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想到了军营的生活可能很苦,但想到和看到终究是两码事。
说实话,有些心疼。
“这里爆发了疫病,你不该来的。”
沉沉地话音传来,白薇的思绪就这么被拉了回来。
“我知道啊,我就是奔着疫病来的。”
“疫病自有朝廷救援,你怎可孤身一人来这是非之地?”
江言铮皱着眉,言语急切,透着浓浓的责备。
一路奔波,才见面的那点欣喜一下子梗在了白薇的心头。
“你能来我为何不能来?”
这是在怪她来了?
所以刚刚他真的是摆了个臭脸给她看,不是她看错了?
朝廷救援……那帮太医此刻怕是连金州都没过呢吧,可笑神木县疫病如此严重,江言铮指责着她这个现成的大夫却指望着那些不知身在何处的太医。
她淡着声,“你知道朝廷的救援会何时到吗?”
“神木县属边疆要塞,朝廷必然不能不顾,救援虽迟必到。”江言铮蹙着眉,“明日我带你出城,差人送你回京吧。”
“我也是前来救援的医官,是奉旨而来,名正言顺,为什么要被你送回去?”
他的态度一下子让白薇来了气,心中更觉憋屈,“我这一路没日没夜的赶路,来到这里还被你们的人百般阻拦不让进来,好不容易看到你,你连问都不问我这一路辛不辛苦,张口就要给我送回去,凭什么啊!”
一听到边疆疫病,她就火急火燎去医谷求师父,又回家游说家人,甚至不惜搬出神明说事,这一路太医们走得慢,她急得嘴里都快长出燎泡来了,趴在金雕背上时被大风吹的狗都不是,落地了还要仔细整理仪容,生怕自己形容狼狈令他担忧。
她这几天来连吃饭睡觉都像是赶场子一般,入口的东西没一样热乎的,睡醒就走,可是他呢,张口就是责备。
枉她看到这里的陈设还心疼了他一阵子呢,简直是白瞎了!
越想她心中越是憋屈,眼眶子都红了,又硬生生被她憋了回去。
“我是来与沈国公商讨疫病之事的,不是来听你指责我的,你也不用想着如何给我送走。”
说完就要转身出去。
见她红了眼,江言铮也慌了神,抬脚上前堵在了营帐门口,想伸手拉她却又不敢,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我不是在指责你……”
“你刚刚的话还不算指责吗?”白薇红着眼瞪着他,“你让开!”
“沈国公不能见客。”
江言铮横在帐门前寸步不退,眼底映着无奈,“我真的不是指责你,我只是担心你,这里真的太危险了。”
军营里每日都有将士在疫病的折磨下丧生,那可是会传染的啊!
他不敢让白薇冒一丝丝的风险,即便他知道白薇医术精湛,今日换作任何一个大夫来他都乐见其成,唯独白薇,他当真是怕。
“可能你真的是因为担心吧。”白薇垂着眸子淡淡道,“可你只顾着自己担心,丝毫都不顾及旁人心中作何感受么?”
“我问你,倘若有一天我也身处险境,你赶来我身边却被我如此责问,不知你心中会是何滋味?”
反正她心中不好受。
说她脾气差也好,心眼小也罢,她就是觉得委屈。
“不是可能,我的的确确是因为担心你。”wap.xs74w.com
江言铮强调了一遍才道,“我方才是想到军中疫病才会关心则乱,话说的重了些,可是……你入城这一路想必也看了许多,此次的疫病已经殃及全城了,我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涉险?”
“沈国公能,你能,戍边的将士们能,为何我不能?”白薇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我是个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本职。”
她眼神坚定,很显然是铁了心要留在这。
江言铮与她对视良久,终是败下阵来,沉沉地叹了口气,“我拦不住你,但你初来乍到,是不是要好好坐下来听我说说城中近况?”
他自知拗不过白薇,终究是让步了,但白薇已经没有心情听他说了,只一门心思想出这营帐,“我也可以听沈国公说。”
“没有我的命令你见不到沈国公。”
一句话,让白薇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好久才回过神来。
“沈国公怎么了?他身为主将为什么需要你的命令才能见人?他是不是……”
受伤了,或者是……疫病?
“现在能坐下来好好听我说了吗?”
“好,你说。”
白薇扭头回到了桌前,焦急的等待着他的下文。
江言铮也踱了过来在她对面坐定,开口却是,“这一路可是吃了不少苦?”
“你现在才想起来问是不是晚了些?”白薇撇过头,“快些说正事吧,沈国公究竟怎么了?”
她还哪有心思纠结辛不辛苦的事了。
“……”
江言铮一噎,默了默终是道,“他染了疫病,已经昏了两天了。”
症状也越发严重,据军医所说,沈国公高烧不退人事不省,每日汤药不断怎奈就是不见起色,身上的疹子越来越多,甚至有往脸上蔓延的趋势。
疫病已经蔓延到了百姓中,一批批的死人,军中将士心中恐慌,已无心作战了,他只怕突厥会突然大举进攻,到时候……
他真的不想白薇留在这里,奈何这丫头铁了心要做的事他实在是拦不住。
“什么?连沈国公都染上了?”
白薇大惊,“他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你……”
江言铮迟疑着,没有动作。
白薇看得着急,也顾不上跟他置气,“走啊,还犹豫什么呢!”
江言铮叹了口气,“进出沈国公大帐的军医都以布巾遮面,你也带上吧。”
白薇想说不用,但见他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只要她不戴,江言铮显然是不会带她去沈国公帐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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