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时太子殿下惹得陛下不悦,可仅仅是一时气愤,过后照常处理政务,接见朝臣,仿似一切不悦都不曾发生。
如今作为陛下第一倚重的近臣,王福看陛下心绪平静,小心开口道,“陛下可想到如何处置田公子了?”
嬴政面色不动地翻了一页书,语调寻常,“杀了就是,还用想吗?”
王福精明一笑,陛下虽表面不动声色,可明显还和太子置着气呢,“陛下说气话了不是。”
嬴政闻言抬起头,此刻换上常服,眉目舒展,少了些许凌厉迫人,却依旧通身掩饰不住的王霸之气。
“那个孽障,就会给朕出难题。”言语间既有愤怒也有无奈。
陛下千古一帝,英名无比,田初尧所行之事,是何目的,嬴政心里清楚,就是因为清楚,才有了犹豫。
王福也看得清楚,可此事一旦揭露,天下人是不会相信的。
田初尧六国后裔,不论是何目的,做此悖逆之事,若能轻饶,秦朝岂不威信尽失。
可若是严惩,嬴政莫名觉得有丝头疼,扶苏——
这孩子幼时丧母,朝局凶险,自己对这孩子又尽是苛责。
伤心痛苦,难过孤寂,绝望无助都是田初尧相伴安慰,嬴政对田初尧是有一丝欣赏的。
何况重生而来,更觉之前对扶苏残忍,心内愧疚,更加怜爱。
田初尧对扶苏而言非比寻常,若是执意要杀,怕是和扶苏间会有一道难以弥补的缝隙。
执政四十年,嬴政第一次产生了犹豫为难。
正思考间,殿门开了一条缝,少年手执托盘,安静的气息,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一双钟灵毓秀的眼眸清澈无杂质,迎面走来,说不出的飘逸出尘,岁月静好。
王福微微俯身行礼,就有眼力的退了出去。
“父王劳累一天,我让御厨做了点心,请父王享用。”扶苏神色乖巧,我见犹怜。嬴政这颗老父亲的心哪能不疼爱。
嬴政看着安静乖巧的扶苏,莫名松了一口气,微扬的嘴角显示此刻的好心情。
“这么晚了,是有话要对朕说吗?”嬴政用手指了一下身侧的座椅,示意扶苏坐下。
“我说的都是内心最真实的话,可每次都会惹得父王不开心。”扶苏言语间感到挫败与怀疑。
嬴政敏锐的察觉到扶苏的脆弱,开口道:“对天下人说真实的话,就是田初尧策划谋逆,身败名裂。”
“不,父王,放过田初尧,算儿臣求你了。”扶苏望着嬴政,一双眸子泛着浅淡的红,尽是恳求。
嬴政心里不畅,这孩子也不知哭了多久。
“田初尧与六国贵族有勾连,趁此机会连根拔起,你日后亲政,也能少一桩烦恼。”嬴政语气平和,带着一丝教导之意。
扶苏不言不语的看着自己,眼眸中凄凉,恳求……
知道扶苏心结,哎~
也罢,扶苏第一次求自己,就宠一回孩子吧,“朕承诺,只要田初尧配合,朕就留他一条性命。”
扶苏心里一块石头落地,整个人吊着的那口气散了,瞬间显示出了疲态。
嬴政捏住扶苏光滑的脸蛋,将托盘中的糕点放在了扶苏嘴里,打趣道:“朕看你最劳累。”
扶苏两边脸被糕点撑起,圆圆的,看起来无比呆萌,嬴政心里遗憾,若能重生在扶苏小时候,定要抱在怀里,好好疼一回。
说起来这还是争吵后,扶苏第一次示弱呢,这孩子是开窍了呢,还是有人指点呢?
嬴政满眼宠溺,有什么重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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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尧之事所知者寥寥无几,朝堂天下没有半分闲言碎语,扶苏佩服嬴政对天下的掌控。
红日初升,又是新的一日,扶苏身着朝服,立于下首,百官朝拜,盛世气象。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旈的辉煌。
都对上首的千古一帝心含敬畏敬佩。
嬴政高坐庙堂,俯视着下首文臣武将,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也却不乏忧国忧民的忠贞之士。
嬴政的眼眸自信霸道,耐心听着一件件的奏报,眼中带上了一抹玩味,今天,还有一场好戏没有上场呢。
值殿官走进奏报,“启禀陛下,齐国世子求见。”
嬴政略微前倾身子,幅度之小,几近于无。
“宣!”语调自信昂扬,恢弘霸气。
文武重臣心内都有自己的盘算,身为质子,朝堂求见,意义非凡,不是石破天惊之事,田初尧哪敢求见。
只有扶苏眼含忧虑,初尧不是该被拘押着吗?怎么会出现在朝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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