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他的位置是很难引起注意的，但他却是在朝拜之后第一个被弘德帝提拎出来的，此时的弘德帝内心与蔡尚书初次见白山时一样意外。
他们的心中泛起了同一个疑惑——这人真的能提升粮产？
白山的折子被内监送到了弘德帝面前，他则站在了大殿中央，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洗礼，包括来自弘德帝的探究。
顶着天子威严，白山举着笏板的手心冒了细汗。
他的折子写很详尽，洋洋洒洒全是关于提产的计划，都是些弘德帝闻所未闻的方法，令人意外的是皇帝并没有仔细问他这些，只确认了一件事。
“倘若朕给你足够的人手，一切按照这折子所述去做，你可能确定秋收时粮食亩产定能提升三斗？”
方法有什么好问的，问清楚了他还能去种地不成？
弘德帝目光沉沉，白山强自定了定心神，紧忙表态。
“回陛下，微臣家乡种的都是小麦，亩产确有提升，至于水稻，微臣定然竭尽全力！”
白山知道皇帝想听什么，不就是想听他保证亩产一定能提升三斗吗？
要是小麦他还真敢那么保证，可他这也是第一次种稻子，提升产量就算了，还一定得提高至三斗以上，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将话说得那么满啊！
弘德帝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底下的张御史眼皮一掀站了出来。wap.xs74w.com
“启禀陛下，微臣认为，无论是小麦还是水稻，万变不离其宗，白主事已然是朝廷命官，自当为陛下分忧。”
张御史说完话睨了白山一眼，心中冷嗤，看这人白白净净也根本不像个种地的，莫不是沽名钓誉又怕圣上治罪，才不敢当场立下保证？！
哼，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朝廷命官岂是这等投机倒把的人能做的！
白山飞快的抬头瞄了一眼，赫，这不是前一会朝他飞眼刀子的人么？
这分明就是要逼他立下‘军令状’啊！
就在白山在心中着急忙慌组织措辞的时候，文博昌先一步站了出来。
白山初次面圣，文博昌不敢轻易让他开口，圣上可不比百官，触怒天颜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是叫白山来立功的，可不是叫他来京城捞罪名的。
何况他怎么看这个张御史这么令人生厌呢？
“听张御史的意思，只要万变不离其宗，就一定能办成事吗？那朝中百官不论是文官还是武官，说起来可都是为陛下分忧，为社稷安宁，张御史可能够披甲上阵？！”
张御史被噎得一口气不上不下，文博昌的话却还没有说完。
“禀陛下，微臣不会种地，但微臣去过潭州两趟，此事微臣既然能上奏，自然是仔细了解过的。潭州确实是种小麦，而且气候与京城所差甚大，白主事昨日才初到京城，许是还没来得及实地去看看。”
文博昌并没有说白山不行，也没说他一定行，一句初来乍到，弘德帝一时之间也没法强行让白山保证粮产。
对弘德帝来说，这是文博昌第一次明着替白山说情，当初提升粮产的事他也只是上了折子，并没有明着为白家求官。白山初入京城，粮产还没提升，弘德帝确实没想将他怎么样。
蔡尚书也在此时站了出来，“启禀陛下，微臣也认为白主事初来乍到，需要时间去考察实情，微臣在工部，兴修水利每到一处也是要先考察当地地形，气候，水位等各种因素才能顺利实施计划的。”
蔡尚书觉得张御史的话有欠妥当，万变不离其宗可不是这么用的，他就深受其害，每每兴修水利户部不批款就用这句话搪塞他。
那南方就是雨水多，堤坝总要修，北方就是旱，修一回能撑好些年，当然不一样了，没实地考察，他们哪来的发言权？
蔡尚书每每遇到这种事就很想叫这些人亲自去修一修堤坝。
虽然这地不是他种，但听这话他还是很气愤，张御史会种地吗？白主事种不出来陛下自然会治罪，还没种呢，他在那嚷嚷什么？
蔡尚书觉得文大人当初说的就没错，张御史是国之栋梁，不是万变不离其宗么，同样是为陛下分忧，那他种地也肯定行。
张御史急了，刚想再说什么，却在即将开口之际收到了弘德帝的眼神警告，这次其他御史没有跟他一起站出来，张御史单枪匹马，只得悻悻然闭上嘴。
半晌，弘德帝才看向白山，沉声道，“朕会将京郊的庄子拨给你，希望你能给朕一个好结果。”
不用当场立军令状，白山已经感激涕零了。
“谢陛下，微臣一定竭尽所能！”
不想他话音刚落，弘德帝紧接着来了一句，“爱卿是得竭尽所能，若粮产提升你便有功于社稷，倘若不能……”
弘德帝话没说完，白山已猜到了后半句，倘若不能，那便是有罪，欺君之罪！
白山一颗心顿时被提到了嗓子眼，张御史闻言却是心中一喜，看来陛下还是将他的话听进去了，那他此次就拭目以待了！
白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金銮殿的，只知道他出来时整个人出了一身的冷汗，身边路过的各位大臣投来什么眼神他已经没心思去看了，只觉得外面的空气才让他得以喘息。
“你回去便仔细考察吧，这事开不得玩笑！”
蔡尚书的声音传过来，白山才回了神，紧忙上前道谢，“多谢蔡尚书出言。”
谢他刚才出言说情？蔡尚书笑了笑，“你不必谢本官，本官只是觉得事无定论之前，不能妄下断言，本官也想看看你是不是真能做到。”
这事若成了，是大功劳，工部同样受益，他愿意给白山争取福利。倘若不成，那也不需要他担这罪责，何乐而不为？
“陛下给你的屯田司调了副手，以及民夫两百名，接下来的事，就得靠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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