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他瞧了眼旁边的李常德，后者会意，拍了拍手，数名舞姬鱼贯而入，伴着乐声四起翩翩起舞。
瞥了眼身姿娉婷袅袅而来斟酒的美貌女子，莫贺沉着眸子牵起了唇角，一曲罢了他才缓缓开口。
“这一路来我等也与大越的百姓交谈过，他们皆对战事深恶痛，听闻我等是前来议和的使者，欢喜之情溢于言表，想来是对和平期盼已久了。”
他来议和的态度是诚恳的，但若大越执着于前事，企图将这议和变成求和，那此事便只能作罢。
但大越的百姓们却是向往和平的，若越皇不接受议和，亦或者……他在大越出什么闪失，再度掀起战火，那么越皇便会失了民心。
这大概不是大越想看到的局面。
这话让满朝文武面色有些难看，就连宏德帝都放下了手中的酒盏久久未语。
谁都知道这次议和势在必行，或迟或早而已，突厥使臣一路南下，百姓们自然知晓这事，只是临近年关众臣都想耗一耗，试探突厥的底线，奈何莫贺老神在在的等着一点也不心急，久留使臣在京中对大越并无好处。
若议和不成将其放回去，只能更加促成东突与西突的结盟，对大越更是有害无益。
然而大越在此前的战役中损失了众多将士，又劳民伤财，便是打得起仗，百姓也会怨声载道，西突与东突看似水火不容，却唇亡齿寒，而今之际大越动不得东突，也不能动西突，反而与东突的议和事成，才能牵制西突迎来和平。
宏德帝清楚，莫贺更清楚，所以他才会如此坐得住。
“战乱四起生灵涂炭，不止大越劳民伤财，我草原也深受其害，若此次能与大越结谊，我们便可重开互市，马市等，促进商贸，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莫贺笑盈盈的看着宏德帝，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马市，是个敏感词。
草原需要大越的铁器，盐，茶叶，甚至粮食，大越也同样觊觎草原的良驹，重开马市，这对于大越来说是个不小的诱惑。
良久之后弘德帝才缓缓举起酒杯，“此事不急，不知可汗对今日的歌舞可还满意？”
莫贺一笑，“大越的美姬婀娜多姿，莫贺还要多谢皇上款待。”
弘德帝哈哈大笑，大手一挥，将领头的舞姬赐给了莫贺，没当场应下什么，却在宴会结束后将几位内阁大臣带入了勤政殿。
回到驿站，莫贺身边的年轻男子便愤愤道，“这大越究竟在打什么算盘，迟迟不肯表态？”
“莫急，快了。”
莫贺淡淡道，“大越觊觎我们的宝马已久，我猜他们是想等着我们让步，好借此机会向我们索要汗血宝马，但今日我提出重开马市，他们心动了。”
“想得美！”那男子轻嗤了一声，“汗血宝马何其珍贵，我们自己都为数不多，岂能任他们索取！”
莫贺轻笑了一声，“若和谈事成，我送他两匹又何妨。”
与重开马市相比，两匹宝马的作用微乎其微，孰轻孰重想来越皇心中自有分晓。
勤政殿内，弘德帝定定地盯着底下的大臣，眸色深邃。
“皇上，此前战役我们损失了众多将士，已然再经不起战火荼毒，既然突厥愿重开马市，我们不如顺势安抚，借此也好休养生息。”
说话的大臣刚言罢，后面便有人紧跟着开口。
“可此前我们就与咄陆可汗签订过休战盟约，没过多久突厥便无视盟约掀起战火，我们休养生息的同时突厥也同样能歇口气，他们实在是没什么信誉。”
若重开互市，突厥得以壮大，焉知莫贺不会像咄陆那样毁约？
“可若是此次议和不成，我们无异于将莫贺推向了西突，这对我们同样没有好处啊！”
这不是硬逼着东突与西突联合么？
“若是议和事成，那西突自此便得防着东突了，这于我们而言是有利的！”
勤政殿内又开始争执，弘德帝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头疼。
“朕让你们来是解决问题的，不是听你们吵的！”
众人噤声，他这才抬起头，将目光挪到了文博昌处，“文爱卿，你以为如何？”
“回皇上。”文博昌缓缓道，“臣也以为可重开马市，我们对外与突厥交易马匹，对内重农耕，促商贸，待国富民强再图其他不迟。”
他看向准备开口的两位大人，“诚如各位大人所言，突厥确实没什么信誉，可大越此时也绝经不起战火荼毒，此前我们推出了提升粮产的法子，如今还未大见成效，我们需要时间。”
“哪怕此次只是迎来短暂的和平，只用数年，我们的百姓便可丰衣足食，待那时若突厥毁约，我们又何惧之？”
此次议和若是不成，百姓们会心生怨怼，可若是成了，即便突厥他日毁约，大越也完全有能力再度镇压，甚至借机踏平突厥也未尝不可，到那时，百姓便没有理由怨怪朝廷。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连年征战，赋税已压的百姓直不起腰了。
弘德帝最终采纳了文博昌的建议，于次日与东突使臣敲定了议和的最终条约，答应重开马市，互市，促进两方贸易。
这事一定，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消弭殆尽，宫内歌舞升平推杯换盏，好不和谐。
两日后，突厥使臣尽数归返，好几箱草原的奇珍异宝被送入了皇宫，同样的，莫贺也带走了许多弘德帝所赐的珍宝美姬。
临近年关，举国欢庆，弘德帝又下了另一道旨意——朝廷要开恩科。
此前办了一批又一批的蛀虫，朝中人才紧缺，这恩科之事弘德帝早就在考虑了，只不过议和之事在即给耽搁了。
多的是人高兴，可白薇得了这消息却是兴致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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