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韶看了眼还在沉默的徐洛音,她似乎还没回过神，目光缓缓移向放着话本的博古架。
于是他先开口：“阿音，今日是除夕,你若是想让我睡书房，能不能延后几日？”
大年三十被赶出去睡书房多没面子。
“好啊,”徐洛音幽幽道,“那你明日去吧。”
……大年初一似乎也挺没面子的。
沈韶轻咳一声,道：“阿音，这是个意外,你听我解释。”
说完他看了眼她的神色，见她没有拒绝，于是便继续道：“我是在养伤的时候发现的，在那之前我买了几本书，闲暇之时便想翻阅一番,找书的途中看到了那个话本子,一时好奇,我便翻开了。”
他有些忐忑地补充：“当时我以为那是五公主送来的那本，没想到……”
“没想到那上面写的是我的心路历程“没想到我对你一见钟情。”徐洛音替他说下去，“所以你看了话本之后马上就告诉我你喜欢我,就是知道我无法拒绝，对不对？”
她轻声道：“夫君,既然如此，你当时为何要问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为何要多此一举？”
原来她自以为的费心隐瞒,在他看来只是拙劣的把戏。
“阿音,不是这样的,”沈韶瞥见她眸中一闪而过的泪光，有些慌乱地解释，“是因为我知道你不好意思告诉我，所以我才那样问的，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个意思。”
徐洛音还是觉得有些难堪，她的那些少女心事原来早就暴露在他的面前，她懊悔不已，当时看完之后为什么不直接烧了呢？
她抿了抿唇，眼眶慢慢变红，没再开口。
沈韶顿时心疼不已，上前一步抱住她，轻声道：“阿音，是我不对，我不该去看的，我现在就忘掉，好不好？”
他看得时候便意识到不妥了，但是抑制不住好奇心，想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于是放纵自己继续看下去，可是他忘了她的心情。
徐洛音挣扎了几下没挣开，往他下颌上咬了一下。
沈韶倒吸一口凉气，没躲，硬生生忍着，等她松口，他声线平稳地开口：“要不要再咬几下？”
徐洛音仔细打量一眼咬出来的浅浅牙印，心情终于好了不少。
不过她还是有些气闷，沈韶真讨厌！居然瞒了他这么久！
她作势再次去咬，没想到沈韶连躲都没躲，任她靠近，甚至主动凑上去，倒像是享受。
徐洛音顿了顿，在牙印上吻了一下。
湿热的呼吸吹拂在脖颈处，她的唇瓣离他的唇咫尺之遥，沈韶慢慢攥紧了她的肩，哑声问：“不气了？”
“我本来就没生气，”徐洛音闷声道，“我只是觉得难为情。”
早知道晚知道其实并没有多大区别，她本来就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的，只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便知道了此事，她完全没有准备。
“阿音，别这样想，”他笑道，“我看了这个话本之后确定了你的心意，我们便可以早些在一起，对不对？”
……似乎有点道理，但是又很像歪理。
徐洛音正想研究一下到底哪里歪，便被他打横抱起，三步并作两步抱到床榻上放下。
她躺在床榻上茫然地望着他，白玉似的脸在红色锦被的映衬下愈发脱俗，沈韶一手撑在她上面，长指抚过她的脸。
“音音，”他喟叹道，“当初我也应该对你一见钟情的。”
当初他是瞎了眼才会将她当成朋友，幸好她喜欢他，幸好他爱上了她。
再次听见这个久违的称呼，徐洛音恍惚了一瞬，有些难为情地偏过脸，露出一截细白的脖颈，锁骨隐现，随着她微重的呼吸起伏着。
沈韶的眸色深了深，扬手熄灭蜡烛。
室内陷入黑暗的瞬间，徐洛音小小地惊呼了一声，转眼身上的衣裳不翼而飞，被他一件一件地轻柔而快速地抛到床榻外的绣凳上。
帷帐不断荡漾着，时而飘来几声压抑不住的喘息与闷哼，月亮害羞地躲进云层。
沈韶望着她香汗淋漓的模样，再次想起昙花，唯有夜色中才能绽放的极致的美，他从梳妆台上找出那支昙花簪子别在她的发间。
他仔细打量了几眼，满意颔首，比他想象中还要美。
徐洛音浑身滚烫，头上忽然多了一丝冰冰凉凉的触感，不由得有些迷茫道：“什么？”
“是去年我为你定制的簪子，是昙花形状的，只是忘了给你。”他的吻再次细细密密地倾泻，“就当做今年的新年礼物吧。”
于是翌日徐洛音便戴上了昙花首饰，不管是簪子还是耳环都甚是精致，手上的手镯更是抢眼，前来沈府做客的夫人们都好奇不已，还未见过这样的首饰呢，纷纷问起来历。
得知是沈少卿亲自设计的，夫人们不由得添了几分艳羡，过了几日长安城中便多了几家卖昙花首饰的店铺，不知不觉倒是掀起了一阵小小的热潮。
