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地上有垃圾,拿起工具将地板大致打扫了一遍。
蒋喆宇今天来得比以往早。
嘉南刚放下拖把,看见他,规规矩矩地打招呼:“蒋老师早。”
“早。”蒋喆宇放下公文包,看了眼洇着水迹,还未完全干透的地面,没说什么。
嘉南回到工位上,几分钟后,收到蒋喆宇发送的文档。
蒋喆宇说:“这是昨天出去采访粤菜馆,我写的稿子,重点部分高亮标出来了,你对比看看自己写的。”
嘉南多少有些惊讶。
之前她没有这个待遇。蒋喆宇和善圆滑,看着好说话,不摆架子,实际上对待实习生也不见得有多用心,没在明面上教过什么技巧,全靠实习生自己琢磨,跟着学。
“你的稿子主题不突出,没做到详略得当,没有经过筛选就把采访内容全塞进去了。”蒋喆宇指出嘉南的问题。
嘉南默默记下,虚心接受意见:“谢谢蒋老师。”
办公室的另外一位记者拿来今早新鲜出炉的日报。
嘉南领了一份,在比较靠后的版面找到了粤菜馆的新闻稿,大标题下的首行印着——京阳日报讯(记者蒋喆宇实习生谭小纯嘉南)。
从头到尾没在采访中露面的谭小纯的名字出现在报纸上,还排在嘉南面前。
稿件是蒋喆宇负责的,名字自然也是他添加的。
时间已经快到九点,面前似刮过一阵风,谭小纯拎包小跑着冲进来,皮鞋跟在地板上砸出连串密集的咚咚响声。
她人往黑色办公椅上一摞,竖起手掌,跟嘉南打招呼:“哈喽。”
谭小纯身材微胖,皮肤白皙,走可爱风,脸上妆容非常精致,朋友圈常晒洛丽塔的穿搭。
“昨天真有事耽误了,没赶上采访,师父没背地里骂我吧?”谭小纯小声问嘉南,袖口的香水馥郁芬芳。
像有一片玫瑰花海将嘉南淹没。
“没。”嘉南说。
谭小纯又问了几句别的。她比嘉南先进报社两天,叫蒋喆宇师父,而嘉南慎重又规矩地喊蒋老师。
两人进报社的方式也截然不同。
嘉南一没找学校老师推荐,二没寻门路,在网上看见京阳日报招实习生,通过考核直接进了。
谭小纯因为父辈关系才进的报社。她甚至专业不对口,本科专业读金融,与新闻八竿子打不着。
连新闻与简讯的区别也分不清。
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得从头学。
嘉南不擅长社交,多数时候只按时完成自己手里的任务,埋头干活。
谭小纯则热衷与办公室其他记者打交道,她年轻漂亮,家世不错,又有点背景,没人会拒绝她的亲近。
两人性格天差地别,关系不远不近,是最普通的同事关系。
“嘉南,嘉南,”谭小纯拍拍桌上报纸,唤起嘉南的注意力,“礼花路那边新开了家网红西餐厅,今天中午过去吃吗?”
她手里扬着两张餐券,“我请客。”
“有点远,我就不去了。”嘉南找借口推辞。
“其实还好啦,坐地铁过去也不算远吧。”谭小纯说,“主要咱们报社的食堂太难吃了。”
见嘉南还是摇头,谭小纯也没有继续劝说。
临近中午十二点,谭小纯立即撤退,约了隔壁办公室的另外两个实习生,嬉闹着进了电梯。
谭小纯至少有一点没说错,报社食堂难吃。
厨子做菜重油重盐,还辣,嘉南口味比较清淡。偏偏周边还没几家餐饮店,出去吃也不太方便。
嘉南一般吃外卖。
准确来说,是陈纵助理点的外卖。
淞里食府,玥泉酒家……市里有名的饭店轮着上。日料韩料泰国料理,一周不重样。
送餐的人向来及时,从不拖拉。
大约在12:10左右,抵达报社楼下。
这个时间点正正好,报社楼层都空了,人要么去了食堂,要么走了。嘉南在办公室吃饭,没人打扰,让她觉得自在。
偶尔还能趁这个间隙,戴上耳机跟陈纵煲几分钟电话粥,两人随便说点什么。
“咦,你的外卖就到啦?好快。”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谭小纯去而复返。
她打量桌上做工考究的餐盒,和旁边的树莓乳酪舒芙蕾,发现盒子右下角印有店名,困惑地念出来:“玥泉酒家?”
