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速度极快,远超任何赶路法宝。这时才得以看出龙族的可怕。
万丈土地在它身下缩地成寸,一个又一个仙州迅速掠过,原本遥远的路程,沧琅宗众人不到两个时辰便赶到了。
这些年沧琅宗和长鸿剑宗关系密切,为了清清来回方便,不必每次都在正门进出,长鸿剑宗特地在亲传弟子和长老们所在的万重山给她留了后门。
一行人赶到这处专门为清清设置的小门,虞念清上前打开,他们进入了长鸿剑宗。
在熟悉的道路上前进着,前面有人御剑飞行赶了过来,并不是亲传弟子里任何一位师兄师姐,而是平时负责照料他们日常起居的刘管事。
刘管事看到他们,急急地收了剑,落了下来。
“清清,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你没事吧?你不是去参与万宗大会了吗,听说月明城打成一片了?”
刘管事虽然修为不高,但和亲传弟子们还有念清关系都很好,清清可爱又漂亮,嘴还甜,刘管事也不由得拿她当晚辈照顾,一见面便噼里啪啦地关心连串询问。
“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师父师兄们都保护我呢。”清清说,“刘叔,师兄师姐们呢?”
来到路上,他们就联系了亲传弟子们。虽然知晓了前世,昨夜得知玄云岛现身时众人就有所防备,兽潮感染发生的时候,长鸿剑宗提前升起了屏障,但门派内众多高山内也生活着许多灵兽,所以虽然损失不大,但仍然有些伤亡。
“到处都乱糟糟的,他们有些在主持大局,有些去附近的仙城救普通居民了,长老们我在这里等你们。”刘管事说,“我先带你们去剑冢,其他大人应该很快就到。”
剑冢以终朝剑化为的剑山为中心,如今也是长鸿剑宗的禁地,必须要由宗主或者长老亲启才行。
沧琅宗师兄妹之前不知道这件事情,尤其是谢君辞,他的凶剑是在无人管辖的一处剑冢里得到的,还以为联系长鸿亲传弟子告知他们一声就行,一直赶到剑冢结界之外,他们才发现,所有长老竟然都到齐了。
这阵仗实在是有点大,尤其是长老们几乎处于退休神隐状态,念清每次来长鸿能见到的长老都不一样,也只有节日或者长鸿的一些庆典,才能见到所有人。
看到小姑娘,老者们顿时慈眉善目,笑眯眯地挥手,让她过来。
念清没想到竟然会惊动所有人,她走过去,小声道,“长老们好。”
“清清,这路上没受伤吧,有没有害怕?”
她一过去,就被长老们挨个摸头。
之前在白泽的影响下,长鸿的关键人物都恢复了记忆,长老们对小姑娘的慈爱更是叠加了双倍。
那种心情大概是看着孙女长大,有出息、最后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又有机会重新看着她长大的浓重感情,再加上本身的惜才爱护。
旁边的阮红苓师姐和慕容飞也走了过来。
“如果不是太忙了,其他人也想过来呢。”慕容飞笑道,“还是我和师姐比较幸运。”
念清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之前似乎想得有点简单,她想的是拿了剑就走,不惊动任何人。如今才想起来,终朝山是长鸿的镇宗之宝,哪里是一个能随随便便带走的物件?
她犹豫地说,“我是不是……有点唐突了?”