当事人徐洛音根本不知道此事，过完了年之后便一边相夫教子一边打理沈府诸事。
二月末的时候，沈府修缮完成，沈谦与李清月的婚事也开始提上日程，选定了五月初七。
还有两个月便能抱得美人归，沈谦乐疯了，见到沈韶和徐洛音恩爱也不觉得刺眼了，常常往韶光院跑，向徐洛音请教李清月喜欢什么东西，他一一置办。
徐洛音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过比起这些，她知道他们两人更想见一面，毕竟他们一共只见了一面，别的时候都是通过写信往来，相思之情十页纸也写不完。
徐洛音看着自己怀里的明昭陷入沉思。
翌日，宫中便有宫侍请徐洛音进宫，说五公主想见见她和明昭，沈谦扮成了侍卫一同进宫。
到了宫中，徐洛音径直去了李清月的寝殿，李清月溜出去见沈谦，好半晌才回来。
徐洛音仔细打量她，见她眼角眉梢都是羞涩的喜意，不由得莞尔一笑：“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不多待会儿？”
“男人哪有明昭重要，”李清月笑盈盈地摸了摸明昭的小脸，稀奇道，“他可真小。”
“才三个月大，自然小，”徐洛音握住明昭的手，笑道，“明昭，这是你未来的二婶婶，记住了吗？”
李清月盯着明昭黑亮的眼睛，好奇地问：“他真的能记住我吗？”
对二婶婶这个称呼适应良好，毫无未出嫁女子的羞涩模样。
徐洛音失笑：“自然不会，有时候他连我是谁都分不清呢。”
“啊，那他什么时候会说话啊，”李清月撅了撅嘴，“等我嫁过去之后会叫婶婶了吗？”
“五个月大的孩子自然不会说话，”徐洛音无奈道，“清月，你没见过小孩子吗？”
李清月眨了下眼睛，诚实地点点头：“我就是宫里最小的孩子啊。”
徐洛音：“……”差点忘了这件事。
说起来两人也许久没见面了，一聊起来便忘了时辰，李清月还拿出几个新写的话本子让她看。
徐洛音将睡熟的明昭放在一旁，大致翻了翻，不由得失笑，从前偏爱将军与公主的李清月，如今的话本子全都变成了书生与公主。
李清月自然看出了她的嘲笑，一边脸红一边理直气壮道：“哼，你笑就笑吧，我承认我写的就是我和沈谦。”
两人笑闹一通，谁都没察觉转眼便日暮西沉。
寝殿中点了灯，宫侍前来回禀：“公主，沈少卿在宫外等着，前来接沈夫人回府。”
徐洛音看了眼窗外，这才发现已经很晚了，她来之前还答应他晌午便回去呢，没想到整整待了一日。
她连忙起身道：“清月，我该走了。”
虽然不舍，但是李清月没有挽留，笑盈盈道：“再过两个月我便是你的弟妹了，到时候我们天天腻在一起，把他们两个男人踹到一边！”
徐洛音笑着应好。
抱着孩子出了后宫，抬眼却见沈韶穿着红色官服，从容地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琼花纷纷扬扬，撒落在他的肩头，夕阳的柔和光晕覆在他的周身，像是等了有一会儿了。
她不由得惊喜道：“宫人不是说你在宫外等着吗？”
沈韶嗯了一声，接过明昭，笑道：“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便来这里接你。”
徐洛音嗔他一眼，哼道：“明明是你想我了。”
“是，我想你了，”他缱绻道，“夫人可否与我一同归家？”
徐洛音佯装思索了片刻，这才矜持地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中，瞬息之间便被他紧紧牵住。
他眸光温和地望向她，随意闲聊道：“今日与五公主待在一起可还高兴？”
“自然高兴，”徐洛音顿时笑盈盈道，“我还看了她几个话本子，你猜猜她最近写了什么？”
沈韶不假思索道：“她和沈谦。”
徐洛音有些不高兴：“你怎么每次都能一下子猜出来，一点都不好玩。”
“……”沈韶妥协，“好吧，你再问一次。”
徐洛音便兴致勃勃地又问了一遍。
沈韶思考了一会儿，问：“将军和公主？”
“不对不对，再猜猜。”
“书生和公主？”
“接近啦！”
沈韶张了张口，将那个答案咽了下去，一本正经道：“我和你。”
徐洛音的嘴角顿时翘起来，她笑道：“夫君，以后你也写一本吧，就写我和你的故事。”
他笑着望向她，慢慢点头。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慢慢地拉长，美好地像一幅温柔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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