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四小说>其它小说>缘在此山中>第 71 章 青要山·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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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即这一刻,武罗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就直挺挺站着,满腔盛怒正汹涌着就被硬生生按灭下去,眼睁睁受了上位神主这样大一个礼。

  直到升卿从身后轻轻扶了她的腰,才缓过来随势回了礼。

  “中山神主好生拿捏人。”是有点不满的,遭了“摆布”,方才几乎破口大骂,又失了姿态。她本就是个脾气爆的,这会子即便顺着对方给的台阶下来,口气也仍旧愤愤。

  咏夜既然这么干了,早就做好了真挨骂的准备。她脾气也不算好,但却极其讲道理,讲得泾渭分明。既然得罪武罗一寸,便能受她还回来一尺。

  所以,面对这句埋怨,她淡淡然接下了。

  “山神说的对,是我无礼在先。”

  顺道又赔一次罪。

  武罗这才顺了顺气,她也不是个胡搅蛮缠耍小性子的,这件事到此就可以为止了。还有更紧要的等着商议。

  于是言归正传:“神主说,我这山上有异?要秘密封山,敢问这又是从何说起?”

  咏夜遂把刚才假山中的诡异私语讲了。

  看武罗的反应,似乎不太相信。

  “别的我不敢保证,可要论安全安泰,青要山断不会出什么差错。您说方才在假山中听到人言,花灼神官用风去探,一无所获。既然风都探不到,那便是无人。兴许……”武罗斟酌片刻,还是说了,“兴许是您听错了。”

  咏夜皱了皱眉。

  她不介意武罗出言不逊,脾气嘛,谁都是有的。她只是不太能理解,若隐患已然冒头,合该抱着错杀一百的决心去防,而不是作这般侥幸姿态。

  “那你可知,长秋宫,还有旁人会来吗?”咏夜不打算揪着武罗的态度做文章,她只想将这桩怪事弄清楚。

  但这个问题着实不点不合时宜,方才的尴尬才翻过篇儿去,这会儿又被揭出一点,武罗面上过不去。她正了正语气,不太自然道:“平时几乎没人会来这儿,姑娘们大多怕里头闹鬼什么的。不过宫门口的小广场,每年春、秋两季,我们会作祭。那时候来的人就多些。”

  “作祭?”

  在长秋宫?祭什么?

  “哦这个啊。”武罗补充道,“最近事多,不提我差点忘了。明日我们会开始准备春祭,午后起始,延续到后日吉时过。神主若好奇,届时恭迎您赏光巡视。”

  咏夜点点头,她要去的,不为看什么春祭的热闹,而是顾虑假山里头真有凶险。

  其实她心里明白,刚才的怪事,说到底,只有她一人经历,即便是花灼就跟在旁边,都没能察觉。如此便说有异,听着确实不足为证,像是梦魇着了自顾自胡话。

  花灼肯信,是因为……他是花灼。

  至于别人,莫说武罗,恐青要山大半的人都不会信,这地方她们安安稳稳住了千年,平时连个小凶兽都未见过,突然说在一座废了千年万年的荒殿里头,出了诡异,怎么可能?

  但咏夜自己听见了什么,经历的什么,她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一个刺客对危险的感知,经由二十多年如一日的训练,早就磨出了最敏锐的嗅觉。而所谓幻听与幻觉,咏夜大概并不具备那样的能力,恍一下,就会死,在如此境遇之下成长起来的人,必将永远清醒。

  除了这清醒,还有直觉。

  刺客的直觉是什么呢?恐怕不是寻常的猜测或是预感。

  那是一种记忆。

  面对敌手时的心境,一次两次,不足为知,可上百上千次呢?它会变成心和神经的记忆,嵌进人的骨血里头,这是一道无形的甲胄,或许也是一层枷锁。

  咏夜不再寄希望于武罗会封山彻查,事实上,她已经从这位青要山神笃定又满不在乎的表情中读懂了。

  武罗是相信惯常的,惯常,这是安逸之人的特权。⑦④尒説

  而在她说出,“您或许听错了”这几个字时,也并非还在赌气拿强调,她是真的不信。

  咏夜不讨厌这样的人,甚至还能理解。

  但在理解之后,武罗便已在咏夜心中定了调。

  她是“指望不得”的人。

  “明日春祭我会来。至于那假山,我看着不好,你安排人手将它铲平吧。”咏夜想了想,又补道,“你应该知道,我是来巡游,不是来游学,并非只是了解情况查查账簿的。”