“这有什么可唐突的,终朝剑是你的剑,它前世今生都等着你,你自然可以随时拿走。”为首的长老捋了捋胡子,他笑道,“只不过有点可惜,若没有这风波,我们本是希望以剑冢论道为契机,隆重地为你办一场取剑大典。”
“计划赶不上变化,也很正常。”另外一个长老怕她心里有负担,安慰道,“清清选择的是对的,如今天下乱了,若是你有终朝剑在手,我们也免去一些担心。”
“那我们快去吧。”秦烬说。
他们希望整件事越来越快,哪怕是长鸿剑宗也无法让他们安心,唯有早日把清清送回沧琅宗,才能真正松下一口气。
“只有清清一个人能进去。”慕容飞说,“剑冢能够辨别来者的用意,如果不是真心求剑,剑冢会拒之门外。”wap.xs74w.com
“可是……”秦烬欲言又止。
三个师兄不由得彼此对了个目光。
如今非常时期,他们一刻都不希望清清从自己眼前离开,那太让他们没有安全感了。
可若是要取剑,就应该遵守剑冢的规矩。其实想想,一个修士想要本命剑,也没见过要人陪同的,或许反而会不利于清清的道心。
最终,师兄三人只能沉重地亲自送清清进入剑冢,一直到结界边缘,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小姑娘单薄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结界的白雾中。
谢君辞等人凝重的表情就好像念清不是去取剑,而是去赴死一样。
看到他们的表情,慕容飞轻轻地笑了。他是除了虞松泽外最小的亲传弟子,如今就算长大了,也经历过前世坎坷,可他身上的少年气一直没有被磨灭。
“你们放心,清清比你们想得更加强大。”慕容飞笑着安慰道,“不过我也能理解你们,若是我将她从三岁养大,如今亲眼看着她一个人去接受挑战,估计也会一样紧张吧。”
师兄弟三人紧绷得说不出其他话来。幸好长鸿举办的剑冢论道已经很多年了,哪怕如今还没有开始,但论道时需要的设备法宝都在的,众人仍然可以在外面看着剑冢里的画面。
穿过剑冢本身就是磨砺。数不胜数的剑被安葬这里,它们没有随着主人而去,而是被遗弃在此,幽怨阴森地凌厉呼啸着,每把剑都在哀鸣。
放眼望去,整座山头和山谷都是密密麻麻的剑,只有脚下一小条脚掌那么宽的缝隙能够往里走,无数剑一起发出尖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深陷炼狱。每向前迈出一步,都需要受考验者极高的定力。
那些声音密密麻麻地诉说着不幸、哀怨、愤恨、暴怒,也有些是单纯地尖叫,在虞念清的耳边低语着,诱惑她的注意力。
若果来者被这个场景唬住,心生动摇,不小心真的倾听某个声音,才是落入剑冢的全套。
普通剑修修炼到金丹期,熟透剑谱之后也就到顶了,想要继续向上突破,有所建树,便必定是需要有点脾气个性的剑修才能成。
剑修豪放不羁,剑也是最为桀骜不驯的武器,是需要降服的野兽。
进入剑冢的第一步,便是要抵住这万千残剑的压迫。向前的每一步都会比前一步更难。
剑冢外,注视着画面里的小姑娘一步一步往里走,众人的心还是不由得提起来了,包括刚刚还在安慰人的慕容飞。
前世虞念清取剑时没有这样年轻,那时的她都成年很久了,可是如今,看着在漫山遍野残剑包围中的清瘦娇小的身影,让人一次又一次不由得意识到:她还很小,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诚然在凡间里有些十四岁的姑娘已经有了婚约甚至已经成婚,但那也是民间风俗对女孩的过早束缚,而虞念清生长的环境太单纯干净了。
不论是她四岁、六岁、十岁还是十四岁,师父师兄们都从未改变过,一直让她无忧无虑地生活。清清一直隐居在门派,除了操心自己的练剑读书之外,便是和楚执御玩耍。
此次万宗大会之战,是念清第一次接触到如此复杂又危险的事情。
所以她的十四岁并未偏向快要及笄的长大成熟,反而是偏于仍然是孩子的单纯稚气。
清清的年纪,在动辄几百上千岁的大人眼里实在是太小了。
看着这个一直在他们羽翼之下的小女孩一往无前,步伐坚定地往前走,仿佛根本没有受到剑冢的影响,师兄们的情绪复杂、紧张又有点动容。
有一种当初看着她第一次识字,第一次画画时的感动。
他们清清,真是长大了。
虞念清十分坚定,她一直前进,丝毫没有被周遭影响。待到登上剑冢坟山顶,她抬起头,便看到连绵起伏的剑冢尽头,终朝剑山高耸凌厉,直冲云霄。
这是一种莫名的感觉,她似乎能感受到自己和剑山之间有些互相吸引,可是在这吸引之中却横插剑冢,剑冢混乱嘈杂的无数剑气形成的屏障削弱了这份关系。
走到山顶之后,在她耳边呼啸尖锐的吵闹声音安静下去不少。
若虞念清是普通剑修,走了这么一路,她会不知不觉进入自己心境当中,找到与她互相吸引的那一把剑。
可与她彼此有联系的是剑冢另一边的剑山,整个剑冢成千上万的残剑只在她身边呼啸,她甚至感到似乎有许多剑都对她感兴趣,但终究没有任何一把剑拉她入幻境。
