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蛮兵想尽办法逃跑,甚至还有绝望自杀的。
虽然楚人以实际行动,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而且每月也给工钱,但蛮兵认为楚人想策反他们当叛徒。
俘虏们没有武器,便采取非暴力不合作原则,进行消极抵抗。
每天不起床、不洗脸,更过分的是还有人随地大小便。
最初的时候,不论楚兵还是蛮兵都受到极大的嗅觉伤害。
幸好章玉林把思想政治课照搬过来,又时不时地请屠城下的幸存者过来开控诉会和诉苦会。
蛮兵的思想观和人生观才有了明显的改变。
至少他们已经认识到屠城这种行为,是残忍的、是反人类的。
第一批以安达为首的蛮兵们,已经意识到身为侵略者的行为,给大楚百姓造成巨大伤害,从而积极改过,如今和略阳镇百姓相处得不错。
但死硬分子也有,像不花万户每天该吃吃,该喝喝,检讨做得很诚恳,诉苦会上也会跟着掉几滴鳄鱼泪。
可不花的改造很是失败,他以身为蛮国大将而自豪,曾经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蛮人的长治久安。
“打仗又不是请客吃饭,怎么可能不死人?”
不花万户也知道,他的好友元文万户身故之后,蛮国正是急缺大将的时候。
既然章玉林当初说可以放他们回去,那不花趁机提出要求,料想她必不会推托。
不过,根据战场规矩,俘虏们都是拿来互换的,如果单方释放俘虏,那岂不是吃大亏?这个买卖做得有些亏本。
“不花,你也知道现在瘟疫肆虐,不是换俘的好时机,稍等我们研究下。”章玉林使出缓兵之计。
不花万户无奈地点点头,南蛮人果真狡猾,什么放他们回去,根本没影的事,就是哄人玩。
其他蛮兵听到他俩的对话,都默然无语,心绪复杂。
像安达这些人都不想回去,可他们也知道有些俘虏的妻儿,还在蛮营等着他们回呢。
根据蛮国的世俗规矩,他们若是不回去,家产、老婆、孩子都要被人分走。
章玉林将运动会杂事处理完,便去找耿康安商量,释放俘虏可是一件大事,更何况其中还有一位蛮人万户。
这就好比放虎归山,不得不慎重,要不哪天遭反噬就惨了。
章玉林忧虑道:“不花万户在蛮军的地位颇高,咱们这些安抚手段,作用不大,放回去隐患不小。”
“我就搞不懂你们为什么要搞出优待虏的戏码,还真能指望洗脑成功,为我们所用不成?”
安平公主眼见他们每天又是请夫子上课,又是让他们体验劳作,还开诉苦大会,整得一套又一套,累不累啊?
耿康安解释道:“优待俘虏是大家都同意的,作用就是缓和敌我双方的情绪,还能瓦解蛮军。”
“我看难。”安平公主嘟嚷道。
章玉林想了想,拍着桌子道:“放了,咱们不能失信于人。”
“真的要放吗?”
“无病哥放心,不花回去也得不到重用的。”
耿康安点点头,上一次不花是换俘回去的,而这一次没有任何理由的回归,南大王不得起疑心吗?
何况现在是瘟疫流行的特殊时期,军队的战斗力大减,南大王怎么会信任从敌国回来的将军?
“那就放吧,问问看还有哪些人想回去,我让文叔发给他们盘缠。”
安平公主扶额叹道:“估计都得回去,我们这回可是做了冤大头。”
“咱们可是仁义之师,以德服人嘛。”
章玉林心里也没底,万一放回去,下次他们再举起弯刀杀回来可怎么办?
不过还是有好消息的,像安达这类和平爱好者,都主动要求留下来。
章玉林问哲布是走还是留时,哲布白了她一眼道:“我不走,我就留在这里蹭吃蹭喝。”
“说得我好像是开善堂似的,你为什么不走?不花都要走了。”章玉林本来挺担心他会离开,没成想哲布竟然赖着不走。
哲布拿起一根水萝卜啃起来:“我又不是杀人狂,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多美,何必去打打杀杀的。”
“你不是将军吗?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再说你哪儿来的老婆孩子?”
哲布白了她一眼:“以后会有的,我是将军又不是傻子,你们的火枪、炸弹那么厉害,哪里打得过。”
“你别轻易放弃啊,继续打起来,万一你们赢了呢?”章玉林继续鼓动道。
哲布狠狠啃口萝卜,不耐烦道:“你有完没完,再说下去,我立马就走。”
“呵呵~不走就不走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享用了。”
章玉林见哲布不走,便又去问高尼的意见。
高尼倒是干脆:“哲布大人不走,我也不走,不管在哪,只要能过上好日子就成。”
章玉林在小本子打勾,出门时正好碰到阿牛,这才想起来阿牛还是蛮国的探子呢。
“阿牛?你回不回啊?”
阿牛愣了一下,不解地问道:“回哪儿?”
“你不回京城看看你的亲人吗?”
阿牛沉默片刻后,闷闷道:“我本就是一个孤儿,能去哪儿?何况我的老婆还在这呢。”
“sorry,sorry。”章玉林赶紧道歉,没想到阿牛的身世这么惨。
章玉林问了一圈,发现有二十来个是要回去的,毕竟他们出来的时候,还带着家属呢,再不回去,孩子都要改姓了。
大家相识一场也是缘分,章玉林决定在场院搞一个送别烧烤,给不花等人饯行。
章宗文也早已根据名单,准备好了银两,保证他们路上的花费。
这些人想要回京城还得经过密州城,少不得通知谢知府,按条子放人。
临到出发的前一晚,章玉林就在场院架起烧烤架,找老乡们买来几腔羊杀了,又请来一些相熟的百姓过来作陪。
场院里人声鼎沸,蛮人不论会不会说楚语的,都拉着镇民们絮絮叨叨。
“我是真不想走啊,只有在这里,我才活得像个人样啊。”
“你以前难道过得不好?我可听说你们蛮国草原辽阔,喝马奶,吃羊肉,小日子过得可爽了。”
“那是老爷们才有的待遇。”说罢,蛮兵还怯怯地看了一眼不花,“咱们都是普通牧民,出来打仗的装备都是卖牛、卖羊现凑的。”
“怪不得你们抢东西可狠。”
“对不住了,我们也不想这样的。”
镇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回去以后,你能不能不要再杀人?”
蛮兵喃喃道:“……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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