  她就说到这里,点到为止,武罗听懂了,于是行了一礼,称是。

  咏夜这边要回去了,本来就是半夜起来闲逛,碰上这么一堆事,磨蹭半天,不困也熬困了。再不去睡,天都快亮了。

  武罗却突然将人喊住了。

  “神主!”她的语气终于关切起来,今天是个好时机,有些对她来说真正危险与紧要的事情需得说清楚才好,眼下将咏夜放走了,往后恐就难再提了。

  咏夜一个回身,就瞧见武罗带着升卿跪了下来,这一跪,教她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

  “今日之事,让神主撞见,是我们大不敬,但我却仍要厚着脸皮再说几句,只请神主给个裁决吧。升卿确实是个妖,也是男子,是我的情郎。我将他偷偷摸摸带在身边许多年,是犯了戒,可他从未做过恶事,也从未扰乱过山中清净。还请神主看在我们二人相恋的难处上,网开一面,不要罚他。至于我,罪名刑罚任凭您定夺。实在不行,这神位,我也可以不要。”

  咏夜愣了愣,说实话,她从始至终就没想过要为这个事情惩罚谁,现下武罗一副犯下清规戒律,罪不可恕的模样,倒让她怀疑起自己来。

  仙界条条框框的规矩,她只看过大概,不记得有详细到,不许神仙与妖生情的这一条吧?青要山是女儿山,所以,难道有不许男子存在这样的禁令吗?

  一下子给她搞得拿不准了。

  于是拿眼神问花灼,花灼想了片刻,摇摇头道:“青要山素来只有女子,外头便女儿山、女儿山得叫,但九重天阙从未颁布过不许男子进山的法令。至于神与妖,只说了不可擅自结为夫妻,是为防妖借神力以图不轨,至于情郎,倒也没有行或者不行的说法。”

  还有半句他没说:有些勾栏妓馆里头,以颜色侍人的男男女女,那不都是妖魔?不照样有神仙光顾,相比之下,武罗这境况,几乎算得上洁身自好了。

  但武罗显然不这么想,青要山毕竟是担了盛名的,青要山神,必然也得比旁的神仙更周正谨慎。

  “你们还跪着做什么?”咏夜觉得,花灼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天帝都不管的事情,我为何要管?”

  “我……”武罗答不上话来,她就是没想到,私藏情郎,跟上位神明扯谎还被撞破这个事,能不了了之。

  “起来吧。你喜欢谁,同谁在一处,做什么,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咏夜被他们跪得心慌,便直接上手去扶人,“明日不还得春祭?早些回去休息吧。”

  武罗见咏夜是真的不在乎,不想管,遂又带着升卿行了大礼以示感念,而后才把心放回肚子里,领着人走了。

  咏夜没随着走,回去又过了一遍假山,她不信那个邪。

  “我真的听到了,有人说话。”

  花灼点点头:“那我留几缕风在这儿勘察,如若有人作乱,这回必定能逮着。”

  “明日祭祀,你留神看顾着。无事最好,但不知为什么我总有股不好的预感。”咏夜眉头蹙起来,直觉这东西,不能全信,却也不能忽略。

  “好,你放心,打打杀杀我不行,做个风盾什么的,我可是很在行。”

  咏夜将能想到的都排布好了,又狐狸轻松的语气带着,终于落下几分警惕。或许在心里面,花灼早已被打上了“可堪指望”的调性,只是她尚且没有意识到罢了。

  出了假山,二人并肩往回走。

  走着走着,咏夜忽然小声唏嘘:“怎么就成了天大的事了呢?”

  “什么?”花灼没听懂。

  “我在想,青要山神,怎么就把这些你情我爱当做头等的,天大的事了呢?我与她说山中可能有异,她却只想着求我放升卿一条生路。”咏夜摇摇头,“若我想把那情郎怎么样,这山神位她还真就甩手不要了?我不是很懂。”

  咏夜就是随口抒发,本没打算能得回应,花灼也只是听着,一路沉默。不料却在二人即将分别各回各屋之时,咏夜被他拽住了袖子。

  他的声音很轻,却在万籁俱寂之中,坚定地仿佛直接落在人的心上。

  他说:“阿夜,你不会这样的。如果将来有一天,你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不管那个人是谁,不管是不是我,你都不会变成一个,把情爱当成头等大事的人,对不对?”

  “对。”咏夜以为,他如此说,为的要试探自己,探一探自己究竟有几分可堪喜欢的。但无论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无论这么回答,他失望与否,咏夜都不打算扯谎哄骗。

  她的确不会,永远不会,将爱,尤其是男女之爱放在心中第一位。如若那般,还真不如叫她死了得了。

  “所以,喜欢一个人并不会将你变成,类似武罗这般,你所不解的、不能接受的模样。因为你本就不是一个那样的人,你不会被旁的东西拖累。而我……”他收紧了力道,将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我喜欢你,是因为你这个人才喜欢,不为旁的东西,更不为了有朝一日你能为了我而改变什么。”

  咏夜顺着袖口的力道转正了身子,有一点点不敢直视狐狸的眼睛,所以垂着目,看他的前襟。但兴许,是今夜的氛围太好,是狐狸的“诡计”过于厉害,她觉得自己的心里头,豁开了一个角,里头柔软的血肉袒露出来一小点儿,外头还好,风不是冷的,没有预想的那么危险。

  “阿夜,我从不要求这些的,我也根本不想要这些,所以,武罗这个事儿,你别往自己身上套,也别纠结,好不好?”