系统其实有些紧张,它本来高兴于这一次终于有用得到自己的地方,毕竟原著里虞念清也取过剑,可进入剑冢后,它又觉得不太对。
每个剑修得到本命剑之前都要在剑冢里渡小劫,跨心魔,渡过去的修士不仅会得到剑,顺利者或许境界还会上升许多。
而虞念清在原著里的心魔,恰巧是她早逝的哥哥虞松泽。
这也是最开始系统并未将虞松泽放在心里的原因,原著里他只不过是一个活在念清心里的名字,从没有真的出场过。而在元婴期的虞念清跨过心魔,得到终朝剑后,后面连虞松泽的名字都没有出现过了,好像他的设定只是如此工具人。
它猜测前世应该也是这样的,虞氏兄妹幼年分别,但又天生都善良乐观。虞念清平日鲜少说起过去的事情,但直到取剑时,众人才发现她竟然也有心魔,脱了层皮后才得到终朝剑。
可是这一世,虞氏兄妹二人早早团聚,他们本来互为对方心魔,如今估计也早就都解决完了。
那清清会遇到什么困境呢?
系统想不出来,这让它有些烦躁。
虞念清一路向里走,向着终朝山的放方向前进。走到深处时,路宽广了一些,周遭也逐渐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她慢慢地停下脚步,抽出了自己的剑。
“清清,怎么了?”系统刚刚一直在思考事情,看到她停下,它问。
“有点不对。”念清说。
系统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周遭忽然变得十分寂静,连风的声音都没有了。更别提刚刚一直烦得要命的噪音,也全都消失不见。
很静,静得让人心生紧张。
虞念清握着剑,她一点一点继续前行。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嗡鸣声,像是剑刃在震动。几乎是与此同时,她身边所有的剑都焦躁起来,嗡鸣的声音叠着声音!
原来比起尖叫残念的噪音,更可怕的是成千上万的剑一齐嗡嗡震动,仿佛黑暗里虎视眈眈的野兽。
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剑气从后面划过,系统的心提到嗓子眼,可是虞念清动作更快。它的‘清清注意’还没有喊出来,小姑娘已经瞬间躲开了剑气。
她转过头,后方除了来时的那条小路,仍然是无穷无尽的剑冢。
系统惊道,“是剑冢在攻击你?!”
它宁可那是妖兽或者另一个修士,而非空空如也,只有成千上万嗡鸣的剑。
看到这个景象,它头皮发麻。
清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道又一道凌厉的剑气袭来,从四面八方攻击她,她堪堪躲过,呼吸却开始急促。
哪怕她是年仅十四岁便修炼到金丹的天生剑骨,是剑修奇才。可是她有限的年轻生命当中,仍然没有面对过这样的局势。
她能够感受到那些剑气的危险与可怕,这不是在练习和切磋,身边没有令人安心的师父和师兄们,有的只是成千上万包围着她、虎视眈眈的剑。
那些剑气不是开玩笑的,哪怕以她的修为能够躲过,可只要想到如果失手,自己就会付出过去从来没有的沉痛代价,念清便手心有些出汗。
——它们想要杀了她。
“桶桶,怎么办?”她无措地问。
系统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剑冢却没有让她们休息的意思,清清说话之间,四面八方的剑气越来越快、越来越猛烈。
它们毫无章法——或者也可以说,每一道剑气都有自己的章法,自己的剑招,每一道都与众不同。
无数剑气袭来,虞念清就好像在同时与无数隐身的剑士对战,她十分劣势,大脑已经宕机,唯有老天喂饭的剑感与这些年来兢兢业业的勤学苦练磨砺出的功底,让小姑娘的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次又一次地惊险躲闪。
可她只有一个人,她的精力是有限的,而她却深陷在剑冢之中,这里有无数把剑,它们不会疲惫,且攻击越来越快,越来越刁钻。
剑风将她脚下的地面犁了一次又一次,土地被不断翻起来,清清勉强地招架着,在剑雨里她逐渐喘不过气。
剑冢外,看到这一幕,众人都猛地站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幻境还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苏卿容脸色惨白,他看向长鸿的长老们。
“这、这……”长老们也震惊了,其中一人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剑冢怎么会攻击她?不应该这样……”
“会不会是有人提前做了埋伏?”秦烬厉声道,“你们不是说除了求剑者外人都进不去吗?”