谭小纯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
看见玥泉酒家,她脑子里冒出两个印象,一是东西好吃,二是东西贵,贼贵的那种。
再看嘉南,她浑身上下最不朴素的大概要数手上的那块表。
谭小纯问起过,嘉南没有明确回答,但听意思,她承认是仿的。
嘉南细细嚼了两口饭,感觉到谭小纯的视线,抬头看她,问:“怎么了?”
谭小纯想问外卖的事,话到嘴边,忽而觉得可能会冒犯到对方,又生生止住。同伴在办公室门口叫她:“小纯,还没好吗?”
“就来。”谭小纯拿起压在报纸下面的餐券,匆匆离开。
---
晚上,嘉南接到余静远的视频通话。
这几年嘉南向余静远咨询的次数逐渐减少,两人见面也不多,反倒处成了朋友。
余静远知道嘉南今年到了大四阶段,人在报社实习,进入到一个全新的环境当中。
出于关心,余静远主动跟嘉南聊了聊。她一直建议嘉南多与人接触,多交朋友。
嘉南在校读大学时,社交圈虽然窄,相较于高中阶段,已经有很大进步。
“在报社适应得怎么样?会不会很忙?”余静远问。
嘉南尽量挑轻松的部分讲:“报社要求也不算严格,应付得来。我稿子写得一般,还需要努力。带我的老记者比较好相处。”
嘉南与蒋喆宇认识不过半个月时间,存在隔阂感是正常的。
她没办法向谭小纯那样亲昵把“师父”二字挂在嘴边,也确实不是讨人喜欢的徒弟。
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嘉南习惯与外人保持距离。
余静远再往下问,嘉南就提到了谭小纯。
那是与她截然不同的女生。
嘉南不讨厌谭小纯,也没多少喜欢。
嘉南如同一位人间观察员,向余静远冷静地描述她所看见的世界、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在描述的过程中,她不掺杂个人情绪,对外人也没有多余的喜怒哀乐。
余静远发现,只有提到陈纵的时候,嘉南的语气会不自觉地变得明快,轻松。
嘉南像一杯冷却后的白开水,遇到在意的人才会重新沸腾。
她低物欲,缺乏好胜心。
唯独对陈纵有独占欲。
视频通话结束前,余静远说:“晚安。”
“晚安,余医生。”嘉南有点孩子气地说:“不过我要跟阿纵打会儿游戏再睡。”
“你们晚上还一起打游戏吗?”
“嗯。”
“祝你们玩游戏愉快,也要注意早点休息。”
“好的,谢谢余医生。”
嘉南把手机放在床头柜充电。去冰箱拿樱桃和草莓,洗干净装在天青色的瓷盘里。
书房里,陈纵正等着她,“谈完了?”
嘉南点头,把吃的喝的放在电脑桌上,跟陈纵挤在一起。
房间里温度适宜,如同晚风和煦的春日。
陈纵往嘉南嘴里塞了颗草莓,捏她脸颊肉,把手指沾的水珠蹭在她鼻梁上。嘉南咬着草莓,用眼神抗议与谴责。
陈纵朝她笑。
嘉南拿起手柄,“我要继续玩游戏了。”
连接的电脑屏幕上出现游戏画面,两个袖珍小孩杵在正中央,男孩头上套着纸袋,女孩穿着黄色雨衣。
嘉南操控着人物进入学校场景,躲避长脖子老师的追捕。陈纵在一旁聚精会神看着,两人的腿和胳膊碰在一起。
游戏画面色调灰暗,音乐沉郁,伴随着追逐场景而变得激昂与顿挫。
嘉南玩游戏时不怎么说话,忙着躲开学校里无头小孩的追杀,提心吊胆地隐藏自己。连续死了四次之后,她转头看陈纵,给他递游戏手柄,“要不你来试试?”
陈纵说:“我不来。”
嘉南揪了揪他身上灰色的睡衣下摆,“怎么这样?”
“我会一下通关的。”陈纵说。
“噢,那你通关给我看看,不然就是吹牛。”
激将法对陈纵作用不大,他显得无动于衷。
嘉南发现桌上有一枚金灿灿的五角硬币,压在键盘下面,她不动声色地把硬币悄悄攥进手心。
向陈纵许诺:“通关了有奖励。”
陈纵早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似笑非笑,“打算用五毛钱奖励我?”
“那你要不要吧?”两人的身体大部分重叠在一起,嘉南背靠在陈纵胸膛前,往后仰了仰,头发像许多根轻盈的羽毛从陈纵的颈窝里扫过,让他痒,却又不完全贴着他,若即若离。
她是故意的。
陈纵两根手指钳住嘉南下巴,将人掰过来,面对着他,“又打什么坏主意?”
