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方大人说要您先消过毒了再进去！”
说着，小厮掏出了一个葫芦，向方小无、朱允煌身上喷洒了起来。
熟悉的味道，令朱允煌差点惊掉了下吧。
这不正是自己给八爷爷那张配方，所调配出来的消毒水味道吗！
朱允煌连连吃惊。
如今就连朝廷命官都用上了自己的消毒办法，可见八爷爷已经成功传播到整个京城了。
也不知道那皇帝老儿知晓了此法，好好感谢感谢八爷爷了没有？
别的不说，当真是该好好地赏赐八爷爷一笔银子才是！
小厮消完了毒，便带着二人步入了方府。
正厅内，方孝孺静静坐着，同样也是满脸的悲戚。
“干爷爷，小无回来了！”
方小无轻声呼唤，实在不忍看干爷爷如此伤心。
方孝孺抬起头来，语气中又是心疼又是责备：“小无，你果然是回来了。”
“给你寄信出去，干爷爷就后悔了。”
“按你这孩子的脾气，定是会不顾一切，第一时间赶回来见老张最后一眼！”
“外面现在瘟疫横生，处处凶险，你就这么回来，多危险呀！”
说到此处，方孝孺无奈叹了口气：“虽是如此，但干爷爷知道。”
“若是不第一时间告诉你，他日你再得知此事，只怕会比现在痛苦百倍！”
“干爷爷！呜呜呜……”
方小无再也忍不住了，伏在方孝孺的膝上，埋头哭了起来。
见爷孙二人都伤心不止，朱允煌忍不住出口安慰道：“方大人，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啊！”
“只是晚辈不解，明明前几日还硬朗的张伯，怎么说走就走了？”
方孝孺也是深深皱眉：“我只记得之前病情反复晕倒后，就再没见过老张回来。”
“听小厮说，老张突然之间病倒了，回去休养了两日，却再没能回来……”
“当真是病来如山倒，唉……”
病来如山倒？
朱允煌脑海里，瞬间闪过了一个想法！
“方大人，有没有一种可能，老张就是因为感染了瘟疫，才走得突然？”
“他走之前可有什么病症？”
方孝孺登时紧张起来：“并不排除这种可能！”
“据说感染瘟疫之人都会浑身高热，但老张无二无女，乃是独居。”
“我府上小厮前去探望时，才知道他就这么去了。”
“具体之前有什么病症，也未可知啊！”
朱允煌回忆起先前八爷爷告诉自己的话，连忙追问道：“老张身上可有出现黑斑？”
方孝孺仔细思考了一番：“不错，确实有！”
“此乃瘟疫之兆！”朱允煌快步走上前去，盯着方孝孺，“方大人，老张现在是不是在府上？”
“若是还在府中，可是十分危险！”
方孝孺有些受到了惊吓，结结巴巴说道：“老……老张此刻还并未运到府上……”
“老夫已经派人去请棺材铺的来，给老张做棺材了。”
“可是如今非常时刻，棺材铺也都关了门。”
“老夫只能派人去拉那现成的棺材，运到老张家里，择日帮他入土。”
“算算时辰，棺材应该快运到……”
“不可！”朱允煌有些着急，“快去召这些人回来！”
“老张乃是感染瘟疫之人，他的身子上还带有瘟疫的病毒！”
“所有接触过的人，都会感染！”
方孝孺大惊，连忙传唤小厮：“小刘！快，速速去棺材铺拦住小邓，不要去老张家里了！”
同时，又十分焦急向朱允煌询问道：“那小乙公子，老张现在的身子……该如何是好？”
朱允煌心里已经有了对策。
但是这个答案说出来，视老张为家人的方孝孺一定接受不了！
“方大人，我接下来要说的法子你肯定不会认同。”
“但斯人已逝，若再因为处理不当让你或其他小厮感染瘟疫，就有些不值当了！”
“只怕老张泉下有知，也无法得到安息！”
听着朱允煌的说辞，方孝孺已经有些吃惊了。
但，还是追问道：“小乙公子，你但说无妨。”
朱允煌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道：“尘归尘，土归土。”
“一把大火，送老张上往生之路。”
“不可能！”
“绝不可！”
方家一老一少，同时叫出了声。
方小无满脸的不可置信，方孝孺更是一脸的悲愤坚毅。⑦④尒説
“师父，你这是要张伯……挫骨扬灰么？”
方小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伯和师父无冤无仇，师父何苦要来这样对待张伯？
方孝孺更是努力才平复了自己的心绪。
“小乙公子，我自幼时老张边做我的书童。”
“数十年弹指一挥间，我早已将老张视作我方家的一员。”
“这样对待老张，恕我难以从命！”
方孝孺有这样的反应，朱允煌一点都不奇怪。
古人讲究入土为安，坚信死后埋入土中，才是最好的归宿。
只有当恨一个人恨到了极点，才会把这个人的尸身烧为灰烬，挫骨扬灰！
对于古人而言，这已经是最为恶毒的待遇了。
朱允煌只好硬着头皮，耐心与方孝孺解释起来。
“方大人，您有所不知，这瘟疫的传播速度，怕是远远超出您的意料！”
“即便老张已经走了，但若是再有人去接触他，也会瞬间被感染瘟疫。”
“您说，若是让您去选一个人来感染这瘟疫，您会选谁？”
“您是天下大儒，有慈爱之心，您愿意以牺牲谁为代价，来换取没有知觉的老张能够入土？”
朱允煌一番话掏心掏肺，鞭辟入里，另方孝孺也不得不陷入了沉思。
见方孝孺有所松动，朱允煌趁热打铁：“您与老张数十年情分，您的苦衷和动机，老张也一定能感知到。”
“若是谁再不慎感染了瘟疫，老张泉下有知，能走得安心么？”
话阴沉沉落下，重重地敲击在方孝孺的心头上。
方孝孺攥紧了拳头，眼眶里已经隐隐起了一层薄雾。
看看满脸不愿的方小无，再看看一旁无辜的两个小厮，方孝孺终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小乙公子，那便照你说的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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