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中，阮琳静静地躺在摇椅中遥望着杜云杨的方向，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幸福与安然，一旁的白薇斜斜地靠在风行背上瞧着她，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四周花海围绕，她眼底满是艳羡。
“师娘，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阮琳回眸浅笑，“什么问题？”
“如果，我是说如果，当初师父身边突然出现一个爱慕者，你会怎么做？”
白薇淡着声，音调轻的仿佛稍不注意就会消散在风中，阮琳听得一愣。
“你何以会问这样的问题？”
杜云杨身边没出现过那样的人，她也从未考虑过这种问题，白薇乍然这么问莫非是……
“师娘别多想，我师父可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爱慕者。”
白薇抬眼朝她笑了笑，“是……我一个姐妹遇到了这样的事，我方才忽然想起来才有此一问的。”
原来是这样。
阮琳笑了笑，想了想才道，“你那姐妹想必是京中权贵之女吧，她与我身份天差地别，心中所求怕也是截然不同的。”
权贵的结合考虑的并非是个人得失，而是两个家庭，亦或者两个家族，作为他们的子女，对亲事往往是没有选择的，女子更是。
而男子可以纳妾抬姨娘，女子若还想嫁，那所谓爱慕者怕是不得不接受的。
但她不同，她是江湖儿女，敢爱敢恨，快意恩仇，不用遵循世家权贵的条条框框，更不会成为巩固势力的牺牲品，在感情中，她拥有选择权。
“那如果她也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呢，接受不了那爱慕者该如何？”
“那便要看她的心上人如何抉择了。”
阮琳摇摇头，“若那爱慕者在她的心上人眼中无足轻重倒也罢了，若是有些分量，那这一生一世一双人怕是悬了。”
“若是那爱慕者于她的心上人有恩呢，是差不多救命之恩那种的，如果对方挟恩图报，她是不是就只有一刀两断这条路了？”
问出这句话，白薇心中郁闷的要死。
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她一定会果断与江言铮划清界限的，但想想她还是会觉得很难过。
虽说与江言铮互表心意没多久，可她也是用了心的，怎么会甘心给别人让路。
如今江言铮没回来，她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心中便忍不住会胡思乱想，她其实知道该怎么做，只是有些话不吐不快罢了。
“所以我才说看她的心上人如何抉择呀。”阮琳笑了笑，“这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以身相许也要两情相悦的，若那男子立场坚定，便是倾慕者如何上赶着也是不成的。”
就拿她当初来说，杜云杨因为医谷的大仇疏离她，甚至拒绝她，若当时他们之间不将话说明白，是不是就此便错过了，也做不成夫妻。
“有些事定要弄个清楚才好，免得日后徒生遗憾。”
但是，若那男子迟疑不决，那么这女子便该慎重考虑了，若她不能接受与旁人共事一夫，那还是早早抽身的好。
“说到底选择权还是在男人手里。”
白薇皱着眉闭上眼睛，“可凭什么女子就得等着被选择。”
“你啊。”
阮琳无奈地笑笑，“若男子的行径令女子不满，那女子完全可以抽身而退去另嫁他人，这如何不是身为女子的另一种选择？”
“但这样的选择要以女子能够左右自己的终身大事为前提，若连自己的亲事都无从选择，那所追求的一切也只不过是天方夜谭罢了。”
但世家贵女多半如此，背负着家族荣辱，沦落为联姻的棋子，看着光鲜亮丽，其实从某些方面来说，养尊处优的她们还不如普通人活的肆意。
白薇沉默着没说话，在心中感叹着这个世道对女子的苛刻。
她听出了阮琳的意思。
不能掌握自己终身大事的女子……也许蔡映彤就是其中之一吧。
但她不同。
她只是想成为某个人的不二选择，而不是众多选项之一。
江言铮有丝毫摇摆她都会放弃的。
大军回朝那一日，京城热闹极了，茶馆酒楼爆满不说，连街道两旁站满了百姓，整个京城都沉浸在喜悦中，大军进城时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场面沸腾。
白薇静静地站在仁济堂二楼的窗前，看到马背上由远及近走来的沈国公，红光满面，看到江言铮冷着脸，目不斜视，似乎街边的欢呼声与他毫无干系。
两月不见，他依旧是那般冷峻肃杀的模样，却能引得众多女子含羞带怯暗送秋波，少年将军，意气风发，她都能听到楼下姑娘们的阵阵惊叹声。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江言铮忽地看了过来，在瞧见白薇时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楼下的女子们顿时一阵沸腾，追随着他的目光也看了过来，白薇眼神闪了闪，默默地缩回了身子。
她还不想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至少现在不想。
会成为众矢之的。
此次参战的将领们都得了封赏，皆官升一品，江言铮也不例外，原本正四品的中郎将，如今已经升为正三品平北将军，因他战功卓著，弘德帝颇为看好，赐了他将军府邸。
因沈国公已经升无可升，好处便落到了自家儿子身上，加之沈淮此次带人赶赴边疆救治疫病，也是有功劳在身的，自此入禁军，掌千牛卫，成为南衙十六卫中最接近皇帝的一卫，足可见弘德帝对沈家的信任。
得胜归朝，宫中大摆宴席，直到黄昏时分，江言铮才得以出宫，直奔仁济堂，但白薇已然关门回家了。
回到江宅，看到唐纤纤，又听完鸾贞私下里的一番话，他才晓得出大事了，换了身常服便匆匆往白府去了。
可到了附近，他却迟疑着停下了脚步——他该以什么理由拜访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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