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就算心知肚明她并非恰好碰运气，但抓住了就是抓住了。
审讯的结果加上赤羽卫的调查，其中不少是淮南王府豢养的死士。
对付死士，自有对付死士的方法。
更何况还有一个被收买的学徒内应，是最容易撬开口的。
那学徒咬出来的人，正是淮南王府的世女的随从。
“你这回做得很好。”皇帝拍了拍凌昭的肩膀，“你看，有些事情，只要你想做，就一定能够做好。”
凌昭却笑眯眯地耍赖，“诶唷您以后可别让我管事情了，您说您让我代管军器监，我这看见烟花就害怕，日后万一送我进什么工部，那我就只怕看见个桌子都要研究研究，实在太不安生了，女儿就想要当个什么都不用负责的闲人。”
皇帝听着听着眉头就皱了起来，“朕膝下皇女不多，若是你再不能帮衬你姐姐，还有谁和你姐姐是一家人呢，我就是没有个同胞姐妹……”
凌宸和凌昭交换了一个眼神，皇帝这是想到淮南王了。
若只有凌昭算是凌宸的的一家人，那么老三老四和老五，就被排除在外了。
皇帝是觉得异父姐妹，终究都是有异心的。
那同胞姐妹呢？
凌昭垂首，“母皇，这人和狼，终究是不一样的。”
皇帝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淮南王狼子野心，狼要吃肉，永远吃不饱，小七，你呢？”
“儿臣是您和父君生的，您不知道？”
皇帝的试探，凌昭一点也不害怕，“我吃饱了就想躺着睡觉，再有个夫郎暖被窝更好。母皇，我的婚期，到底定下了没啊？”
皇帝盯着小女儿的那张妍丽的脸，她美得太过锋利，很容易让人想起草原上秋日滚起的大火，野心勃勃，但她的眼睛是朦胧多情的，带着懒洋洋的笑意，看上去像是什么餍足的小猫小狗。
懂得知足，就是好事。
“淮南王这事，太女怎么看？”
“先抄家，后查办。”
“理由呢？”
“烟花匠，私制火器。”
一老一少对视良久，皇帝缓缓点了头，“传禁军统领和金吾卫大将军，大理寺卿，刑部尚书，还有左相右相，在紫宸殿见我。”
凌昭倏然抬头，“母皇，大理寺卿周家，是淮南王的外家。”
皇帝凤眼微眯，“没关系，人在我的紫宸殿，她还能飞出去跟人通风报信不成？”
帝王之威，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凌昭忽然意识到了，何为天子之威。
她垂手站在皇帝身后。
夜还很长，但紫宸殿和天凰殿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几个刚刚赶回家的大臣匆匆赶来，看到了黑沉着脸的皇帝，个个心中都打着鼓。
刚刚他们进宫的一路上，恰好遇见了气势汹汹的金吾卫大将军和禁军统领出宫。
这是出了大事了。
但谁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凌昭抓人的动静不算大，甚至火都没有窜出屋顶，将一切都无声无息地掩盖在了作坊之中。
烟花可以掩盖许多事情，比如偷盗放火，比如偷盗不成反被抓。
皇帝对着这几个心腹重臣倒是很直接，“淮南王意预谋犯，火烧兵器库，诸位卿家何解？”
“皇上，这其中是否有误会？”说话的却是右相。
刚刚赐婚，淮南王就倒了，他儿子可怎么好？
周全也跟着附和，“是啊，淮南王没有实权，日常不过是听戏玩乐，如何可能造反？”wap.xs74w.com
皇帝指了指凌昭，“小七，你来说。”
一直企图当背景板的凌昭被点了名，在几个四五十岁的老狐狸惊异的目光之中，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今夜军器监的兵器库和南作坊受到两波贼人袭击，有人想要偷盗我们军器监刚刚研制成功的火铳，并且引燃火器库，火药一旦被引燃，”
凌昭顿了顿，目光从顾正清的脸上移到周全的脸上，扬了扬眉。
“诸位大人若是不知道，那我告诉诸位，至少方圆几百户人家，非死即伤，房屋损毁，京城大火。”
“淮南王若是没有谋反之心，为何派遣管家和下人收买内应，为何搜罗烟花匠人？为何那三十九名死士，衣服质地全部相同，都出自淮南王府的一间布庄？”
凌昭言辞犀利，步步紧逼，“周大人，您为何不敢看我的眼睛，您在躲闪什么？那间布庄说起来，也曾是周家代管的一间好商铺啊。”
“更奇怪的是，周家也曾经在民间搜罗烟花匠人和铁匠呢？”
周全被凌昭眼中的凌厉威势压得抬不起头，“周家毫不知情，只是为了给元君贺寿。”
她转过了头，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周家忠心，天地可鉴，还请皇上明察。”
“周大人急什么，我又没有说你们周家跟着一起谋反。”凌昭忽然笑起来，贝齿洁白，虎牙尖锐。
周全咬了咬牙，这个秦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狼崽子，闷声不响就在你身上咬下一口肉来。
不过一个时辰之后，金吾卫大将军和禁军统领就在殿外求见。
凌昭事先嘱咐过烟花工坊也要好好查一查，竟真的查出来他们在配制黑火药，还有几把不成型的鸟铳零件，以及几张火器图纸。
那火器图纸的笔迹和绘画风格，和萧君献给皇帝的一模一样。
皇帝看着那几张图纸，怒极反笑，“继续说。”
“皇上恕罪，淮南王府，不曾见到淮南王和世女。”禁军统领头上一层冷汗，这是他们的失职，本该扣住所有人，谁能想到母女两个连家眷都不要了。
“已经通知了城门严查，金吾卫已经在全城搜查。”金吾卫垂首补充道。
“小七，找到那母女两个的事，你负责。”皇帝听到淮南王不见的消息，似乎没有过多的惊讶。
凌昭立刻抬手行礼，“是。”
“淮南王，夜袭军器监，私造违禁火器，蓄养私兵，意图谋反，给我继续查，看看这个爱好风花雪月的好皇妹，还暗地里干了什么好事！”
皇帝重重拍了拍桌上的火器图纸，“小七，这件事，你也得查，火器图纸，为何会外泄，你，代管军器监，却又有失察之罪，当然，今夜你也立了大功，就算功过相抵，去给朕好好查清楚，朕就不罚你了。”
凌昭当即跪倒，“儿臣知错，还请母皇息怒，儿臣一定彻查图纸外泄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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