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拜别父母之后,便以红绸为引,由新娘引至花轿之中。
许轶行礼拜别了父母,再转头刚好对上凌昭含笑的眼睛。
“岳母,岳父,阿轶,本王就接走了。”
凌昭身为亲王,按例是可以不亲自迎亲的,但她来了。
她对许舒和林氏并无好感,可为了许轶的面子,她依旧叫了一声岳父岳母。
许轶从未穿这么明艳的红色,可红色却出奇地与他相称。
他五官之中线条流畅却并不锐利,使得他天生气质流于温蔼平和,今日被红光映衬,唇红齿白,凤眸黑亮,抿着唇时露出一侧梨涡,反倒显得年纪更小了些。
凌昭冲两人微微颔首,接着接过了喜娘递过来的红绸,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许轶面前,牵起了他的手。
“殿下,需要新娘新郎各执红绸一端,以示红线相连一生,永不放手。”
凌昭将红绸另一端系在了许轶手腕之上,另一端系在自己手上,多余的慢条斯理将两人相握的手绕得结结实实,抬头看向那喜娘。
“这不是更好?”
众人一时无言,喜娘顿了顿,“请殿下先行一步,新郎随后。”
凌昭拉着许轶的手,本该落后一步的许轶被她一拽,反倒与她并肩而行。
大周婚俗,女子将男子带回家中之时,女子先行,男子跟随,以示夫郎永远跟随妻主的步伐。
“本王的夫郎,自然该和我并肩携手同行。”她自然而然地迈开了步子。
周遭的内侍女官和礼官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说一句不是。
喜娘忍了忍额头跳动的青筋,忙说起了吉祥话。
观礼的女方家人和朝廷官员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与艳羡。
这秦王,当真敬重秦王夫。
凌昭扶着许轶上了八抬彩舆,自己施施然上了前头的马。
众人这才发现那红绸竟那么长,轿内到前头凌昭的马,竟是还有余地。
这秦王,根本就是早就准备好的。
红绸飘飘悠悠,前头牵着凌昭的左手手腕,一路延伸至金凤彩舆之内,牵至里头端坐的许轶右手手腕上。
许轶紧紧握着手腕上的红绸,能感觉到凌昭和自己的距离忽远忽近,红绸一紧一松,但总归没有太大的波动。
颤动的红绸,反倒像是颤动的心跳。
两人在这一刻脉搏相连,终于成了一体双生一般。
亲王迎亲仪仗,从宫道走至皇宫,也花了许久。
久到凌昭从志得意满到焦急不耐,仪仗的最前头才进了皇宫的正门。
凌昭虽为亲王,可皇帝特许,在宫中大婚,而非王府,并且准许仪仗从正东门过、
圣眷隆重至此,古往今来,属实少见。
皇太女脸上笑眯眯的,可太女府的众人都还是捏了一把汗。
谁都知道,这阵仗,和太女当年迎娶太女正君的规格,几乎相差无几。
彩舆过了正东门,一路至凌昭的朝华殿门前,早有宫人铺好了红毡。
新郎下轿,脚却不能沾地。
一名五六岁盛装打扮的出轿小郎迎新郎出了轿,用手轻轻拉了新郎衣袖三下。
许轶这才能下了轿子,跨过一只朱红漆的木制马鞍,就被凌昭拉过了手,亲自带至了朝华殿内。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老三老四老五大婚都没能出现的皇帝和元君,竟亲自坐在了主席之上。
早有礼官在恻,扬声道,“见礼奏乐!主祝者诣香案前跪,皆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繁缛的拜堂仪式后,由两个小儇捧龙凤花烛导行,这才让凌昭带着许轶进了洞房。
直到两人坐在了婚床上,凌昭才有机会盯着许轶瞧。
她这才发现许轶修了眉毛,还细细敷了一层脂粉,唇色也鲜艳了一些。
“难受吗?”
许轶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一点点,怪怪的,你看我现在是不是特别别扭。”
凌昭笑了,“没有,你今天,特别可爱。”
她甚少夸赞旁人,便是夸赞也不带真心,如今头一回真心想夸人,却再不能妙语连珠,只有干巴巴的一句可爱。
她想再补充几句,却发现已经端了合卺酒来。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端了酒杯,却都红了脸。
耳边是人们的哄笑和催促,虽然都是皇室中人,可乌泱泱的也是一大家子人。
两人仰头饮下了酒,放下袖子的时候脸上皆是两片飞霞,不知道是羞得还是酒意熏染的。
“你一会儿怎么自在怎么来,饿了找白公公或者白年。”
她嘱咐了他几句,在礼官的催促下,出了寝殿。
皇帝和元君只在两人拜堂的时候坐了坐,等礼成之后便走了,并未像从前太女大婚之时那般久留。
此刻举办宴会的紫金殿内已经人声鼎沸。
凌昭一进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了她,恍若她是个猎物。
“小七,今儿你大婚,三姐敬你三杯,不过分吧,来来来!”齐王率先端起手中的酒杯。
凌昭脸上端起礼貌的笑容,从随从身旁拿起来酒杯,“三姐,是我敬你。”
“小七,四姐身体不好,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宁王紧随其后,但动作依然不疾不徐,阿恍若不过是顺势而已,态度温和,并不带逼迫之意。
凌昭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应该的,四姐,你这冬日里,还是多注意身体啊。”
宁王神色未变,“今儿是你的好日子,当年我和你三姐五姐大婚的时候,母皇可都没有来呢,你看看,是不是得再喝一杯!”
齐王脸上神色更加古怪,接着梗着脖子起哄道,“来!三姐先干了,小七,你可不能不给三姐面子,老五?”
魏王恍若未闻,脸上依旧笑呵呵的,只是端起了酒杯,“小七,百年好合,早生贵女!”
她仰头干了这杯酒,就立刻坐下了,并未参与起哄。
“好了,今天是小七的好日子,一会儿还要入洞房呢,别把人灌醉了。”皇太女终于发了话,“这酒,我帮小七喝一杯。”
凌昭清了清嗓子,“多谢大姐,还是大姐疼我。”
她端着酒杯一一走到了文官武将的两桌敬酒。
“殿下!永结同心!早生贵女!”崔奇正见文官之中无人动作,率先站起身来,“来,下官敬你。”
凌昭含笑,看了一眼下坐刚准备端起酒杯的林源和林观棋,微微颔首,“都坐都坐,我干了。”
秦王大婚,武将倒是摆了足足三四桌。
凌昭刚刚一过去,一桌人都站了起来,恭贺之声震天。
姚蕴混迹其间,不动声色帮凌昭挡了半数的酒。
等凌昭敬了一圈酒下来,面颊已然绯红,一双眼睛都泛着水光,跌跌撞撞被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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