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心头冷静地走入殿内,便看到洒落一地的竹简。
面色阴沉,眼底尽是阴郁的陛下。
跪于地上,一副不服执着模样的太子。
我的天爷啊,陛下虽然是父亲,可毕竟是天下共主,睥睨天下,殿下你怎敢这个样子。
王福趋步跪到扶苏身旁,好言劝慰,“殿下别惹陛下生气了,私情大不过江山稳固,何况田公子如今被关,想来有许多话想要对殿下交代,陛下体恤殿下,殿下该去看看田公子。”
而不是在这和陛下置气。
扶苏执拗,今日一定要为田初尧讨得免罪恩典。
王福震惊,仁善平和的太子殿下,竟是如此无所畏惧,执拗倔强。
王福抬眼看到陛下脸色阴沉得能滴出墨来,此刻陛下强忍的怒火,王福都能感到,如地底翻涌地岩浆一般可怕。
可偏偏太子殿下却梗着脖颈,无畏无惧,不禁替殿下捏了一把冷汗。
不能任由可怖的气息继续扩散,王福起身上前两步俯身道,“陛下近来精神不济,太医已经等候,请陛下移步偏殿看诊。”
扶苏梗着脖颈,一副要讨说法的样子,嬴政看得眼睛生疼,牙根发痒,恨不能拽过来,将那屁股打成几瓣才解气。
嬴政生气地拽了拽衣服,仿佛衣服惹这位君王生气了,起身顺着王福的话就走去了偏殿。
这个混账东西,早晚要把自己气死。
看着陛下离去,王福知道太子殿下执拗,若是一直跪下去,陛下自然是心疼的。
凑到扶苏身旁,边说边用劲将扶苏扶起来,“好殿下,陛下都走了,快别跪了,须知事缓则圆,殿下别在这和陛下置气,当务之急,还是去见见田公子,有什么话还能说说。”
王福的暗示扶苏听得懂,父王如今开恩,还许他去见初尧,若是自己惹得父王更生气,或许都不让他见初尧了。
扶苏周身落寞地往监牢走去。
这一路,天晴日白,算得上深秋难得的好天气,可扶苏此刻内心颓丧,绝望地情绪像狂潮涌上心头,浑身都感觉冰凉。
应该是特别交代过,扶苏这一路都特别顺畅,初尧被关押的地方,没有想象中的污秽恶臭,反而是单独开辟的隔间,安静空旷。
监牢昏暗,只有一抹微弱地日光从狭窄的户牖跻身进来,洒在初尧谦逊温和的周身,如被踱上一层金色的光影,圣洁超尘,像那九天谪仙一般,不减风华。
田初尧只听脚步,就知道扶苏来了,不知何时,竟对扶苏这么了解。xs74w
从扶苏的角度看过去,初尧周身沐浴在光影中,风华万千,虽然看不清面容,可“殿下来了。”短短的四个字,扶苏却感受到初尧言语中的平静磊落。
初尧此刻一定在温柔地微笑着,那么美。
清冷的光线将初尧的周身踱上一层冷白色,而初尧表情疏淡,从容不迫,有一份如月色般干净皎洁的气质。
不知被光刺的,还是心头酸涩,扶苏觉得眼眶生生酸疼。
四周一个看守都没有,空旷寂寥的牢房,凄凉中掺杂着平和。
扶苏走到初尧身前,一如自己猜想,初尧笑的那般柔和,浅淡的笑意,恰到好处。
初尧,我该如何救你?
心里早已歇斯底里。
彼此都没说话,可终究是扶苏更忍不住,时间流逝中,突然像奔溃了一般,一下便抱住田初尧,将清贵的脸庞埋在胸膛间,寂寥的空间传来一声哭泣。
扶苏在哭,强压抑着又终于抑制不了的哭,单薄的身躯搐动,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哽咽,仿佛是从灵魂深处一丝一丝抽出来,散布在牢狱内,灰暗的悲哀,就连散落的日光也变得朦胧浅淡,不忍再看。
田初尧伸手抱住扶苏,任由扶苏在他的怀里尽情地宣泄情绪。
渐渐地,田初尧眼中慢慢也蓄满了眼泪,向来温和的笑意如瓷器般寸寸破裂,心头的难过一点都不比扶苏少,甚至比扶苏更沉重,可他比扶苏更为克制。
这一刻,谁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沉重的气息无比难挨。
扶苏越哭越难过,越来越伤心,哽哽咽咽道,“荧惑守心,天降陨石,沉壁再现,初尧,我不信你是为了复国,你是为了我对吗?”
田初尧听着扶苏的话语,抱着扶苏颤动的身躯,心头弥漫的是无比的心疼,可又是这么感动。
事实就在眼前,殿下没有一句质问与责备,而是对自己极致的信任。
我的好殿下,齐国不战而降,百姓不受战火,安居乐业,他又岂会有复国的念想呢,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殿下罢了。
可是有殿下这句话,田初尧觉得做的一切都值了。
田初尧目光中含着隐晦的深情,深情地望着他的殿下。
嬴政眼中不揉沙子,他是绝无生还的侥幸,扶苏本就对自己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临死前吐露心意的话他绝不能说。
否则会连累扶苏!
因为现在的扶苏,无论怎么得宠,都只是太子,不是君王。
这短短的一步,殿下,臣是陪不了你了,你一定要稳稳当当的登上君临天下的宝座。
田初尧捧起扶苏的面庞,殿下眼泪汪汪的,泪水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转,扶苏的眼眸迷糊不清,瞳孔若隐若现。
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连脸蛋都哭红了,田初尧的心软成一片,温柔神情地望着,眼睛里仿佛有星辰的光。
抬手轻柔小心地拂拭去面庞上的泪水,“殿下,别哭,臣还有许多话想对殿下说。”
经过这一通宣泄,扶苏也渐渐平复了情绪,眼眸带光,很是认真的要听。
初尧看着扶苏像个乖宝宝的样子,内心宠溺,不由自主地揉了两把扶苏的头发,“这一切,其实是六国复辟的一场阴谋,这个计划有很多六国贵族的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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