  才不是试探,花灼不是要试探,他是看懂了她的顾虑,所以让她不要害怕。

  “我……我没想这么多。”咏夜小声嘟囔了一句,“你不要自己瞎发散。”

  “是。”花灼嗤嗤笑起来,“我家神主何其潇洒,断然不会被小情小爱绊住手脚。是我,草木皆兵,是我害怕了。”

  咏夜不抬头,花灼就自己俯身,他矮下去一截,眼睛对着眼睛,嘻嘻哈哈埋怨:“你可吓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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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宿好眠。

  虽然统共就睡了两个时辰,但因今日心中有警惕,咏夜整个人显得异常清醒。

  当然,这便叫某位打着算盘去叫早的狐狸扑了个空。

  花灼到时,只见得咏夜正在小院里拿帕子拭刀。自从朱夫人后,沧浪刀已经很久未见过血了,希望今日,最好也别见。

  “她们午后会开始准备,我打听了,说是春祭,实则没有什么讲究,据说只是为了感念长秋宫那位。”

  “谁?”咏夜反应了一会儿,“那个古神的王后吗?”

  花灼点点头:“正是”。

  他在咏夜身边坐下,拿了她的刀鞘在手里玩,一边同她解释:“这事倒也不算出格,古神虽然被天帝家一锅端了,但他们毕竟是造物之神,山川溪流、辽原旷野,我们今日所有容身之处,实则都拜他们所赐。而青要山对武罗她们来说,可以算作是庇佑了,这山是因古神王后而来,故而,她们感念她,倒也合理。”

  “我还以为,现在的神仙会不待见古神呢。毕竟在凡世,很少听说哪朝皇帝会感念前朝的好。”

  花灼笑笑:“那是因为时间还不够长。古神啊,死了太多年了,别说是见过,就连他们的名讳都无人知晓了,又谈何待见不待见呢。”

  “这倒也是。”咏夜端详了几眼刀刃,雪亮雪亮的,擦好了。鞘子不在,于是反手擎着白刃,等着。花灼会意,端了刀鞘,对准了,帮她收了刀,好一副乖巧模样。

  “哦对了,晨起我了一趟长秋宫假山,武罗手脚还是麻利的,已经有人在那边操持了,估计用不了几天,就能夷为平地。”

  那假山,倒也不是非得推了。但咏夜实在懒得和武罗推推拉拉相互说服,费时费力费交情,不如推了完事。

  不过,听花灼方才这话,咏夜从里头抓了一个重点。

  “你晨起去了一趟长秋宫?所以昨夜你到底睡没睡觉?”

  这话听着,好似不像关切,怎么倒觉得很有一股嫌弃在里头呢?就好比上战场之前,主帅听说手底下的小兵,一晚上没睡觉的,那种嫌弃。

  “那我是为了谁呀?”狐狸惯会忽略这嫌弃,扬长避短地绕话弯子,“我还不是为给神主分忧吗?怎么看也能算得上鞠躬尽瘁,废寝忘食吧。”

  咏夜撇撇嘴,心说我可真是信了你的鬼话。

  “你只要别困得厥过去。”

  “困还是困的,不然一会儿,我变作了狐狸,补补觉去。也不用太麻烦,你就随手将我揣着走便可,那个叫升卿的,不就变作小蛇藏在武罗腕上吗?我比他那冷血的强,可暖和着呢,这个节气你揣着我,权当抱了个汤婆子。”

  行,在这儿等着我呢是吧。

  咏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巴掌拍在狐狸微微弓过来的后脊上,给他拍支棱了,皮笑肉不笑道:“困啊?那忍着吧。”

  这一招行不通,花灼也是知道的,可偏就是要说出来。他从来都是个潇洒却执着的人,轻轻拿起,轻轻捧着,轻轻放下?那是不可能放下的,永远都不可能放下的。

  他想,就这么一直追着,明里暗里,见缝插针,就跟她念叨着,喜欢,喜欢。万一哪一天,就得着回应了呢?

