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初尧目不斜视,手捧竹简,径直跪于金殿之下。
众人内心一颤,敏锐的政治嗅觉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wap.xs74w.com
嬴政不慌不忙,神态自若,“世子缘何觐见?”
田初尧深吸一口气,虽是早有心理准备,但天子龙威,还是不容小觑。
“臣幼入秦宫,锦衣玉食,未有怠慢,然一直难忘齐国投降之耻,心怀匡扶故国之念,
帝国预警——荧惑守心,天降陨石,沉壁再现,外界传闻秦国将亡,上天示警,实则是我六国贵族颠覆秦朝的阴谋。”
众人惊讶地像头顶炸了个响雷,短促而痉挛地吸气声,似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
有人震惊、而有些人却是‘惊恐’
短暂紧张又安静的氛围后,是如菜市场喧嚣般的斥责。
“陛下,竖子大胆,应该即刻凌迟!”
“此等宵小,竟在秦宫猖狂多年,万死不足以解天下人之恨!”
“此子应即刻绞杀,请陛下下旨!”
“……”
嬴政冷冷地看着朝臣,义愤填膺地,心虚慌张地,疑惑恐慌地、世人千姿百态,可真是精彩。
六国贵族平时没少贿赂这群人。
说得这般咬牙切齿,不过是想田初尧死无对证罢了。
嬴政眼中尽是玩味,轻松随意道,“世子手中是何物?”
田初尧不卑不亢,一派淡然,一点都不像做出谋逆之举该有的态度,“是与臣同谋者。”
田初尧此话一出,朝堂之上鸦雀无声,先前强装淡定者此刻面色煞白,禁不住颤抖。
田初尧把事做绝了啊!
你自己想死,干嘛要连累他们!
王福接过田初尧所奉竹简递给嬴政,嬴政随意轻松地打开,眼神缓缓扫过,余光看着下面众人姿态。
倏然,嬴政大怒,竹简啪的一声摔在案上。
“朕怀悲悯之心,供养六国贵族,谁知他们竟贼心不死,意图颠覆社稷,我大秦天命所归,一统六国,尔等竟冥顽不灵,如此看来也是不必再留!”
天子龙威,一怒山河惧,众人皆吓得跪倒在地,不敢言语,就是没有亲眼看见,也知道那份竹简上写的人不少。
六国贵族,性命算是到头了。
只盼不要牵连自身。
嬴政冷冷注视着田初尧,眼中的杀气力透纸背,即使强如田初尧,也不由得冷汗直冒。
“齐国不战而降,秦宫中,田世子地位尊崇,待遇优厚,竟也有此不臣之心,六国贵族,竟都是不知好歹之辈!”
田初尧内心咯噔一下,从头到脚的寒冷瞬间侵袭,身子僵硬不敢动,难道陛下只是想借自己的手铲除六国余孽?
说什么愿意饶自己性命,不过是诱导他告发同谋?
是啊,用心想想,承认这样的事,怎么还有活路?
自己精明算计半生,怎么还会这么天真。
田初尧内心苦笑,洞察人心,还要数陛下,若非心中放不下扶苏,自己又怎会上当。
可事已至此,殿下,即使千夫所指,万人唾骂,我也为你日后君临天下扫除隐患。
田初尧诚惶诚恐,战战兢兢道,“臣认罪,臣万死!”
扶苏看田初尧跪着的身姿,卑微孱弱。
不!初尧不是这样子的。
扶苏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初尧怎么能当着群臣承认呢,这还如何转圜?
扶苏外表淡定,清贵无暇,可内心焦急,见缝插针道,“田世子为何自认罪行?”
听到熟悉的声音,田初尧冰凉的血液缓缓流动起来,转身看见他的殿下,气度淡然,骨茂淑清。
田初尧缓缓一笑,可看在扶苏眼中,却觉得无限凄凉。
风萧萧兮易水寒,田初尧无畏道:“天下人皆知,公子扶苏见弃于上,陛下年迈,很有可能传位胡亥。
胡亥王子虽机敏活泼,可与陛下如出一辙,天下臣民饱受战火久矣,陛下所言所行让天下人看不到希望,——安居乐业的希望。”
“太子贤德之名天下皆知,臣相信,太子殿下定是位励精图治,爱民如子的尧舜之君,唯愿殿下日后不受流言天命所扰。”
田初尧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说出了所有人曾经想说却不敢说的话。
即使命悬一线,也依然要为扶苏打抱不公,不平,发出谁人都知,却无人敢说出口的呐喊。
嬴政眸光也从愤怒变得深沉,田初尧对扶苏确实一片赤诚,田初尧谋略深沉,若是辅佐扶苏,确是得力将相。
可扶苏,对田初尧信任太深,这份感情跨越律法,田初尧就是扶苏最大的弱点。
“蒙毅。”嬴政开口。
蒙毅出列,龙章凤姿,出将入相的儒雅风范,“臣在。”
“田初尧供认之事由你主审,所有谋逆之人一一核实,联合刑御给出结果。”嬴政交代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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