“没错,连我们、连宗主都进不去剑冢,怎么可能有其他人能进得去?”长老面色苍白地说,“而且剑冢处于长鸿重地,层层把手,想要开启结界,必须需要我们几个人在场,绝对不会有人能提前进去的,怎会如此?”
唯有谢君辞没有说话,血玄剑已经出现在他的手里,阎罗之力刹那间以他为中心涌出。
轰——!
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谢君辞已经一剑劈在剑冢的结界外。
他这些年过得十分谨慎,已经数年没有使用过阎罗之力了。可是这一剑,谢君辞却毫不保留,整个大地顿时都因为他的攻击而晃动起来!
众人一怔,随即去拦谢君辞。
“谢小友,你冷静一点,就算长鸿四分五裂,这剑冢你也是闯不进去的!”
谢君辞抬起眸子,因为如此突然猛烈地动用力量,他侧脸遮挡眼眸的面具在波动间碎裂,谢君辞的长发随着力量而晃动,他的双眸已经变成红瞳。
“滚开。”他声音寒冷地说。
长老们没有退让,他们开口想要说话,就这眨眼的功夫谢君辞都等不了,他竟然直接又一剑要劈下来,根本不管眼前是不是还站着人。
大地又一次嗡鸣,长鸿的高山窸窸窣窣,传来许多石头碎裂向下滚动的声音。
一直在苏卿容怀里昏睡的小白狼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便看到这样剑拔弩张的场景。
幸好长老们修为够高,他们一齐压制住谢君辞,为了防止他没有耐心听,长老的声音加快了许多。
“谢小友,并非是我们舍不得这块地而阻拦你,若是能闯进去救清清,我们一定第一个劈这结界!可这剑冢并非你在修仙界看到的普通剑冢,它年月久远,甚至远于长鸿剑宗,或许上万年前的上古时代就存在了。”
看着谢君辞不为所动,长老沉声道,“说是我们控制这片剑冢,倒不如说长鸿是受剑冢庇佑,去做它的看护者——它能够赶走不符合取剑规定的修士,正是证明了它有自我意识。清清在它的腹地,如今情况尚不明确,你这样乱劈乱砍,若是真惹怒了这片土地,它若是迁怒清清又该怎么办?”
老者这样说,谢君辞才勉强放下剑。只不过他周遭阎罗之力仍然紊乱地飞舞着,代表谢君辞心情极差,随时都有可能暴走。
“这还算情况尚不明确?剑冢明明就是要杀了清清!”秦烬怒道,“她再聪明练的再多,也从来没有实战过,她坚持不了多久的,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吗?”
说起眼睁睁看着,秦烬一顿,他随即更生气了,“不是说那什么终朝剑是她的剑吗?清清受此大难,这剑山也什么都不管?!”