“只是想让你陪我打游戏。”
“你诚意不够啊。”
“五毛钱还不够吗?可以买两个泡泡糖。”嘉南的腮帮子被他的虎口卡着,说话时一鼓一鼓,像小金鱼。
陈纵:我只是一个不值钱的游戏陪玩罢了。
嘉南不太正经地把硬币放在他锁骨上,语气轻佻又透着亲昵,重复问到:“你到底要不要?”
“要。”陈纵神色倏然变得认真,“我还想要点别的。”
话音未落,嘉南被他按在身上亲,宽大温热的手掌在她腰间摩挲,报复似的轻拢慢捻,力气逐渐加重。
嘉南白皙的皮肤上泛起桃花色。
她得到喘息的片刻,双手撑在陈纵胸前,呼吸不稳:“这样不太好吧?”
陈纵睡衣扣子开了三四颗,右手手掌托住她后颈,“怎么不好?”
“变味了,我给的钱好像变成了嫖资。”
她硬要清算,陈纵也配合,“一码归一码,五毛是打游戏的钱,现在算你白嫖。”
陈纵亲了下她微红的眼角,低声笑了:“这么划算买卖,确定不要吗?”
不等嘉南回答,他开始强买强卖。
游戏是第二天晚上才通关的,今晚被耽搁了。
恍惚中,嘉南听见了窗外淅沥的雨声。
---
接下来几天,大雨一场接着一场。持续的强降水引发了城市内涝、交通堵塞、工地停工等一系列问题。
实习生们冒雨跟着蒋喆宇在外跑了两天,谭小纯叫苦不迭,旁边只有嘉南,便只能向她倒苦水。
嘉南蹲在低矮的工棚底下避雨,眼睛望着前方某处出神。
蒋喆宇还没采访完。
工人们住在临时搭建的集装箱房里,条件差,环境不好。下雨停工后,一大群男人光膀子聚在房里抽烟打牌,乌烟瘴气。
蒋喆宇没让两个女孩子跟着进去,要她们在楼下等。
谭小纯觉得跟嘉南聊天没趣,刷起了微博,在关注的明星超话里逛了一圈回来,发现嘉南在玩宾果消消乐。
“玩这个不无聊吗?”谭小纯问。
嘉南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点击手机屏幕,“打发时间。”
“我好无聊。”谭小纯突然感慨:“好想谈恋爱啊。昨晚下那么大雨,我还被我爸催着出门相亲了……”
谭小纯特地顿了顿,等着嘉南往下问,结果人家根本不问,她只好自己接着说:“结果相亲对象比我还胖。”
“你不胖。”嘉南说。
谭小纯得她一句安慰,觉得不容易,满意地点头:“嗯嗯,我是微胖界美女嘛。”
“你相过亲吗?”她问嘉南。
嘉南说:“没有。”
谭小纯:“那你想找怎样的?”
嘉南:“在谈。”言下之意是,不用找了。
谭小纯:“……”
这天没法聊了。
蒋喆宇采访完,从集装箱房出来,叫上她们一起回报社。
谭小纯说衣服都湿了,想回家换。蒋喆宇见下午也没剩多久,就提前放她们下班了。
外面雨大,即便提前下班,嘉南也不能立即走。谭小纯自己开车来的,问嘉南住哪里,要不要捎她一程。
嘉南说不用,陈纵刚刚来电话,说过来接她。
见两人还没走,蒋喆宇还有个事情要交待,他方才收到消息,距离上京市不远的坞瞿受这次强降雨影响,古城墙坍塌,部分古建筑损毁。
报社需要派几位记者前往坞瞿,做一期专题报道。
“明天早上出发。”蒋喆宇说。
天气和条件恶劣,他顾不过来,人多了麻烦,他只打算带一个实习生。问嘉南和谭小纯:“你们俩谁去?”
谭小纯面露难色。
嘉南也在考虑。
蒋喆宇说:“你们自己商量好,明早前给我答复。”
谭小纯把嘉南拉到一边,“你想去吗?”她坦白自己的顾虑:“淋着大雨到处跑,估计得累死。要不我跟师父求求情,咱们俩都别去算了。”
嘉南来实习前一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需要面对各种突发情况。既然来了,总得学点东西。
“我去吧。”嘉南说。
谭小纯向她确认:“真的?”
