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见弟弟的神情逐渐放松下来，这才玩笑般的提起当初国公夫人问起白锦是否拜师的事情。
“我当时还以为国公爷想收你为徒呢，着实吓了一跳。”
鉴于马车外坐着国公府的小厮，这话白薇是压低了声音凑在白锦耳边说的。一句话就让白锦驱散了心中所有的忐忑，拜文老为师的心思又坚定了几分。
虽说他有一身武功，可他真是从没想过要投笔从戎的，他还想着自己以后要早早的考了秀才免了自家的徭役呢，要是他敢有上战场的想法，首先爹娘就会打断他的腿吧？
看着弟弟的脸色如调色盘般变来变去，白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姐姐——”
白锦一脸无奈。
经过白薇这一番打岔马车里的氛围逐渐轻松起来，大概行了一个多时辰，车子停了下来，外面传来小厮和杜云杨说话的声音。
白薇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围墙将眼前的庄子圈了个严实，只余一扇其貌不扬的大门，从外面看来庄子普普通通，若不是有小厮带路，她怕是不敢将这里认作当朝前首辅的住处。
等白薇和白锦下车之后，小厮才上前敲门，不多时，从门内探出一个脑袋，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脸机灵样。
“你们是……？”
“这是文老太爷的住处吧？”见门内人点头，小厮从怀中掏出帖子递了上去:“我们是镇国公府的人，特地前来拜访老太爷，烦请通报一声。”
镇国公府？门内的小厮立即正了正身子，整个人站了出来，瞄了杜云杨三人一眼，道了声稍候，拿过帖子飞快的跑了进去，不多时，带着一个头发花白管家模样的老者走了出来。
“几位随老奴进来吧。”
三人跟着这一老一小直接去了正堂，文老还没过来，那老者上了茶水之后也道了声稍候便忙自己的去了，直到白薇几人喝完了两盏茶，文老才出现在正厅门口。
杜云杨三人赶紧上前行礼，白薇飞快的瞄了一眼传说中文人界的泰斗，据国公爷所说，文老今年已经六十有三，但看起来仍然精神矍铄，步履轻盈，两鬓斑白，与身后跟着的头发花白的老管家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文茂哲已经看过国公爷的帖子，也知道了这几人来的目的，确认了前来拜师的是下首这个七岁的孩童，顿时神色难明。
他如今已是花甲之年，不说他已经没了收徒的心思，即便收，他也不能收个年岁这么小的啊，作为师父，他还能等到眼前的孩子成材吗？
不过沈霄言语间将这孩子夸了又夸，文茂哲看了眼杜云杨身后的小厮，他又不好直接驳了镇国公府的脸面，还是得询问一番再打发了去。
白锦自打进了庄子，心就重新提了起来，此时见文老神色淡淡，好似完全提不起兴趣，心顿时凉了半截，就在他都以为没希望了，上面传来文老询问的声音。
“可读完了三百千？”
三百千，便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
白锦立即提起了精神，毕恭毕敬的答道:“回老太爷，学生已背完了四书五经。”
是背完，并不是读完。
文茂哲皱了皱眉，将将龆年的小儿，就背完了四书五经？莫说一个平民之家的孩子，就连宫里的皇子皇孙，有太傅教导，这年岁能背完《大学》、《中庸》，都已算是出类拔萃了。
要知道四书五经的字数庞大，只四书就有十七万多字，更遑论五经，莫说全部背下来，即便从牙牙学语就开始认字，这个年岁能读完就算不错了。
这孩子说他背完了四书五经，他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文老紧锁眉头半晌没有说话，白薇看的心中焦急。
即便是不信弟弟背完了四书五经，考较一番不就清楚了，这不说话算怎么个意思啊。
气氛一时有些僵持，白锦瞥见姐姐不断使来的眼色，文老又低头不知想着什么，便鼓起勇气起身站在中央恭敬道:“学生冒昧，还请老太爷考较。”
文茂哲抬起头看着站在正中间的白锦，考较？他原本想留些余地，也好不伤了与沈家的情面，可这小儿竟要他考较？也罢，便看看他有多大能耐，也好叫沈霄日后无话可说。
“那你便先背上一段论语罢。”
白锦心中一喜，只要文老愿意考较，他便不信自己过不了关。
时间过去了一刻钟，白锦仍站在中央滔滔不绝的背诵，文老的身子慢慢的直了起来，只因白锦背了这么久没有出现一处错误，连个磕磕绊绊都没有，流利而清晰。
又过去盏茶时间，文茂哲终于忍不住打断了眼前的孩子，论语长了去了，等背完要背到什么时候？两人便开始了一问一答的抽查。
无论文老提出让白锦背诵四书五经中任何章节，白锦总能一字不差的背下来，能准确的答出文老所说的句子出自哪一本，哪一章，哪一段。文茂哲考了半天，白锦通通对答如流，没出现一处错误。
这绝不是侥幸，这是真的背下来了！
文茂哲的眼神逐渐变得火热，紧紧的盯着白锦，问道:“你可能说出刚刚那些文章的释义？”
白锦晓得文老问的是刚刚抽查的那几句，点点头便开始逐字逐句的解释起来。四书五经他早已背得深入骨髓，自然知道释义，如今拜师的机会就在眼前，如果唯有出类拔萃才能入得了文老的眼，那么他一点都不想藏拙。
此时文茂哲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他原本就是试探着这么一问，没想到这孩子竟真的答了上来！这个年岁的孩子能熟背四书五经就已经叫他无法置信了，他压根就没想到过对方竟能说出释义！
这简直就是天才！不，那些所谓的天才根本就及不上眼前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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