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茂……”
似是在回味着什么，良久之后，他才低低地笑了起来，“我道是怎么回事呢……抓了老朽又好几天不见人来，原来是查这些去了。”
太久远了啊，他自己都快不记得了。
谁又能想到，曾被医谷视为耻辱的人还能在世间留下名讳！
“还记得医谷吗？”杜云杨蹲下身子，眸中散发着摄人的寒光，“被你亲手屠戮殆尽的师门。”
“师门？”俞茂咀嚼着这两个字，面带嘲讽，“老朽早就没什么师门了。”
“你自然不配成为医谷的人，你只是一个罪人，一个亲手害死自己师尊，早就该以死谢罪的叛徒！”
杜云杨满目猩红，俞茂却笑了，“那又如何，老朽如今还活着，可医谷已经不在了。”
“老朽倒是好奇，你又是何人，何以医谷的事让你如此激动？”
“听说你在查为沈国公解毒的人，不妨告诉你，解毒的人就是我。”杜云杨盯着俞茂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而我，便是俞生的弟子。”
“你杀了医谷那么多人，大概没想过自己还会落入医谷的人手中吧？”
俞茂神情一滞，“原来是你……你是医谷的人……竟还是我那满口仁义道德的师兄的弟子，咳咳……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从沈国公的毒解了时我就在怀疑医谷还有活口了……”
他亲手下的毒又岂是那么好解的，那种毒的症状初始与风寒不相上下，寻常大夫根本就查不出来，要等到数日之后毒素在体内爆发才能显现，可到那时，毒或许好解，中毒的人却会被损害根本，自此终年汤药不断！
可沈国公的毒没几天就被解了，还能在上元节堂而皇之的出门赴宴，他那时就心神不宁，果然，果然啊……
俞茂神情激动，端详杜云杨半晌才吃吃的笑出声，“说起来，你该喊我一声师叔啊……”
“师叔？”杜云杨拍拍袖口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怎配？”
“你亲手害死师祖，又在多年后屠尽医谷，我很快就会送你去谢罪！”
这个人，多一分一秒他都不想留！
“谢罪？”
这两个字像是戳到了俞茂的痛脚，他当即吼了起来，“我何罪之有？”
“从小师父就偏心师兄，我做的再好他都看不见，可只要我一犯错，必然会受惩罚，等再大些，我展现了极高的制药天赋，连你的师父俞生都望尘莫及，我不仅擅长医术，更擅长毒术，可师父说什么？”
“他说医者仁心怎可制那些害人的东西，让我向师兄学习，我听了，可师父永远都看不见我的努力，他眼里只有他的大弟子，唯有我制毒，他才会分给我些许目光，虽然言语之间满是责备或惩罚，可我还是愿意……自此我便对制毒一发不可收拾，直到我找人试毒……”俞茂说着说着笑了起来，眼角似有泪水划过，“师父说我生性残忍要将我逐出师门！”
“而你的师父，俞生！他假仁假义为我求情，却让我因此被关在了后山与野兽为伍长达半年之久！”
“当我再出来时，师兄已经成了内定的下一任掌门，可师父分明就说过，掌门继任者将会从天资优越者中推选，何以就成了他？！”
“你师父分明就是用计将我困在后山好自己接任掌门的，可师父他老眼昏花竟看不出来，你说我怎能不恨！”
杜云杨静静的站着，等俞茂说完这一切他才冷冷开口，“你不过是为自己的残忍寻了个理由罢了。”
“医谷行医济世，你却拿活人试毒，此等行径师祖又怎能容你？”
他也同样擅长毒术，却从来没想过拿活人试毒，俞茂这样的人，怎配染指医谷的掌门之位！
“是啊，所以他后来下令清理门户。”俞茂抬头看着杜云杨，“你的师父便是领头人，是他亲手将我逼至穷途末路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你师父道貌岸然吗？”俞茂眼中满是不屑，“他连要我的命都不动刀，而是用他那双所谓的行医济世的双手亲手为我制了一剂毒药，还为我选了块不错的地方作为坟茔，哈哈哈……他用的是师父最不耻的法子！”
“可我钻研毒道多年，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毒死的，他终究是不如我！”
“所以你就欺师灭祖，并且让医谷上下无一幸免？我师父不过是念着同门之情想给你留个全尸罢了，你又怎配与他老人家相提并论！”
杜云杨言罢一脚将俞茂踢出去老远，直到他撞到对面的墙壁滑下来，看得他身后的江言铮眼皮子一跳。
“咳咳……”
该说俞茂这条命还是挺硬的，受了那么重的伤，还生生挨了杜云杨一脚也没咽气，嘴角挂着丝丝血迹还能笑得出来，“这不是还留下一个你么……”
“是啊，怎么就留下一个我呢。”杜云杨慢慢逼近俞茂，抬脚踩上了他的断手，“让我猜猜事到如今了你为什么不怕。”
“是觉得我会问你些什么，不会立即要了你的性命吗？”
俞茂的哀嚎声一顿，杜云杨脚下又用了几分力气，“我想我猜对了，可是你却赌错了。”
“我想知道什么我自会去查，今时今日，我只想拿你的人头去祭奠医谷的先烈和那些枉死在你手中的无辜之人！”
又是一脚，俞茂再次实实在在的滑出去老远，差点痛死过去。
被抓到这么久，他的眼中终于浮现出惧意。
“咳咳……”又是一大口血吐出，俞茂的声音断断续续，“你想杀我……可害医谷的……咳咳，另有其人……”
“呵！”
杜云杨冷笑一声，再次朝他走了过去，不急不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俞茂的心尖上。
俞茂本能的想向后蜷缩，却碍于伤势过重不能动弹，摇着头满眼的惊慌失措，“你疯了……你不想为医谷报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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