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外放就不一样了,能亲力亲为用自己的方式去治理地方,只要做出成绩,那便是板上钉钉的功劳。
锦儿在朝中也是有人的,可不见得旁人敢压他的功劳。
说来说去,还是外放好。
“外放这事,锦儿还不死心呢。”江言铮摇头,“我听他那意思,想以后找机会继续上表呢。”
他觉得这事没那么容易。
如他所料,在这一年里,白锦找机会上表过三次,弘德帝都没有点头,翰林院许多人都觉得他有病,放着皇上递来的登云梯不上,竟铁了心的要去地方上做个小小的知县。
旁人不理解,但赵宇却是懂。
他们曾立下许多豪言壮志,如今却在这翰林院混日子,尽做些撰写编修之事,别说白锦了,他自己都很想外放。
但是皇上已经被白锦烦的不行,他不敢开这个口。
也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吧,次年,白薇的一双儿女都开始牙牙学语了,抓周都办完了,弘德帝终于点头应了白锦外放的请求,给他打发到峪州一个名为临江县的地方做知县去了。
临江县不算贫瘠,但也绝谈不上富饶,却是整个大越排名第一的大县,顾名思义,此县临江,百姓大多以打渔为生,农耕之事反倒逊色于其他州县。
弘德帝是想着,作为白山的儿子,派他前往临江县,那峪州的粮产或许也能提上一提,免了再派官员前去督办,一举两得。
除此之外,他也是真想看看这六元及第的能力,在会试与殿试中表现出彩,又一门心思要去地方上任,总不能是个绣花枕头。
此次上任,白锦带走了常婉。
与他同时被派出去的,还有屯田司的几个官员,他们是去往其他州府督办粮产之事的。
大越国土广袤,此前白山虽被派出去两次,却并没有走过很多地方。
不过这次白山没去,他手底下的两个堂主事早已能独当一面了,这次出去,再回来应该能升一升了。
他估摸着,再往后自己在屯田司真就是挂闲职了。
其实他也乐得如此,若是他和儿子都被派出去,那家中就剩妻儿老母和两个幼子,他不放心。
入夏后,天最热的时候,宫中传出了噩耗——太后薨逝了。
无病无灾,寿终正寝,薨逝的上午还与帝后二人说了许多话,午憩时便一睡不起了。
举国哀悼,凡诰命等皆入朝,服缟素衣随祭,白薇作为郡主,自然也得前去,每日出入皇宫,孩子全然交给了苏嬷嬷看顾。
弘德帝重孝道,这事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沉着脸,亦不再过问前朝之事,政事都由太子决策。
也就半年光景,弘德帝紧就颁布了一纸诏令——允太子即位。
他这个决定不仅令满朝文武哗然,连太子都震在当场,十分无措。
但无论太子与群臣如何劝说,弘德帝就是无动于衷,俨然是铁了心了,送到面前的折子看都不看,前朝之事一字不问,僵持了数日,朝政要事荒废不得,太子和群臣终究是服软了——他们向来也掰不过弘德帝的手腕。
礼部慌忙开始操办太子登基的事宜,年后,新帝继位,即景惠帝,文武百官朝贺,景惠元年开启了新的篇章,弘德帝成了太上皇。
白薇就总觉得弘德帝不是因为太后薨逝过度悲伤而选择退位的,早在之前,他就为太子铺好了路,并且多次让太子监国,如今他退居幕后,很可能只是因为他想这样做而已。
尤其是,炎夏来临之前,太上皇带着太后去了避暑山庄,这一趟轻车简行,随行的只有亲卫军,这一行为更加让她确定了心中猜想。
“没有比咱们太上皇更洒脱的人了。”
她逗着两个孩子,与江言铮感叹。
那样问鼎天下的大权,竟是说放手就放手了。
江言铮叹气,“我也想如此洒脱,交了兵符带着你们到处走走,可皇上不允。”
他已经尝试过了,又被驳回来了。
景惠帝比太上皇还难缠,竟是一点假期也没给他。
“为什么不允啊?”白薇有些傻眼,“他不能叫你练一辈子的兵吧。”
江言铮想交兵符她是知道的,而且也是支持的,她早就想出去走走了,想去锦儿的临江县看看,如今她两个孩子能说能跑的,早就可以带出门了。
现在海晏河清的,皇上非得留个大将军在朝中做什么?
“说不通。”江言铮摇头,“我猜他是要留下我制衡那些老臣。”
新帝年轻,太上皇又撒手不管,有些老臣难免就会倚老卖老一些,是以,一些皇上不好说的话,便就得从他这个人人退避的凶煞之人口中出来,谁叫他是当初平定鲁王,伴着皇上一路走来的近臣呢。
若他没了兵符,那便是没了牙的老虎,还如何做皇上手中的刀,去震慑旁人呢。
太上皇给了他从龙之功,却也断了他出游的念想。
“这帝王之术当真是叫他用的明明白白的。”白薇一脸丧气,“我还指望你能出门呢,京城马上就要热死了。”
这下泡汤了。
“反正今年是悬了。”江言铮也有些无奈,“等等吧,等皇上把那些老臣料理清楚了,或许就能同意了。”
这皇权更迭,朝中官职总要有些变动的,只是这事需要个过程。
等朝局稳定,皇上便无需采取这等手段,他的事便好说了。
“你说那些老臣也是的,明明都年过花甲了,早到了该颐养天年的时候,还非得在朝中占着个职位,他们就不知道自己给皇上添堵了吗?”
一点不自觉,平白连累的旁人也不能得闲。
白薇皱着眉,怨气别提多大了。
“他们怎么会不知道。”江言铮失笑,“正是知道属于自己的时代即将过去了,才想在最后的时间里,为后辈多争取些什么。”
说到底,不过是眷恋权势罢了,亦或者想为家族谋利,只可惜景惠帝得太上皇真传,可不是那般任人摆布的人。
也就是刚即位不久,才用这等迂回的方式,想给有些人留几分体面罢了。
⑦④尒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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