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事儿横竖没有工作重要,把彭宁送回局里追踪“接货人”信息,罗家楠一打轮又奔了医院。虽然夜里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但对他来说已经够了,一白天的电量已然充满。祈铭是熬了一天一夜,罗家楠到了医院没见着人,踅摸一圈,被告知祈铭去鉴证车上小憩了。
车上空调开的很足,他怕祈铭着凉,翻出件制服外套给盖上,转头下车去找陈飞。陈飞刚和院方沟通完,这会正在做家属的工作。家属得知周冰宜的尸体不见了,自是不依不饶,本来就想着要打医疗事故的官司,眼下是罪上加罪。周冰宜的丈夫梁霈冲到病区大闹医生办公室,甚至跟何大夫动了手。据说是情绪激动之下推了何大夫一把,害人家脑袋磕到了桌角上。派出所的也来了,病区里一堆看热闹的,挤得过道上满满当当。
罗家楠分开人群挤进医生办公室,瞧见何大夫脑袋上捂着冰袋窝椅子里,又看一旁陈飞训责梁霈,不觉皱起眉头。还没告诉家属周冰宜被分尸了就闹成这样,等说出来不得是冷水泼热油——炸了锅啊?
“头儿,头儿。”
他把陈飞喊到一边,小声汇报刚探查到的线索,有关荣七的事情也提了一嘴。陈飞听完凝思片刻,问:“确定荣七和案子无关?”
罗家楠点头确认:“查了他的接单时间段,周四凌晨那单不是他接的,也跟他们公司联系过了,核实了运单号,我感觉接货这人是随机下单,谁接着算谁的。”
“嗯,发协查给接单地址的管辖单位,让他们追一下这单件的收件人。”
“让彭宁回去办了。”
这边说着,罗家楠着耳朵听了听派出所民警和何大夫的对话。估计是考虑到医院可能面临的赔偿诉讼,何大夫不得不忍气吞声,放弃追责梁霈。当然派出所也是这个意思,能和解的最好别走法律程序,话里话外劝他息事宁人。这让罗家楠不禁想起当年在仁和医院替祈铭挨的那一啤酒瓶子,实话实说,他没想着起诉对方,不过后来那个照头摔他的还是被判一缓二了。话说回来,那是职业医闹,判了不亏,梁霈是家属,媳妇刚生完孩子就死了,情绪失控也是情有可原。
相较于何大夫的通情达理,梁霈却是愤慨依旧声音高亢:“你们赚钱的时候说的多好听!现在人死了只知道推脱责任!生个孩子十二万!给你们买棺材啊!”
——我去,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
罗家楠听着都觉得膈应,更别提屋里的医护人员了。他眼瞧着何大夫把冰袋“啪”的一摔,从椅子上窜起来和梁霈对着嗷嗷:“产检出子痫前期的时候我就跟你说她不能生!是你非要她生!生完我说做个CT谨防脑出血,你爸说有辐射对孩子不好死活不让做,做了就要去告我过度医疗!我让留院观察,你妈又多一天院也不肯住,嫌我们家庭病房收费太贵,可贵能贵过人命么?!你们一家子拿她当生育的工具不说,现在人死了还要索赔五百万,从死人身上榨取剩余价值!我现在就想问问,你爸,你妈,还有你!到底谁要钱买棺材!?”
嚯!罗家楠十分庆幸夜里没让何大夫和祈铭吵起来,不然就冲何大夫这嘴,不给他家祈老师气背过去都新鲜。于他所见,祈铭的嘴皮子战斗力仅限于专业问题,涉及到人情世故方面,明显跟何大夫不是一段位的。
然而不管段位如何,何大夫的这番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梁霈的面色已然涨成了猪肝色:“别特么废话!尸体丢了!是不是你们医院的责任!?我告诉你,现在五百万已经解决不了问题了,不把你们这黑心的破医院告倒闭,我们梁家绝不罢休!”
“都消停点儿!”陈飞实在听不下去了,出言喝止,“梁霈,你把人何大夫打了,现在理亏的是你,赔偿问题走法律流程,你跟医生办公室里吵吵,能吵吵出什么结果!?”
梁霈现在是逮谁咬谁,转头朝陈飞发难:“呸!你们警察就知道向着医院说话,收了多少好处费!?”
“说话要负责啊!谁收好处费了?你有证据?”陈飞当即面色一沉,暗骂这孙子真特么能拱火。
然而梁霈非但不收敛,反而欺身上前怼脸和陈飞叫板:“我就说了,有本事抓我啊!”
担心这孙子不管不顾再把陈飞打了,罗家楠侧身往老大跟前一挡,抬手指向对方的鼻子厉声斥道:“退后!说话就说话,你贴这么近想干嘛?”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罗家楠这手刚抬起来,梁霈“唰”的就往地上一躺,一边打滚一边嗷嗷:“警察打人啦!警察打人啦!”
外面围观的吃瓜群众并不知道罗家楠没动手,听死者家属大喊“警察打人啦”,一时间群情激奋,纷纷指责起在场的警务工作人员。同时他这一嗓子直接给罗家楠喊懵了,见过耍无赖的,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陷害的——周围十几双眼睛盯着,手指头连他头发丝都没碰着,怎么打?隔山打牛?
眼瞧着事情朝闹剧的方向发展,招来一群不明就里的吃瓜群众跟着起哄架秧子,陈飞运足一口气吼道:“此人干扰调查涉嫌妨害公务,带走!”