众人甚至没时间多争论几句,他们都听到身后传来小姑娘的闷哼声。
他们转过头,就看到画面里的清清已经筋疲力竭。剑风如雨般密密麻麻,从各个方面向她袭去。
她没办法全部躲开,几乎只能挡住致命伤,她的手臂、小腹、后背……虞念清的身上到处都闪起金光。
师兄们一阵阵地眩晕,他们知晓那是他们给她的护身法宝,她无力阻挡所有剑风,那些凌厉的剑气被法宝挡住,但疼痛是难免的,清清仍然要承受至少七成的攻击力度,和被体修狂风暴雨地揍一顿也没什么区别了。
疼痛甚至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是,等到法宝破碎,她便没有东西可以傍身。那时剑气便会实打实地割在她的身上,那些金光会变成她的血肉……
虞念清终于到极限了,她的手腕金光闪过,顿时一麻,长剑被剑风击落,瞬间被绞成废铜烂铁。
画面在这一刻中断。
师兄们双眸血红,他们完全忘记了刚刚长老的话,秦烬长啸一声,化身为龙,谢君辞手持血玄剑,二人一同攻向结界。
还有慕容飞和阮红苓也是如此。他们是亲传弟子,比谁都明白攻击结界是没有意义的,剑冢若真是上古流传至今,它的力量只会比任何人都强。只不过人是感情动物,师姐弟二人明明知晓这件事,可看到清清遭难,他们仍然冲向结界。
剑冢里,虞念清对外面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晓。
没了剑,她只能瞬间用法力护住自己全身,剑气犹如狂风暴雨般袭来,仿佛永不停歇。
虞念清一点一点地蹲下,法力颤颤巍巍地承受着永无止境的攻击,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剑气正一点点地击碎她的外壳。
她的眼眶逐渐湿润。
“师兄……呜呜,师父救我……”
小姑娘终究还是哭了。
好痛啊。过去那些年修炼受过的伤,似乎加起来都没有现在更痛。
她本来便知道师父师兄切磋陪练的时候是让着她的,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要杀人的剑气竟然如此凶猛凌厉,如此不同。
“桶桶,我是不是要死了?”她带着哭腔问。
“不会的!”系统立刻说,“宝宝,我也有力量,我能够保护你,师兄们一定也在想办法……我们一起坚持过去,一定会得救的,你不要害怕,有我陪着你……”
虞念清先天剑骨,她的法力天生比同境界会多一半,不然也不能坚持到现在。
其实她还能坚持更久的,可是她越来越害怕,越来越后悔,眼泪吧嗒吧嗒地不断落在已经被剑气劈得焦黑的土壤上。
她心乱了,法力便开始发软,砰!砰!接连几下,剑气刺穿了念清的法力,在她的保护碎裂的一瞬间,系统果然启动了应急程序,用和真气类似的屏障笼罩在她的身上。
只是它的防御范围更小,清清只能更加像是小动物一样蜷缩自己。
她好后悔,她不应该节外生枝。
她应该听师兄们的话,若是这样,她现在一定已经到沧琅宗了,她会躺在自己松软温馨的小床上,而不是一个人在冷冰冰的剑冢里,听着要她命的剑雨呼啸着等死。
“呜呜……哥哥……”
清清不想死,她还没有和大家一起过够呢。她才和哥哥重逢五年,才和师父师兄们相处十年半,也才认识鹤羽君、认识长鸿的师兄师姐们……多么短暂的相处时间啊,她本来想她可以活成百上千年,她要和他们永远永远在一起。
还有御御,他们今年才一起又种下了棵果树的小树苗,就在她原本的小树边。如果她死了,他会不会寂寞?再也没有人能和他一起玩了,也没有人总是烦他要读书了。
在狂风骤雨的砰砰声,念清的眼前不断地模糊,眼泪仿佛总是擦不完。
她恐惧又寒冷,抑制不住地颤抖。
她不想死……她不想死,谁能来救救她……
清清的眼前越来越模糊。
眼泪之中,她仿佛回到了童年时,她与谢君辞鲜少的几次吵架。
那一次她也哭了,哭得很伤心。大师兄拂去她的泪水,他注视着她,眸子也泛着红。
“清清,你要好好修炼,没有人能保护你一辈子。”他声音沙哑地说,“永远都不要将希望寄托在其他人身上。”
那时她不懂。她只知道他很在意这件事情。
师父和师兄们在她的心里是无所不能,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有他们在,天似乎便永远都塌不了。
当时的她没有想过,如果他们不在她的身边呢?
她一向是个聪明又自律的孩子,十岁之后,她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了解,总是更愿意掌握好时机,在自己的承受范围边界停下,点到为止。
师兄们都是心疼她的,哪怕是看起来最以实力为尊的秦烬。只要小姑娘说不练了,他们便会停下来。
可是齐厌殊不是如此,他每一次都要压迫她的承受底线,尤其是她这两年金丹期之后,齐厌殊的切磋越来越严厉,有一次把她逼哭了。
齐厌殊哭笑不得,自己在上课时的严格,通通都要在场下还回来。
“清清现在还小,所以不知道,每一个修仙者这一生都要经历许多次绝境。”齐厌殊缓声道,“师父只是希望,你的第一次绝境,是由我创造的。”
念清小声说,“师父也有过?”
