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教艺所固然不错，但最好以市场为导向来指导手工业生产，不致于出现产品滞销的情况。”
海大人有些吃惊地看着章玉林，这番话说得好像有些水平。
“你的意思，看看目前什么东西最畅销，对吗？”
“是的陛下，墨月，咱们大楚卖到南洋的货物，什么东西利润最高，最好卖？”
章玉林望向下首的墨月，他如今在户部任职，专管南洋外贸一事。
“大楚的产品贩到南洋的利润极高，生丝、瓷器、肥皂都是畅销品。”
章玉林听后，对耿康安道：“这便是市场导向，咱们就从这些方面下手，做大做强，而且做到最大利润化。”
“何为最大利润化？”耿康安继续问道。
“咱们的生丝不过是半成品原材料，不如做成丝绸成品出口，瓷器、肥皂也多开发几个品种，将目标客户分成上中下三类。”
海大人不禁嗤笑道：“生丝从养蚕、纺线，最后还要织成布，可知有多费时？”
章玉林怎么会不知道呢？她不是没看过织女们绩麻纱线，有的时候为了省灯油，还要摸黑熬夜织布。
正因为织布效率低下，布匹才能在市场上充当硬通货。
“海大人可听过专业分工？”
海大人能听过就有鬼了，在他的思想内，养蚕缫丝纺织，都是织女必须全套完成的功课。
章玉林笑笑，对乔思宇道：“乔尚书，如今妇人纺线，都是手摇纺线，如果发明水力纺线机，速度岂不更快？”
在她的设想里，纺线的纺线，织布的织布，专业分工，强者越强。
“唔，水力带动倒是可行。”乔思宇果真一点就通。
“纺线可以加快速度，同样也可以改良织布机，如今的织布只有双臂的宽度，需要左右手推梭子，如果发明自动推进的飞梭，不仅可做更宽的布，还能提高效率。”
乔思宇愁眉思考，章玉林提醒道：“你想想，用绳子上下拉一下，推进梭子……”
“没错，我怎么没想到呢？”不过改变方向而已，为什么几百年来，大家都没想到？真是经验主义害死人。
乔思宇一旦打开思路，立时有了无数想法：“陛下，请赐纸笔，臣要赶快画下来。”
再不快点，灵感万一跑掉，可就再追不回来。
耿康安很重视，直接让人把龙椅前的案桌搬过去。
乔思宇直接先画了纺线机，章玉林提醒道：“锭子不要横放，这样一次只能纺一锭，咱用水力，可以竖着放好多，加快速度。”
“妙啊！”
章玉林没纺过线，但她没少在电视里见过大型工业化的纺线、织布机，绽子都是竖着放的，这就是科技的力量。
耿康安看乔思宇还在写写画画，便对章玉林道：“可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吗？”
章玉林回头瞥了一眼海大人，转头又对耿康安道：“不仅要以市场为导向、改良机器，更重要的是注意投入产出比。”
耿康安已经习惯了章玉林嘴里的陌生词语，但海大人听得云里雾里，甚至有些听不懂。
但他刚刚才说章玉林是妖女，自然不肯示弱，装作很懂的样子，点点头。
“海尚书，可明白章少保所说的投入产出比是何意吗？”
“这……”海尚书没想到皇上竟然还会提问，一时脑子转得飞快，吞吞吐吐道：“想是……想是让多找些手艺教习来。”
投入嘛，教习先生也算投入。
章玉林摇摇头解释道：“礼部负责教习，也要考虑产品的成本，不能花了大资金，学做的东西卖不上价。”
学艺所要发扬光大，必须投入大量资金，同时也要和工部、户部合作，以最低的投入，产出最高的利润。
而且还必须管理到位，避免有人将研发费用，挪至私人名下。
这样的学艺所差不多相当于专科学校，学子们完成学业都拥有一定专长，直接可以成为技术人才。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耿康安一开心，干脆在大运河旁边批了一块地，让工部建立厂房。
以后肥皂、瓷器、玻璃、丝绸等，都在附近生产，通过大运河运往海外，给穷得要死的大楚赚回一些银子。
当然赚钱还是其次，最主要可以安置大量流民，稳定就业，哪怕是残疾流民也能找到一份可以糊口的职事。
海大人听完以后，尴尬地脚趾都能抠出套三室一厅了，但是他还是壮着胆子道：“满大街的流民，我该怎么安排？”
总不能看到一个人就拉到学艺所去吧，流民千千万，总得有人管理才是。
耿康安想到章玉林另一身份，笑道：“你的蓝杆子不是还在临州城吗？干脆我再赐你一个黄杆子，天下的流民，不管以前是何身份，你都能管理。”
章玉林当初一手拿着蓝杆子。一手举着旱烟管，将临州城的流民安置妥妥当当。
如今的谭村不仅卖盐，还生产蘑菇、香水、肥皂，马将军看到好处，干脆也将酒库移至谭村。
谭村虽然还是乞丐窝，倒比临州城还繁华。
“陛下，那我不就成丐帮帮主了吗？”
“嗯嗯。”耿康安摸了摸鼻子，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丐帮帮主的名头好说不好听。
章玉林想了想道：“那我可忙不过来，要不你再给我派个壶客吧？”
“可以，你想要谁当副手？”耿康安倒是很爽快。
“安平公主！”
安平过得不错，耿康安不仅给她保留了封号，还特别送了一处府邸给她当公主府。
她现在每天和车小花经营着如意卤味坊总部，小日子甭提有多惬意。
耿康安点点头道：“回头我便跟她商量下，想来安平是不会反对的。”
毕竟她以前可在临州城卖过把势，说起来也是乞丐的一种，有经验。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章玉林和乔思宇就工业改革提出各种设想。
再加上新招来的一些思维活跃之人，大家集思广益，很快便有了各种机器的雏形。
眼见着肥皂、玻璃、瓷器作坊，陆陆续续投产，京城的商业也渐渐发达。
在章玉林的建议下，耿康安宣布取消城内宵禁，这又促进了商业的发展。
以往身份低下的商人，立马有了扬眉吐气之感。
但好景不长，有不少商人面临着另外一个烦恼。
几名衣着光鲜的年轻人，正打着板儿，唱着小曲：“人生七十古来少，前除幼年后除老。中间光景不多时，又有炎霜与烦恼……”
“各位爷，这点小小意思，请拿去喝茶。”掌柜忙高举着银两跑出来，生怕他们再唱下去，惹来大麻烦。
“怎么这么少，打发叫花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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