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原想把严澈之送回主院,再找几个大夫开一剂安神汤喝下去也就好了,没成想回去路上严澈之吐了血,几近晕厥。
这下连长风都慌了,忙命人把大夫找来,再去宫里请太医过来瞧看,主院一直折腾,几近半夜才安稳一点。
下人低着头,噤若寒蝉,悉数做着自己的活计,不敢有丝毫松懈,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叫人一阵阵发抖。
卧室里小丫鬟们跪在地上擦拭血迹,清洗布巾子给严澈之敷上。
严澈之的伤本就是匆匆包扎,经过今晚这一遭,伤口又破裂开来,原本缓解的毒性又猛然增大。
所幸太医来的及时,又重新开了药熬上,重新将严澈之身上的伤口包好,止住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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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生的突然,长风顾不得许多,只一心给严澈之找大夫医治,却忘了封锁住消息,府里乱成一片。
宋若若也听见声音,不顾众人阻拦,出门找过路丫鬟问,那丫鬟也是嘴上不把门的,竟把事儿全盘托出。wap.xs74w.com
长风忙得焦头烂额,便把长安派过去打点事宜,可怎么也拦不住宋若若,只能陪同宋若若来主院瞧瞧,也好断了宋若若还想再跑的心。
严澈之喝过药,嘴里又嚼了一片参,毒性解了大半,现正有气无力的坐在床头,身上还是一件带血的披风,面色煞白,毫无血色。
宋若若闻到血腥味,几欲作呕,强行忍下。但进了屋里,见到这场景还是忍不住脚下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严澈之见她进来,想坐起来,但被长风强行按下。
长风心里也是有些埋怨宋若若的,但碍于自己只是个侍卫,也不敢多说话,只好站在一旁看着两位主子相对无言。
“长风,这血腥味重,把她带回院子里去。”
说罢,严澈之捂住胸口,千辛万苦忍下咳嗽,喉咙一片腥甜。
宋若若慌乱抬眼,但看见严澈之虚弱的样子,还有屋里的血腥气,喉咙一片发紧,嘴角动了半天,也只说出一个字眼,
“小将军……”
严澈之没力气再看她,只微微偏过头去,又下了次命令,“带她回去,咳好好安置。”
长风心里默默叹息,腿上好似放了千斤秤砣,走的缓慢,
“宋姨娘,回去吧,您在这,小将军也不好处理。”
宋若若脑子有些晕,身上发软,被丫鬟扶起来时,身子忍不住晃了一晃。
严澈之累到极致,再说不出半个字,眯着眼盯着宋若若出去后,才吐出喉咙里的淤血…………
**********
带严澈之回来的轿子,现下又用来送宋若若回去。
院子里的血腥味淡了许多,连溅上血的草根都被挖了个彻底,处理的干净,但仍旧让人心慌。
轿子走的缓慢,几个人站在轿子外面缓缓跟着,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孤寂。
“长侍卫,小将军他,究竟是怎么了?”