她有点不相信的,毕竟齐厌殊是那样无所不能,她的整个世界仿佛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是啊。”齐厌殊说,“差点就死了。所以我便总是怕你也会那样受人欺负。”
“怎么会呢。”清清小声说,“我有师父师兄们呀。”
“小东西,如果我们不在呢?”齐厌殊忍不住伸手捏她的鼻子,“你叫一声师父,人家就会停下攻击了?”
这句话他后来总是说。
因为清清在他创造出来的‘绝境’中,承受不了的时候便会下意识唤师父。那不是求饶,更像是她心底最信任他,所以遇到困难时会忍不住叫他,哪怕那是齐厌殊本人给她创造的困难。
齐厌殊终究是不忍心。
“清清,如果真有那一天,你要记住。不要怕,怕只会拖累你的速度。也不要哭,哭是世上最无用的事情。”齐厌殊说,“我希望你坦荡,永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永远不要瞻前顾后,杞人忧天。并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男人注视着她,原本锐利的眉眼柔和了许多。
“你是虞念清,是我齐厌殊的徒弟,是先天剑骨,万年难遇的奇才。”齐厌殊说,“记住,你永远都要相信你自己。”
不知不觉间,念清的眼泪止住了。
她的呼吸逐渐平复,犹如潮水般的恐惧渐渐褪去。
她仿佛回到了沧琅宗短暂的冬日,那一年,她还是个孩子,依偎在师父的怀里,他的大手握着她的小手,他们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风筝。
那是她第一次与师父放风筝。
“世上所有物体都有流动着的能量,能够感受到并控制那些流向的修士便会越强。”齐厌殊说,“如果一个人够聪明,便可以感受到所有能量的流动。”
虞念清记得师父说过的话。可是她早已经能够像是当年的齐厌殊和谢君辞给她演示的那样使用风火水等各式术法,却仍然对他说的话似懂非懂。
再者说外面的剑气狂风暴雨,毫无章法可言,也没有任何空隙,与当初放风筝天差地别的不同。
“知道当初师兄是怎么逃出牢笼的吗?”山花浪漫处,她想起自己与苏卿容坐在一起看着他种的花海,苏卿容笑道,“因为我有的是耐心,去慢慢感受禁制上的流动。做这件事情要非常耐心,平静,细腻。”
他说,“清清,闭上眼睛。”
虞念清睫毛微颤,她闭上了眼睛。
系统的结界笼罩着她,她能够将自己的神识全部铺开。
失去视觉之后,她的眼前起初是黑暗和剑风不断落下的砰砰响声,一切都混乱又无序。
清清喘息着,她放下对死本能的恐惧与无措,将意识越来越深地投入进去。
慢慢地,她的视野面前逐渐出现画面,世间万物能量组成的画面。
她看到那些看似混乱的剑风是如何运转,攻击,它们的法力不断地在空中留下痕迹。
那些痕迹转瞬即逝,她起初有些慌乱,但很快,她抓住了它们。
所有剑气以各自的习惯进攻着,在一片混乱之中,有些会互相抵消,在密不透风的剑雨中留下一个个短暂的空隙。
那就是她的机会。
虞念清呼吸着,渐渐地,她的神情平静下来。
“桶桶,当我让你开结界的时候,你便打开。”她说。
“什么?清清,你疯了吗?”系统先是惊愕,随即全力劝阻道,“我的力量足够支撑三个时辰,这么长的时间,沧琅宗和长鸿剑宗一定会来救你的,你不要做傻事。”
“这是我自己的劫,也只有我能救我自己。”系统听着小姑娘说,它第一次听到她用这样坚定平静的语气说话,“就算今日我被人救走,我的心魔里,也永远过不去这一天。”
清清说,“我不后悔来取剑,如果我必须要选择其中一条路,那么我不想让自己软弱恐惧地苟延残喘,而是更想像是剑修一样在战场上坦然赴死。”
她问,“你会支持我吗,桶桶?”
