
昭日尚且如此,何谈他们这一把散沙的凡星呢!
然而,人和人总是不同的!
就在他们的心里,都战战兢兢地想着‘自保平安,顺利散朝,来日方长’的打算时,一道嘹亮的声音传了进来,似是那东方破晓的啼鸣:
“瑾成长公主到!————”
太极殿上所有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
水晶珠帘之后的陈燕莜,阴鸷的目光倏而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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