长风缓着步子走路,心里憋了一肚子话,见宋若若问,也就全盘拖出。
“小将军和李家公子休整别苑,谁知忽然冒出一伙刺客来,他们藏的隐蔽,刀上抹了毒,小将军受了伤,匆匆包扎,施针灌药,从白日到了夜里,这才解了大半毒性。”
“谁知有几个刺客逃出去,进了城里。小将军匆匆赶回府里,听闻姨娘出去瞧花灯节,也顾不上什么,急急追出去找,也不睬自己的伤口。”
“结果找到姨娘,就看见…………”
长风停下话音,接下来的事儿宋若若也都知道,严澈之见宋若若和宋谦待在一起,眼眶里直接冒出火星子来,身子不稳差点跌倒。
还是严澈之拼命忍住,才没有直接栽倒下来………………
宋若若默默听长风的话,忍不住咬紧了下唇,牙关微微打战。
耳边又传来长风的话,“还好小将军常年习武,身子骨硬,才捡回一条命来,否则换做旁人,毒发身亡也是迟早的事儿。”
宋若若恍然失神,待坐在轿子里,回想着花灯会上发生的事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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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昕老远就看见长风护送宋若若回去,也没上前打扰,径直走去主院。
刚走到门口,便有侍卫上前行礼,把李若昕拦了下来,
“大娘子,小将军他已休息了,您还是明日再来吧。”
院里的灯笼熄了一半,除了还有小丫鬟们在打扫院子外,别人皆低头屏息。
也有眼尖的看到李若昕脸上的巴掌印,但不敢吱声,更不敢多看,又速速低下了头。
李若昕倒也不计较,本来来这里就是尽一下自己身为大娘子应做的事儿,现在不见也正好随了李若昕的意。
李若昕不多言,点点头便直接离开门,没多发一言。
苗茶本还想多问几句话,但见没人抬眼,李若昕又不多留,便也只好灰溜溜跟上,回了院子休息。
回了屋,李若昕命人传消息回李家,拒了求情的意思,正好小将军病了,也是个绝妙的理由,李岩的事儿就叫他自己解决去,旁人自然不敢多说。
解决完了这麻烦事,李若昕心里畅快,遂喝了壶热茶便躺下入寝,叫丫鬟们不必守夜,院落很快黑下来,悄然无声。
…………………………
宋若若身上疲倦,又稍淋了些雨,现也没了力气,回了屋,撑着力气换上寝衣,便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旁人不敢打扰,张嬷嬷晕了,吕嬷嬷便顶上来,带着小丫鬟在外头守夜,顺便开服安神药,准备明日熬了给宋若若吃。
院子里陷入莫名的寂静寂寥。
*************
朝堂里风起雨涌,也不安生。一堆文官凑在一起,连夜写了批判李岩的折子递上去交给圣上,他们做惯了这等事,折子写的真情流露,篇幅又长。
文官们自诩清流,看不上伯爵府的敛财行径,甚至还动了自己女儿的嫁妆,更是叫他们瞧不起,甚至是唾骂。
一群文官每人都写了百千字折子,足足摞了两掌高,皇帝足足看了一个时辰才勉强翻阅完。
折子上记了李岩的各种不端行事与放浪行径,把他痛批成个纨绔不可救的败家之子,句句痛骂扎人,还连带上了伯爵府和李家二老都骂了个遍。
他们许久没逮到人写折子,好容易抓了个李岩,为了显示自己的功底,都选了各样修饰词,朗朗上口,只一上午,便传的满京城都是,说书先生也在各大店面讲述,听的人也愈来愈多。
若李岩醒了看到,保不准就又会被活活气晕过去。
第二日上朝,文官们又抓住圣上不放,挨个痛批李家。
李府忙于敛财,近年来早就呈现下落行径,府下门生不多,结交甚少,是以也没几个为他说话的.。
即便有,也被一群文官连声骂回去,半句话都说不得。
一个早朝,直把李尚书的脸气的青紫,跪在地上请皇帝明查宽恕。
皇帝听了半天,脸色未变多少,对李尚书也是淡淡的,见他跪在地上,也只是叫太监扶他起来,并未多说别言。
早朝结束,皇帝下了旨,叫李尚书回去休整两个月,不必来上朝,又派了几个太医去给李岩医治,待李岩伤势转好,父子俩再来上朝。
散了朝,李尚书脸色灰暗,动作蹒跚,还是几个依附于他的小官过来搀扶,这才勉强站稳住。
朝臣们没几个和李家来往密切的,几个原本想把女儿嫁过去的官员此刻也都松了心,甚至有些庆幸。
原本是李家看不上他们,现在就是上门提亲,他们也绝不会答应了。
其他文官都得意的不行,假假上前询问李岩伤势,嘱咐李岩好好养伤,毕竟是李府独苗,可是要紧。
这一问,让李尚书原本就灰暗的脸又僵了僵,颤着嘴唇道谢,笑的比哭还难看。
……………………
回了李府,刚下车进门,就见一小厮连滚带爬的跑出来,嘴里焦急,
“老爷,三哥儿,三哥儿怕是不好了!”