系统惊在原地,它不敢相信这是小姑娘说的话。这是它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个月月初的时候还在无忧无虑地玩着捉迷藏,与师姐学着染指甲。就连一炷香之前,她还在可怜地哭泣着,怎么忽然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不像是那个它心里需要照看的孩子了,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它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齐厌殊,看到了她的三个师兄。
看着虞念清坚定的样子,系统沉默了半响,它说,“好。我听你的。”
小姑娘睫毛微颤,她闭上眼睛,轻轻地呼吸着,再一次感受着空间中不同剑气的流动。
她说,“开。”
系统的结界撤去,外面呼啸凌厉的风声顿时袭来。
念清丝毫没有犹豫与停留,她瞬间向着天空飞去,剑气犹如雨点般袭来,她已经看穿它们的攻击路线。
手上无剑,心中却有剑。
她调动自己的剑气去阻挡大部分致命的攻击,因为看透了路线,心里也不再畏惧,成功率大大增加。只是还有一些避不过去的剑风,虞念清便硬抗了。
金光接连在她的身上闪过,待到极限时,法宝骤然碎裂。凌厉的剑气顿时划伤念清的衣摆,她的小腿顿时流下鲜血。
虞念清没有因此丝毫影响到自己的速度,哪怕因为短暂的犹豫而慢了一瞬,身后的剑气都会将她撕成碎片。
她一口气到达了第一个剑气相抵后的空隙处,短暂地喘息了瞬间。
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在刚刚时候,清清还被剑气逼得在原地无法动弹,如今却能在剑雨里来去自如了。
但她同时意识到这不够,还是不够自己脱身。
躲避并不能扼制它们的危险,那进攻呢?无数剑气组成的剑雨攻击诡秘刁钻,虞念清精通的几套剑谱都没有用武之地,她刚刚光是在调整防御便已经筋疲力竭。
可是她如今已经能够看穿剑气的痕迹,只不过是它们太多太快了而已。可如果……如果她不硬去思考到底如何进攻,如果她放下过去所有曾经学习过的东西,只是凭靠本能与直觉去还手呢?
在剑雨之中,虞念清闭着双目,她手指并起,剑风向着迎面而来的剑雨击去,以攻为防。
竟然可行!
她丢下了所有剑谱,甚至没了剑。虞念清的动作起初有些僵滞,也不断在受轻伤,可是渐渐地,她的动作越来越快,出招越来越自如。
不知不觉中,她开始将过去所有的经验融到实战当中,为己所用,甚至开始炼出新的剑法。
呼啸不停的剑雨仿佛更加危险的陪练,让虞念清在生死的压力下迅速吸取经验精进。她的剑招不属于任何一本剑谱,那是独属于她的、在危险中磨砺出来的招式。
凌厉的剑气很快,可是她的剑逐渐比它们更快。她以恐怖的速度适应和进步,原本是剑气编制的网在围剿她,局势在无声之间已经颠倒。
——虞念清以一己之力,封住了所有的剑气!
她伸出手,地面上她一直使用的天级长剑的剑柄飞了过来,它的剑刃已经被剑气折断,却丝毫不影响她的使用。
少女身上伤痕累累,衣袍破损狼狈,可是却不损她年轻又无畏的气度。
原本肆无忌惮的剑雨逐渐被她所压制。不知是不是先天剑骨的原因,虞念清甚至能隐隐感受到那些剑气的变化——当它们被她压制之后,它们不再仇视或虎视眈眈,反而迸发了另外一种热情。
就好像它们都想为她所用,成为她的剑。
虞念清逐渐感受不到剑雨带来的压力,它们开始绕着她飞舞。
她以自己的剑气为头,试探地指引其他剑,没想到之前还恨不得杀了她的剑气们,如今却狂热地听从她的指示,仿佛希望以此讨好她,让她选自己为本命剑一样。
无数剑气融合在一起形成了凌厉的攻势,虞念清举起残剑,仿佛仍然用剑尖指向前方。
她一直觉得自己和终朝剑山之间有什么隔阂,如今千军万马的剑气剑气冲去,它们不知撞到了什么,整个剑冢开始嗡嗡作响,大地轰鸣。
——就好像,有什么锁链碎了。
另一边,剑冢结界外,众人无论如何攻击,都无法撼动结界一丝一毫。
就在这时,他们感受到脚底的地面正在震动,随即更深更猛烈的震动从剑冢深处传来。
众人抬起头,便看到远处的剑山似乎在不断震颤,一道光芒亮如白昼,充斥整个长鸿剑宗,以长老们的修为也不得不侧脸躲避光芒。
沧琅宗师兄弟三人仍然有些急躁紧张,光芒还未散去,便听到其他长老们笑了起来。
“没事了!”慕容飞的声音响起,他似乎松了一大口气,声音还带着微颤,“清清拿到终朝剑了,她没事。”
“你怎么确定?”苏卿容立刻问。
慕容飞已经不用回答。白光逐渐散去,众人抬起头,便看到在剧烈的震动中,长鸿剑宗的镇中之宝,不见了。
天空中,清清睁开眼睛,她看到自己的面前悬浮着一把银色长剑,剑上闪动着纯净的流光。
它的背后,原本剑山所在的位置,已经成为一大片平地。
小姑娘有些怔怔的。
这就是终朝剑,她的剑?
