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轶无端又觉得日光太好,格外晃眼睛。
“我在外祖家很好。”
两人面对面站着,干巴巴问了几句,竟都不会说话了。
姚蕴都替七殿下着急,又听得殿下开口,“我想要娶你,你愿意吗?”
小霸王也有这般客气的时候?姚蕴脚下打了个跌,恨不得看看殿下是不是中邪了?
这有什么好问的,您母皇赐婚,哪个郎君敢抗旨!
“你若不愿也无妨,我就是来通知你的。”
见许轶迟迟不答话,凌昭破罐子破摔,说了这句,袖中的拳头已经握紧了。
“反正我要娶正君,你若愿意,就开开心心当这个正君,若不愿意,就委屈当这个正君。”
姚蕴松了一口气,这才是她认识的七殿下,不讲道理。
“为什么?”许轶抬头,对上了凌昭的那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
“没有为什么,因为本殿下就是想强取豪夺。”凌昭赌气一般说出了这句话。
许轶反倒笑了,他身上带着干净的少年气,脸上没多少肉,笑起来却好看,“没看出来殿下就喜欢强扭的瓜。”
凌昭被他的笑容闪了闪,叉起腰,“那是,强扭的瓜再苦本殿也得吃下去。”
许轶这时候倒是不确定眼前的凌昭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凌昭了,他和其她其实在高中关系忽远忽近,亲密的时候一起喝酒打游戏聊天到深夜,远的时候不过只能在课间远远看上她一眼。
但不管两人关系是否亲近,她都没有这般的霸道任性的时候。
“七殿下。”许轶喊了一声。
“什么?”
“你喜欢养鱼吗?”
凌昭一下子笑起来了,“喜欢呀,我的鱼塘有澄阳湖那么大。”
这是她在穿越过来之前聚餐的时候逞强说的胡话,说自己这辈子不会结婚,没必要为了一条鱼放弃一片澄阳湖,没想到许轶一直记得。
“那你为什么选我。”许轶觉得自己心情有些古怪,先是觉得尘埃落定,偏偏又泛起另一种不甘。
低着头跟着七殿下背后的姚蕴:?殿下什么时候喜欢养鱼了,我怎么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凌昭看了一眼身后的姚蕴,姚蕴立刻仰头望天,倒退到了不远处。
她冲许轶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凑近。
许轶犹豫了一下,往前走了一步,微微低下头来。
少女压低了嗓音,几乎像是用气声在说话。
“咱俩也算老乡,你在家处境并不好,而我必须要选一个正君,我做你的靠山,你做我的正君,我娶你,又不会强迫你,你也不会管着我,我们这样互不干扰,各取所需,不好吗?”
互不干扰,各取所需。
许轶垂着眼皮,盯着她的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忽然觉得牙根痒痒,“原来殿下竟是害怕选的正君妨碍您开鱼塘了。”
他猛地直起腰,觉得有些窝心。
“凌昭,我还真是没看错你。”
凌昭进皇帝的天凰宫的时候恰好遇到了一个陌生的小侍君在陪侍,皇太女正坐在一旁,正在专心批改奏章。
见到小女儿来了,皇帝放下手中的折子,也不等凌昭行礼就招呼人坐下,“听你皇姐说你今日去刑部督办了,如何?”
小侍君并未退开,只是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这位七皇女,发现殿内的内侍和女官都是见怪不怪,极为娴熟地奉上了茶,从始至终,这位殿下都没有行过礼,也没有露出一点不安,想来这位七皇女当真受宠,也不知道皇太女见此情景有何感受。
“回母皇的话,尚可。”凌昭冲来上茶的女官微微点头致礼,端起茶来并未喝,看了一眼母皇身旁侍立的小侍君。
皇帝似乎无知无觉,“说说看。”
凌昭用余光看了一眼凌宸,见她面不改色,只是微微颔首,便将案件的进度说了一遍。
皇帝没想到小女儿说得条理分明,头头是道,显然是认真办了差事的,不由赞许地看了一眼坐在下头的幼女,“好孩子,终于懂事了,日后跟着你大皇姐多学学,办完这件差事,封赏少不了你的。”
她话里有不加掩饰的偏爱,凌昭抿了抿唇,“母皇,儿臣为大皇姐办事是应该的,哪里需要什么封赏,不过儿臣还有真有一个请求。”
“哦?是什么?”皇帝没有意外,这些年凌昭从她库房里掏得东西多了去了,她也习以为常。
“儿臣求母皇赐婚呀。”凌昭笑眯眯地喝了一口茶水,“这都两天了,母皇还不下旨赐婚,儿臣却急着娶妻呢。”
敢情这位还是个恋爱脑,小侍君诧异地看着下座的七皇女,只觉得这位殿下和传说中的好像有些不一样。
皇帝轻轻咳嗽了一声,“你真看上了那许家的小郎君?不再考虑考虑?”
他之前和元君说过属意的是右相家的小郎君,文官清流,并非世家出身,但又是重臣,性子又稳重,配上跳脱的女儿正合适。
“女儿就要许轶,母皇,求您了。”凌昭双手合十束在胸前,一双桃花眼可怜巴巴看着皇帝,小狗儿一般。
皇帝似笑非笑瞪着她,每回小女儿讨要稀罕的东西,都是这副模样,她摆摆手,示意女官将东西拿出来,“赐婚的圣旨在选秀当日我就写好了,只不过怕你之后反悔,这才还没下,罢了,程允,明日你就去刑部侍郎家宣旨。”
陈允是内庭女官之首,她恭恭敬敬应了一声,转头就看到七殿下已经欣喜地站起来就要行礼谢恩了。
“且慢,倒也不急着谢恩,既然赐婚,总不好让你身上没有爵位,到时候婚礼办起来怠慢人家小郎君,就封为秦王,赐食邑千户。”皇帝看了一眼陈允,陈允会意取出了一早放好的封王旨意。
“母皇!”凌昭这回是真的惊着了,她下意识看向了皇太女,见她嘴角含笑,面上似乎毫无震惊之意。
想要一个已经在自己锅里的肉丸,结果被自己的母皇连锅带汤满满当当送到了自己面前,这感觉可真是……
“还不谢恩?这也是你大皇姐替你讨的赏。”
凌昭听到这一句,心中一定,当即扑通跪了下来,谢恩谢得铿锵有力。
大周封爵有食邑,但大多不过是虚封而已,但皇帝这么一说,她就是实封,实封最多千户,少者百户,而亲王封号以“秦、晋、齐、楚”四个封号最为尊贵,皇帝对这个小女儿是真的疼到心里去了。
“行了,既然已经封爵成家,日后好好帮你皇姐办差。”皇帝示意她起身,“退下吧。”
凌昭应诺一声,退走的时候看了一眼凌宸。
已经三十多岁的皇太女在灯火煌煌下冲她笑得和蔼,毫无芥蒂。
凌昭出了天凰宫,手中还攥着一卷明黄的圣旨,姚蕴小跑步跟了上来,手中还拿着一件披风。
春寒料峭,夜里风大,总不能让皇女吹风受冻。
“殿下,您这是?”
姚蕴看到了凌昭手中的东西,吓了一跳。
“封王旨意。”凌昭长长出了一口气,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你主子我,从今儿起,就是秦王了。”
姚蕴被主子四平八稳的一句话惊得不会打结了,“殿下?”
“嗯,如何?”凌昭睨了一眼自己这个表情管理失控的随从。
姚蕴这才意识到还在天凰殿门口,忙收敛了神色,将披风给殿下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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