李尚书一听,差点栽倒在地,管家赶忙扶住,命几个随性的人架着李尚书,这才跌跌撞撞的去了李岩院子里。
院里吵闹成一片,丫鬟小厮的进出声,李夫人的嚎哭声,还有李若薇的哽咽声连成一片。
李尚书推开在门口哭晕过去的奶娘,蹒跚着进了屋子,屋里几个太医连环施针,命人掰开李岩的嘴往里面灌药。
李岩面色苍白,气息奄奄躺在床上,身下血迹未干,看起来命不久矣。
丫鬟们忙着进出倒血水,擦地擦床,嘈杂成一团。
李夫人倒在床边,怎么都拉不开,李若薇不仅是在哭弟弟,更是在哭自己。
按现在的情形,怕是没人再敢娶她了,连嫁到梁家都是难事了,方才梁家派人来看,送些补品来。
来的婆子拿帕子捂住鼻子,很是嫌弃这股血腥味,对李若薇也没了刚开始的奉承,连个好脸色都没了。李若薇知道,这亲不结也是不成了,否则她就再嫁不出去了。
李尚书就这一个嫡子,见他也不像个长命的,今日又受了一通气,竟当场晕了过去。
这下院子里更忙了,小厮们忙着把李尚书抬回自己屋里,李夫人扒着床呜呜痛哭痛骂,太医分出两个去医治李尚书,李府里顿时乱成一团麻,没一个能主持大局的来。
对于李府院里的事儿,外面倒是不知的,大街小巷只传李岩的风流韵事,如李岩夜宿怡红院,点了花魁作伴,还有一掷千金夺春宵。
都说青楼女子一双玉臂万人枕,一张丹唇万人尝。
李家买通关系给李岩打点,弄了个中书侍郎当,里面的官员都自认清流,不与他人同流合污,平日里高洁的不行,从不出去设宴相聚。
李岩感到无趣,便专门和其他世家子弟出去聚众喝酒,闹出来了事儿,也由李家处理,万万没想到这些事儿此时全被人扒出来,引得万人唾弃。
李尚书昏睡了半个时辰,被太医扎针,硬生生疼醒过来,李尚书也是经过大事的,此时自知嫡子已无用处,他也不愿再为了这个没用的儿子打点。
李府里就只几个姨娘,而且均无所出。府里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李夫人权势大,谁也不敢有异议,几个姨娘只敢夹紧尾巴做人,不敢委屈。
此刻醒了,李尚书便即刻叫管家过来,低声吩咐,“你出去,把凌哥儿、云哥儿和宣儿都带回来,安置在侧院里。”
管家低着头听令,犹豫了会儿,又问道,“那……杨姨娘呢?”
李尚书眉头微皱,半晌,下定了决心,“也接来,一起安置好,多派几个人去伺候。”
“是。”
管家听了令,立马带着几个人出了院子,坐上马车去小巷子里接人。
李尚书听着外面的哭声,悲痛的叹了口气,揉揉眉头,脑子里盘算着府里的未来情景。
**************
宋若若累计,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脑子也稍微清明了些。今日出了太阳,外头又热起来,吕嬷嬷早几刻来诊过脉,开了些补药,命小丫鬟熬好,等宋若若醒来给她喝。
宋若若身上还是发累,随便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而后喝补药喝了个水饱,嘴里哭的发涩,吃了几颗杏仁糖才勉强压下。
宋若若被关在院里,新调来的丫鬟不多说半个字,规规矩矩的做事。雪莲同样出不了院,见众人盯着,也不敢和宋若若多说话。
宋若若听不见外面消息一整日都心事重重。她不知道严澈之的伤势如何,也不知道如何诊脉喝药,还有丫鬟们和宋谦的事儿,宋若若皆不清楚,只能在屋子里闲着徘徊。
老侯爷接了信,倒是一早就赶回来,先是去主院里看看宋谦的伤势,确认无碍后方放了心。
宋若若又被严澈之封在院子里,这事儿倒是让老侯爷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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