终朝剑微微动了动。剑应该是没有表情的,可是她莫名觉得它紧张又兴奋,还带着一点隐忍——仿佛想让她摸摸它,又怕吓到她。
念清试探地握住剑柄,终朝剑顿时开心的嗡鸣起来。
“停!”清清立刻说。
终朝剑顿时收声。
小姑娘有点无奈,又有点想笑,莫名还有点想哭。她其实也不是针对终朝剑,只是刚刚见证那么多剑一起嗡鸣的恐怖,她暂时对这个场景有点阴影了。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心里想了想,可是莫名其妙的,终朝剑好像知道了。
她们之间有一种奇怪的联系,就好像心灵相惜。终朝剑拉着她飞回剑冢,刚刚差点杀了她的群剑如今安静如鸡,瑟瑟发抖,一点声音都没有。
终朝剑剑身流光闪动,它似乎很不满,很生气,催促清清动手,铲平这里报仇。
“算了吧。”念清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被关起来了,但刚刚也是有它们才能打开你的锁链。”
感受到终朝剑还是很不开心,她安慰道,“而且它们没有主人,很可怜的。”
她这样说,终朝剑才心情平复了一些,也不想与其他剑一般见识了。
它轻轻挣脱了念清的手,然后在半空中变大,悬浮在她的面前——就好像邀请她上来一样。
念清有点受宠若惊,这就是本命剑吗?竟然如此通人性?
她也确实累了,刚刚一直紧绷着自己还没感受,一直到迈上剑背,放松下来,小姑娘这才忽然发觉自己浑身都疼痛疲惫。
终朝剑快速飞过剑冢,穿过迷雾,念清刚撑起自己,便听到外面传来师兄们的声音。
“清清!是你吗?”
念清抬起头,她对上谢君辞、秦烬、苏卿容和小狼焦急的神情,顿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差点这辈子就见不到他们了。
清清眼眶一红,她从剑上爬起来,张开手臂便被他们拥入怀抱。
除了三个师兄,还有长老们、阮红苓和慕容飞。等到大家都平复下来,清清一边乖乖地任由苏卿容给她治疗,一边讲述自己刚刚的事情。
讲着讲着,虞念清忽然蹭地站了起来,一点都不见刚刚的疲惫。
“我在剑雨里忽然有了灵感,创造了一套自己的剑法。”清清兴奋地说,“我给你们看看!”
苏卿容不太赞同,“清清,你得休息。”
结果,谢君辞说,“看。”
长鸿的长老们也连连点头,“这必须看。”
“快让师兄看看清清编了什么好东西?”秦烬也兴致勃勃。
苏卿容只能将最后的希望放在阮红苓和慕容飞,毕竟这师姐弟一个性子冷清稳重,一个好玩,应该不会同意清清的做法。
没想到,师姐弟二人的眼睛也放着光,慕容飞兴奋道,“清清前世今生领悟的时间不同,不知剑法是否也会有改变?快让我看看。”
苏卿容没有办法,只能看回念清,他努力地劝道,“清清,你应该休息。你刚刚才死里逃生,现在有必要看什么剑法吗?”
“当然啦!”念清高兴地说,“就是因为这个,现在看才有意义呀,说不定借这个机会我还能再精进一些。”
苏卿容:……
这些剑修真是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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