重案老大发话,派出所民警立刻一拥而上把梁霈从地上拖起来。这下梁霈嚷嚷的更欢实了:“你们这是暴力执法!非法拘禁!你警号多少!我要告你!”
陈飞理他?胡搅蛮缠的东西,执法记录仪都拍着呢,有本事告去!
如此一来围观起哄的那些多少被震慑住了,吵吵嚷嚷的声音平息了几许。招呼派出所民警把那些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吃瓜群众驱散,罗家楠转脸对陈飞说:“头儿,这姓梁的指定不是什么好鸟,你瞅丫刚那操行,碰瓷儿碰特么我头上来了。”
“你要不挡他那一下,我特么当场就给丫撂地上了。”陈飞实话实说。好家伙吐沫星子都喷脸上了,再忍就不是他陈飞了。
罗家楠皱眉而笑,心说您可真够坦诚的。
“我让袁桥查查他。”
“查,连他爸妈一起查。”陈飞不屑轻嗤,“哦对,周冰宜的父母我已经通知了,明儿到,跟祈老师说,回头DNA取他们的吧,别对孩子的了,周冰宜有可能被分尸的事先别告诉梁家人,这家人绝不是善茬儿。”
“明白。”
这边正说着,罗家楠瞧见个大高个进了办公室。此人自我介绍姓郑,是专务也是院董之一,来协助警方处理案件相关事宜。而当他看到何大夫头上多了块淤青时,沉稳的表情和语气骤变——
“你挨打了?”
“我自己绊了一下,”何大夫一个劲儿摆手,“行了郑大白你别管我了,先操心操心索赔的事儿吧,尸体在咱的太平间丢了,人家现在说五百万不够,冲那一家子的尿性,估计得照着八位数来。”
那姓郑的看着书卷气挺重,说话却是掷地有声:“我一分钱也不会赔给他们,免责书他们已经签过了,出什么事都赖不着医院,阿权,当初收治周冰宜的时候你和他们交代清楚了,风险自担,是他们自己的选择造成了悲剧,而且太平间的监管责任在第三方,尸体丢了不是我们的问题。”
“这话你留着上法庭跟法官说,我头疼,我还得去门诊,谢谢,借过。”
把人扒楞到一边,何大夫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罗家楠左右看看,感觉气氛略尴尬,清了清嗓子问:“郑专务,你们院以前丢过尸体么?”
郑专务的回答和守太平间那位老爷子一样:“从来没有过,虽然太平间外包给第三方,但尸体进出都要有单据,见单放行,没单子连只老鼠也出不去。”
“那你知不知道有人偷着卖尸体头发的事?”
郑专务表情微怔,随即摇摇头:“也没有。”
“夜里我们抓了一个。”罗家楠把刑事拘留通知书出示给他,“你们院看太平间那个大桂涉嫌侮辱尸体罪,已经被刑事拘留了,他卖的就是周冰宜的头发,而尸体是在他擅离职守的时间段丢的,那地方也没监控,我们现在得调全院相关时段所有监控来排查嫌疑车辆。”
“稍等,我通知下保卫科的协助你们。”
郑专务拿出手机打电话,不多时,来了个身穿笔挺制服的保安队长。保安队长姓察,一看就是军人的身板,四十出头的年纪,眼神锐利。听完罗家楠的叙述,他立刻抬起手:“我知道你们要找的是哪辆车,车牌号E69017,银色五菱面包。”
罗家楠和陈飞对视一眼,问:“这么肯定?”
“是,那车从上周三开始,每天晚上九点都会从医院东门,也就是最靠近太平间的那个门进来,然后十一点左右离开。”察队长十分笃定,“车上有两个人,一个司机一个副驾,没人下来看病,我怀疑他们是来踩点的,本以为是想偷东西,没想到是偷尸体。”
牛逼,罗家楠默赞了一声。
“走,先去监控室,我把监控拷给你们。”
留陈飞和郑专务继续了解情况,罗家楠跟着察队长往监控室走。进了电梯,他给欧健发完车牌号,收起手机侧头打量了一番目光平直的察队长,问:“您以前是?”xs74w
“侦察兵。”
“难怪。”
“我不算什么,看太平间那老爷子才是牛人,他当年被毒贩把腿打断了,拖着断腿追了五里山路,冒着暴露的风险发射信号弹,引导大部队围剿了毒贩的藏身处,对了,他左腿膝盖以下是假肢。”
“哦,我说他走路怎么晃晃悠悠的。”罗家楠了然,并对自己怀疑过对方感到真心抱歉,“不过一位缉毒英雄却成看守太平间的了,也挺让人唏嘘。”
沉默片刻,察队长无奈摇头:“不是每一位英雄都能获得与付出对等的荣誉,关关卡卡太多了,我相信你们那也一样。”
这倒是,罗家楠深感认同。之前和唐喆学聊天的时候,他听对方感慨过,幸亏老爹是死局里了,要是那天回家睡觉的时候于睡梦中突发心梗而死,连因公殉职都评不上,更别提烈士了。他爷爷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死办公桌前头才得以上了英烈墙。
当然,没人愿意看到亲人上墙。可重案挂墙上的太多了,每年开完新年联欢晚会,重案组成员都会在英烈墙前集体敬礼缅怀先辈。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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