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小命保住了，银子果真是好东西。
用一些黄白等身外之物便能打发掉蛮军，还是门挺划算的买卖。
损失点钱财没关系，只要人在，凭着他过人的脑子，何愁赚不来金山银山。
“街坊们，现下无事，不如来我府上，大家小酌一杯。”左员外心下轻松，笑着邀请众人。
大家俱都担心地一晚上没睡，见左员外主动相请，便响应道：“如此，便多有叨扰了。”
正当大家准备一起去哈皮的时候，从西边街口跑来不少惊慌失措的普通百姓。
见着这些身穿长衫的老爷们还傻乎乎地站在路边，有人冲他们嚷道：“快跑啊！蛮子杀人了。”
“怎么了？这又怎么了”左员外眼疾手快地拖住一个青年。
那青年死命挣脱，“杀人了！杀人了！快跑！”甩开左员外后，又急往前跑去，鞋子跑丢也顾不得捡了。
左员外愣愣道：“这……这不可能！”
蛮将明明说过秋毫无犯的，怎么可能杀人？
许是刚跑去的那些人是一伙刁民，不知哪里惹怒了蛮人长官，故而被人追杀。
左员外自我安慰，自家可是老实本分的良民，用不着跑。
众人此时也没有喝酒的心思了，互相拱了拱手便告辞回府，紧闭门窗不提。
章宗文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却看到章玉林取了火把过来，诧异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放火烧房子啊！”章玉林看着雕梁画栋的前院，还真有点舍不得下手。
章宗文闻言吓了一跳：“你莫不是失心疯了！”
好好的房子，不等蛮兵来破坏，反倒要毁于自家之手，这是什么道理？
“没疯啊！若不把家里烧掉，那些蛮兵指定还会过来纠缠不休。”
东城区的房子又大又漂亮，蛮人脑子又没有进水，放着好好的屋子不住，难道还住在简陋的帐篷里吗？
章宗文一把将火把夺过来，插在雪里熄了火，“哪里会，刚蛮人还说秋毫无犯呢？”
章玉林朝天翻了一个白眼，她这便宜老爹的想法真天真。
这是什么？这是战争。
不过是骗三岁小孩子的话，竟还有人相信，果真有时候希望才是最要命的玩意儿。
章玉林正想给他摆事实讲道理，突然大门被砸得“呯呯”直响。
外面有人操着生硬的楚语喊道：“开门！”
冯伯吓得两腿直哆嗦：“老爷……”
“冯伯开门！”
门外一队蛮子神情凶恶，闯了进来，抓着冯伯和章宗文便要走。
“军爷，这是要做什么?”章宗文惊骇不已。
“银子！”这些蛮兵用着新学会的楚语，往外推搡着两人。
章玉林躲在一旁看得明白，知道此事不能善了，便在墙上抹了一把黑灰，随意在脸上涂抹。
把原本白净的脸蛋，倒弄像个黑面罗刹鬼，这才急步走出来。
章玉林把那些不值什么钱的首饰从口袋里掏出来，塞到蛮兵手上。
蛮兵们看到金银之物，果真松开手，将冯伯和章宗文两人撇下，又去左员外家砸门。
不多时，左员外便被蛮兵拖了出来，在吃了几个大耳括子后，蛮兵让他拿回家取银子赎命，这才得到自由身。
蛮兵们得了钱，对瘫在雪地里的左员外，没有丝毫兴趣，又继续往下一家走去。
章玉林探头看得明白，问道：“爹！你看这房子还烧不烧了？”
她相信马上又会有一队蛮兵过来索要财物，周而复始，直到搜不住什么油水的时候，才会停止。
章宗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狠狠地点头：“烧！”
冯伯将已被砸坏的大门随意掩了，和老伴冯婆一块儿进入地道。
“呜呜，咱们儿子还不知道在哪呢？”冯婆边走边哭。
章宗文听了，心里也不是滋味，在围城之前，他才派了冯豫才去城外收租子，兵荒马乱的，现在也不知道人在哪儿。
“放心吧，豫才是个好的，吉人自有天相。”章宗文只得干巴巴地安慰。
“爹，你也先进去，等我把这雪地扫扫，再烧。”
也是，雪已很厚实了，地上的足迹清晰得很，不处理一下，地道口极易被人发现。
“那行，我先去把书房收拾下，你清理好了就来。”
“嗯嗯！”
章玉林取来大扫帚，赶紧将前前后后的足迹扫了，取了腰间的打火石，将柴火引着，在前院四处点火。
见火势大了，章玉林方才下地道。
地道入口在太湖石旁，位置极为隐蔽，除非有人事先知晓，否则绝难发现。
“大姐！”章玉海和章玉江两个小家伙，平常就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在地道里才躲了一天，就有点蔫巴了。
章玉林摸了摸他们的脑袋瓜子，安慰道：“放心吧，看我给你们带来什么？”
两人就着油灯，还以为章玉林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吃的零食呢，接过一看，却是几本书。
确切的说，是几本卷了边，破破烂烂的“三百千”的启蒙书。
“姐，你怎么把它们带来了？”章玉江苦着脸道。
章玉林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瓜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嘛！”
躲在地道里的好处便是安全和保暖，外面冰天雪地的，地道里还挺暖和。
但是缺点也有，地道隔音，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章玉林只得把井壁上的青砖卸了，听一听外面的动静。
“怎么样？”章宗文过来问道。
章玉林挪了一下位置，“爹，你听听，是不是左员外家的女眷在哭。”
地道挖得太深了，呜呜咽咽的听不太清楚。
章宗文细细听了一会儿，说道：“好像是。”
不多时，两人又听到左员外家响起了呼喝声，中间还夹杂着痛呼惨嚎，听着挺恐怖的。
云州城的百姓都知道城东这一片是富人区，有不少带路党为了讨好那些蛮子，也会主动引着蛮子往东城去。
蛮兵像流水似的上门索要财物，主家不给就拖走，或是就地格杀。
此时钱就等于命，但像这般索取，银子总有花光的一天，到那个时候又该怎么办？
自古“人逢喜事精神爽，闷上心来瞌睡多”。
几人坐在地道里，更不敢开火做饭，啃几口冷饼子后，便都和衣睡下。
几人躲在地道内，哪里知道蛮人的南大王已是下了洗城的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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