嘉南点头。
往常谭小纯习惯迟到早退,今天她磨磨蹭蹭,留着没走,跟嘉南说:“我还是送你吧。”
嘉南:“真不用,有人接。”
谭小纯突然心领神会明白过来,“你当我没问。”接着,她不小心地说:“你说要跟师父去坞瞿的事,不准反悔啊。”
嘉南:“嗯。”
暴雨中,天色阴霾好似末日降临。
一辆车缓缓驶近,停在报社楼下。陈纵撑伞下车,嘉南快速跑下台阶,冲进他的伞底。
陈纵揽住她肩膀,护着她上车。
谭小纯站在报社门口的玻璃门前,被大雨阻隔了视线,只瞧见两人的背影。
车很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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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之后,嘉南迅速洗了个澡,把自己和陈纵换下的湿衣服一起放进洗衣机里。
朝外看了一眼,阳台的透明玻璃上被雨水糊住,像条小河自上而下流淌。
“下这么大雨,你们报社不放假吗?”陈纵从走廊经过,扫地机器人在他脚边辛勤工作。
“除非大雪封路出不了门,才有可能。”嘉南还没把明天去坞瞿出差的事情告诉他。
嘉南凑过去,就着陈纵手里的杯子喝了口水,“今天我来做完饭,你想吃什么?”
“我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陈纵说。
结果发现食材丰盛,两人打算煮个小火锅。
陈纵挽起袖子,在水龙头底下冲洗蔬菜,嘉南弄好火锅汤底端上桌,适时找机会开口:“阿纵,如果……”
陈纵眉心一跳,就听嘉南接着往下讲:“如果我现在跟你说,明天早上我要跟报社老师出发去坞瞿,你是什么反应?”
陈纵筷子在空中停滞了一秒,夹起锅中沸腾的肉卷放进嘉南碗里,又下了半碟平菇。
嘉南解释道:“坞瞿的古城墙被冲塌了,要过去采访,了解一下情况。”
陈纵埋头吃了两口菜,“京阳日报是没人了吗,要派你一个实习生小姑娘跟着。”
暴雨,地基塌陷,山体滑坡,陈纵立即想到各种存在的安全隐患。
“别迁怒人家,这是我的工作嘛。”嘉南给他倒葡萄汁,“息怒。”
“其实还好,跟着老师们一起,我们肯定不会去特别危险的地方,采访完就回来了。”嘉南说。
陈纵能理解,但不想支持。
晚上嘉南在卧室收拾明天要带出门的行李,陈纵靠着床头看手机,嘉南从床的另一侧悄悄靠近,发现他在查看坞瞿的天气,和跟坞瞿相关的新闻。
“不要太担心。”嘉南钻进被子里,躺在他身边,拉着他的手说。
陈纵关掉手机屏幕,板着棺材脸:“谁说我担心了?”
嘉南觉得他别扭的样子可爱又好笑,“那你明早还送我去报社吗?”
“嗯。”
“辛苦你啦。”
陈纵翻了个身罩住她,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他凭借感觉探索嘉南的眼睛、鼻梁、唇,“要待几天回?”
“顶多五天。”
“你最好说话算话,超时了我过去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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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南还记得高二的研学旅行,刚到坞瞿的那天也下着雨。时隔五年,她再次来到这个地方,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嘉南跟蒋喆宇还有另外两名报社记者,分两批行动,一批去古城墙边查看情况,一批去采访正在抢修古建筑的文物保护研究所的工作人员。
蒋喆宇有人脉,昨晚跟那边的专家团队取得了联系,直接带着嘉南过去。
有段路被滑坡的山体堵塞,不能通车。两人只能步行。
嘉南穿着黑色雨衣走在雨里,脚上套鞋黏着淤泥,步子越走越沉重。
路过一片老旧的居民区,发现有的地方拉开了警戒线,柱子上钉着“墙体坍塌,此处危险,请勿靠近”的警示牌。
往前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蒋喆宇把部分不太重要的任务分摊给嘉南:“你去采访这里的原住民,问问这次暴雨对他们生活的影响。能做到吗?”
“可以。”嘉南说。
“注意安全。”蒋喆宇走之前说。
坞瞿本地居民好客,嘉南采访的过程进行得比较顺利,遇到的几户人家都很配合,只不过跟老人家沟通有点障碍,嘉南听不懂本地话。
好在其中有个跟嘉南年纪差不多大的女生小云,热心地在一旁充当翻译。
小云自己家后院也有扇墙塌了。她平常在古寺旁的一家特色饰品店当收银员,因为天气原因,她没有去上班,滞留在家。
大家的生活因为这场持续了好几天的大雨受到了或多或少的影响。
万幸的是,没有人员受伤。
一天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傍晚嘉南坐蒋喆宇的车回到住宿的酒店。
她走进房间,关上房门,冲完澡抱着电脑上床,整理当天的采访内容。正准备给陈纵发视频,陈纵先拨了过来。
那边的背景是客厅。
陈纵一个人待在家,房子空旷,隐约还有新闻播报的背景音。不知道为什么,嘉南脑海中突然冒出个词,不假思索道:“空巢老人。”
陈纵:“再说一遍。”
嘉南怂了,不敢复述,“你听错了。”
陈纵躺在沙发上,脑袋下塞着抱枕,“坞瞿还在下雨?”
