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一时叮铃哐当接连不断地响起兵器落地的声响，凌昭始终含笑看着眼前的一幕。
“看到了吗？大侄女，皇姨母今儿给你上一课，你瞧好了。”
她用力掰正人的脸，低声道，“这些人，都是你和王家凑起来的乌合之众，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顺利闯入宫中，凭什么觉得，是本王统率的十二卫的对手？因为你想擒贼先擒王？还是觉得，可以用本王的夫女要挟我？”
她声音低沉和缓，“本王的王夫，可是十八岁就生擒部落首领的襄平侯啊，本王的禁军，日日操练，你拿什么，和本王斗？”
“要不是本王仁慈，念着皇上，你现在早就死了几百次了，蠢货！”
凌昭用力将人摔向前，“这是最后一次了，凌熠。”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祖母已经让人带兵围了秦王府，本该万无一失，怎么可能……”
凌昭听到凌熠的喃喃自语，终于没有了被先前的耐心，“将胆敢犯上逼宫的晋王压回晋王府，圈禁府内，不得出入。”
“余党，押入天牢。”
她抬眼，目光有一瞬间的凶悍。
“凌昭！你当真放心的夫女嘛？就算你在宫内布下天罗地网，可秦王府可不是皇宫！还是说，你根本不在乎他们？”
辅国公终于忍不住了，他高喊出声，“你要知道，我们来之前，已经围困住了秦王府。”
凌昭定定看了辅国公一眼，“威胁本王？罪加一等，抬走吧。”
“你！”辅国公没想到凌昭竟当真不管许轶和凌靖，心中一慌，眼看周遭的禁军已经上前控制住了其余军队之人。
又听得一声惊呼，“那里是什么人？”
晴朗天空之下，远方有一群人逶迤而来，前头一白袍男子手持长刀，远看带着凌厉的煞气，就在辅国公心中窃喜之时，却见凌昭笑了。
秦王一笑，生死难料，这是京中流传的一句戏谑之语。
凌昭笑起来，通常都没有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等人走近，众人才分辨出来，那不是秦王夫又是哪个？
秦王夫虽然几乎不上朝，可到底也是襄平侯。
那人一身白袍，身上的银色锁子甲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眉眼平和温润，只有眼中带着不输凌昭的犀利煞气。
凌昭的笑在见到他眼底的戾气之后戛然而止，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几乎一瞬间，她就明白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怒气在一瞬间冲上她的头脑，手在一瞬间攥紧，上头青筋毕露。
凌昭向来是从容大于戾气的，她的从容，来源于对对手的全知和对自己手下人的自信，但此刻，她心中被愤怒充满。
能让许轶提刀入宫的，只有一种可能，凌靖被他们带走了。
凌昭在一瞬间就猜出了大概，定然是凌靖那个小兔崽子不听话，从许轶身边跑走了，这才闯下大祸。
但分明，国公府的人没有收到确切的消息。
她皱紧了眉头又迅速松开，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淡然一笑，“押入诏狱吧，其余大人若是没什么事，就暂且散了吧。”
许轶没有说话，他自然不是来打扰凌昭办事的，只不过是来等凌昭办完事，亲自去审问那些人，究竟把嘉澍藏哪儿了。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长调，“诸位大人且慢。”
众人同时被这一声吸引，本就没有敢动身的人都齐齐抬头看向了声音来源处。
是小楚。
晋王在看见小楚的一瞬间居然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笑容，“我就说，我母皇果然没事。”
她随即恶狠狠看向了凌昭夫妻，“你们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凌昭看着小楚急匆匆跑到了跟前，心中不安的感觉逐渐扩大，恍惚之间都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心脏泵发的声响。
这是这一次，她最没有预料到的变动。
在她的计划里，那些人不会进入天凰殿，就会被禁军尽数收押带走。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了？是小楚？元君？
还是……凌宸？
凌昭面上不显，心中已经在测算自己最后的退路。
许轶感知到了身边人的不安，凤眼微微眯了起来。
他知道他们两人的最后退路，绝非今日，而是……西北。
小楚还没等把气喘匀，就举起了手中的一张宣纸，“圣上手谕，诸位接旨！”
凌昭不可置信的抬头，眼中闪过一抹震惊，随后第一个跪了下来。
晋王等人欣喜若狂，高声道，“儿臣接旨！”
众人皆都跪了下去，只听得小楚念道，“朕体欠安，欲加调理，故特命秦王监国，卿等安心理事。”
寥寥十几字，凌昭的心宛若过山车一般，从几乎提到嗓子眼，到重归胸腔，她这才惊觉，短短一会儿功夫，她的后背就生了一片细密的冷汗。
这才是，真正的皇权。
凌昭深吸了一口气，带头领旨谢恩，随后自己站起来，看着小楚，“皇姐今日好些了？”
“好些了，一只手已能写东西，故而圣上亲笔书写一封，以安诸位大臣关爱之心。”小楚碍于在朝臣面前，没有说全。
“不可能！不可能！”晋王不敢置信地爬起身，“小楚，你是不是被秦王收买了？还是威胁了？怎么可能是她监国？母皇怎么可能让她监国！”
眼看她就要扑倒自己身前，小楚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殿下这是什么话，我乃御前领侍，自然传达的是皇上的旨意，如若不信，还请右相与翰林院学士李盛入天凰殿觐见，便尽可知了。”
右相和翰林院学士本就是皇帝的心腹。
众人听闻已经相信了大半，右相和翰林院学士彼此看了一眼，半信半疑地拱手道，“既然如此，我等即刻前去觐见。”
小楚笑着点点头，走之前看了一眼凌昭，“说起来，今日秦王殿下进宫之时将小世女也带进宫了？今儿小世女偷偷跑进了天凰殿的寝殿内，如今正陪皇上说话呢。”
许轶闻言一直在袖下握紧的手默默松开，抬起笑脸，“是孩子不懂事，一味闹着许久不见皇姨母了，这才偷偷跑了出去，不曾想真被她找到了，还劳烦领侍照看。”
“不妨事，不妨事。”小楚笑呵呵地走了。
凌昭和许轶对视一眼，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目光便凝重起来。
凌靖能跑到天凰殿，究竟是意外巧合，还是……人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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