  所以这招不通,没关系,那便退而求其次。

  结果就是,这天前半晌,他到底赖在咏夜院中补了一通觉,等午膳送进来,才慢吞吞起来,又加蹭了一顿饭。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也要等对面来了你再忧思警惕,在这之前,不如花间,”狐狸指指自己,“树下。”又指了指头顶绿荫如盖,“吃一顿好茶饭。”

  咏夜被他嬉笑带着,话赶话聊着,还真就多吃了小半碗饭,外加半条鱼,胃中熨帖了,神思里头紧绷的那根弦,也松弛了些许。

  直到过了晌午,他们往长秋宫去,花灼这才收了闲散样貌,把自己的事务一样一样跟咏夜汇报。

  “昨夜留在假山里的风,到现在并无异动,我且继续探看着。”

  “一会儿呢你先进去,我在外头布了风障就来,免得真有事打得措手不及……”

  “花灼。”咏夜叫住他,“昨天,那个声音,就我听见了,你、武罗,你们都没听见。万一,我是说万一……”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怀疑你?”花灼接过了她犹豫的话茬,“而且还这么兢兢业业地配合你防患?”

  咏夜不置可否。

  “那如果换做是我,我跟你说,听见了、看见了不寻常的,似乎是凶险的东西。或者说,如果你从前接委任的时候,如果发觉了什么几乎不足挂齿的端倪,你会放着不管吗?”

  “那当然不会。”

  “所以啊,无事最好,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思患而豫防之’,再者说,”花灼顿了顿,又笑道,“你不是都听见了,这不就够了吗?”

  咏夜没有看透人心思的能耐,所以不会知道,花灼说此番话,除了真的信任自己之外,还有别的一层顾虑。可能连她自己都忘了,在不久之前,那个晚上,和云涯说了一番关于信任,关于坦诚相待的话,花灼听了来,从此就上心了。

  但这个心思,花灼不会同逗她惹她时那般嬉笑怒骂,不会追着赶着宣诸于口。这是要靠一点一点,躬亲去做的,他还没有做好,那就不必去说。

  再讲回到长秋宫春祭这边。

  诚如花灼打听来的,并非什么正儿八经的祭祀,姑娘们在宫门口的小广场上设了长案和小宴席,有抚琴,有弹唱,轮流进献了花束和水酒。这个场子在此摆好几日,想献花的,随时都可以过来。

  今天是起始,故而武罗过来盯了几眼,其余的没来多少人,不似想象中人挤人的阵仗,咏夜松了一口气。

  她在旁边瞧了一会儿,花灼就过来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姑娘们完了手头的事,开始往外散。武罗上前来,报了几句推平假山的事,便也要告退了。

  似乎,还真没什么古怪。

  咏夜悬着的心落下来,将昨夜里的私语声又过了一遍,没寻出什么疏漏,就打算着要不也先回,反正有花灼的风在此看着。

  然,就在她转身欲走之时,当空叮咚一声铃响。

  声音清脆、突兀,破开了将散未散的人群和熙熙闹闹的人语,惊堂木一般出来。

  是檐铃吗?

  可那檐铃已然损毁,只剩一半,断不能发出如此脆亮的声响。

  铃声在空旷的小广场嗡嗡回荡,余音之中,咏夜听见一声呼唤。

  “阿止。”

  又来了。

  她极快地伸手扶上刀柄,刀鞘松动,咔嚓一声,刃出了一半。

  “阿止。”

  人群停滞了一瞬,而后微乱起来,武罗倏地回过头,看向咏夜,那眼神之中涌上慌惧。

  这回,所有人全都听见了。

  那不是咏夜的胡话,而是真的怪异。

  花灼一抬手,散出去的风盾层层叠叠往回收紧。

  “武罗,带你的人先走。”

  咏夜喊了一嗓子,沧浪刀全出。

  话音未落,那铃声又起,锵然一下子,震得人心发空。

  下一刻,脚下的地面忽然动了起来。

  姑娘们还未来得及撤出,就一个没站稳,纷纷跌在地上。

  地动轰然,水崩山倒一般侵袭过来。

  “你先去帮她们。”咏夜勉强稳住身子,嘱咐花灼,“她们若不先走,一会儿无论来的是什么,咱们都没法专心应对。”

  “武罗!别耽误功夫。”

  花灼喊了一声,手中擎着的风铺散而出,张开一面大网罩住了整个长秋宫,两力相较,风网硬生生撼住了地动的劲道,换来片刻的安稳。

  武罗借此空挡,带众人向外头平地疏散。

  但这片刻的安稳,仿佛激怒了什么东西,咏夜感觉到脚下掀起来一股巨浪般的气劲,从地表之下破土而出。

  土崩瓦解之间,眼前窜出来白花花一道,像地里头长出的巨大藤蔓,拧着劲儿朝外抽挞。咏夜腾空而上,借着高处的视野才瞧清楚了,这是一整条白骨般的长蔓,就像什么巨兽的一根脊骨,此时正一截一截从地下破出来。

  随着这骨头腾空一甩,啪地抽撼在地,将整个小广场生生砸陷下去。

  是一条骨鞭。

  咏夜忽然想起,昨晚,那个声音说。

  “阿止,我送你的长鞭,可还喜欢吗?”

  阿止,我好像知道你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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