“一直没停,不过雨势变小了,天气预报显示明天会天晴。”嘉南说:“希望天气预报没骗我。”
陈纵问:“今天顺利吗?”
嘉南跟他分享了一些小事,把拍到的照片发给陈纵。廊桥,古街,万寿宫,几家小店。
“我们去过这些地方,你记得吗?”
“记得。”
“我今天还从万寿宫门前路过了……”嘉南细细碎碎地说着,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陈纵对着她的睡颜看了许久,也没再出声。
第二天嘉南被闹钟吵醒,发现天气预报没有骗人。
窗外雨停了,是个晴天。
手机埋在枕头底下,嘉南想不起昨晚跟陈纵的视频是什么时候挂断的。她给对方发了个“早上好,阿纵,要记得吃早餐”。
嘉南白天继续跟着蒋喆宇跑新闻,回到酒店之后接着写稿子,然后跟陈纵打电话或者视频。
一连几天都如此度过。
嘉南有时候会累得突然睡着,梦呓一样回答陈纵的话,喊他阿纵,似乎陈纵就在枕边,两人正挨着睡在一起。
---
这天晚上嘉南写稿到深夜。采访录音冗长且琐碎,听起来非常耗费时间。
嘉南迷迷糊糊睡着了,又突然惊醒。
酒店晚上大概入住了新的客人,过道里断断续续响起说话声。
陌生的环境让嘉南没办法真正睡好,她一直处于浅眠状态,房间里留着两站壁灯,始终开着。
嘉南睡眼惺忪地起床,再次检查门锁是否关好。
突然响起的脚步这次停在了门外。
门后的嘉南吓了一跳,屏息凝神,想要听得更清楚。床上的手机震动,是陈纵来电:“南南,开门。”
幽暗的壁灯光影在房间里像深海一样铺展,陈纵的声音把嘉南卷进不太真实的梦境里,让她觉得惊喜又恍惚。
她迟疑地拉开房门,外面有个瘦瘦高高的人影,伸手就能够到。
陈纵说:“酒店满员了,来蹭个房。”
嘉南一把抱住他。
“给你蹭,包吃包住,还有陪/睡。”
陈纵在浴室洗澡的时候,嘉南收到谭小纯的微信,对方问她坞瞿之行怎么样。
嘉南回复说还好。
谭小纯又问她什么时候回。
“后天下午。”嘉南打完这行字,陈纵推开浴室门出来,嘉南从行李箱里翻出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陈纵坐在床上盘腿,圈住嘉南,弯腰凑上前,头抵着嘉南的肩膀。
他稍微用力,嘉南便承受不住,两人一起跌倒在被子上,抱着对方不撒手。
吹风机还在呼呼响着,浴室里有水滴落的声音,被遮盖住。
“一天,两天,三天……”嘉南数着来坞瞿的日子,说:“我没超时。”
当初说超过五天,他就过来逮她。
“是我想见你。”陈纵说。
这晚嘉南睡了个好觉,没有做乱七八糟的被追杀的噩梦。
睡梦中有熟悉的气息靠近,陈纵在亲她。唇被濡湿,被咬痛了一下,她根本躲不开。隐约听见他说:“咱们俩到底谁陪谁睡?”
第二天清晨嘉南被生物钟唤醒,发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她愣愣看着陈纵的脸,发了几分钟呆,才想起他们一起在坞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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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洗漱完毕外出吃早餐,意外碰到了嘉南研学旅行时住的那家民宿的老板娘。
老板娘模样变化不大,当年抱在怀里的小女儿长大了不少,穿着花裙子,捧着一个苹果在啃。
母女俩从对面的石板路上经过。
天边架起一道彩虹,斜跨过两座山头,白色的云层后透着金灿灿的阳光。
停雨之后的坞瞿百废待兴,河道清淤、城墙修缮等各项工作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城中的店铺陆续恢复营业,人流量又渐渐多了起来。
采访工作接近收尾,京阳日报一行人准备返回上京市。
嘉南没有跟他们同行,上了陈纵的车。
蒋喆宇看见陈纵,意外问了嘉南一句:“是家里人?”
“对。”嘉南认真地说:“是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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