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里是消不去的水汽氤氲，音调带着嘶哑。
已经被打得近乎痉挛的震颤冷汗湿透单衣，几缕汗湿的头发贴在脸上和脖子上，眼泪合着冷汗流下来。
扶苏感觉呼吸都停滞了，初尧没有哭，那是身体因为疼痛而留下的泪。
初尧更没有大叫，他死死地咬着牙，咬着嘴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声音。
本以为休息能短暂地逃离那可怕的疼痛，可奈何休息之中自己的伤处变得愈发敏感。
之前被毅力强压下去的痛感更是在放松下来之后变本加厉地卷土重来。
田初尧哽了哽，想到待会还要受责，就连腿部的肌肉都已经不受控制地在颤抖。
田初尧用理智中仅存的清明对抗着疼痛，对抗着对疼痛的恐惧，声音嘶哑且又不住颤抖：“蒙~~上卿，继——继续吧……嗯~”
蒙毅也知道短暂的疼痛只能无限放大对疼痛的敏感，当下打了手势，示意继续行刑。
“啪！”“呃~”
“啪~”“疼~”
“啪！啪！啪！……”田初尧已经痛到瘫软无力挣扎，，就连叫出口的喊疼声也断断续续得听不出语调。xs74w
双手的指节紧紧攥住凳腿才没有让自己从凳面上掉下去。
人情世故即使是贩夫走卒也懂，何况是靠近权力的侍从。
田初尧这会是狼狈，可身犯死罪却以皮肉替之，今日过后，依旧是齐国世子，太子宠臣。
如今已然见血，也有了交代，剩下的板数自是草草了事。
侍从手起板落，只在腕上灌注了三分的力气，板子落得既轻且快，短短几息之间，剩下的挺杖就打完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亲眼看着贵族公子受刑，似乎并不是值得欣赏的事。
反而田初尧的气派从容让他们汗颜，果真是谦谦公子，上古遗风。
田初尧被铺天盖地的板子打得眼前发黑，刑罚都结束许久，依旧虚弱无力地趴在刑凳上。
缓不过来，发烫的皮肉离开板子的摧残烧得更加厉害。
双腿依旧不受控制地发颤，细细密密的汗珠不断从浑身各个毛孔渗出，额角湿成一揪揪的碎发恹恹地垂落，说不出的惹人心疼。
一旁旁观的扶苏早就被田初尧一声声的痛呼声琢磨的一塌糊涂，那种刻意压低的声线倔强又温和，带着点鼻音，呜呜咽咽地像是重伤般，刚强。
田初尧终于恢复了一丝的清明，低头死死地咬住衣袖。
刚缓了些痛楚地臀肉敏锐得可怕，觉得身后简直被生生割下一块肉，战场上刀剑相加也不是这种疼法，绵长不绝。
田初尧心想，尽力了，自己真的尽力了，他不想哽咽出声，不想没有礼仪的乱动。
可~可真的不由他，浑身颤抖的肌肉不由他控制。
如果能控制得住当然不会做出这样没有骨气的事来，但是，真的太疼了，疼得已经失去了意识。
田初尧不住地深深喘息，良久良久，如此遗世独立的俊逸公子，众人都不忍心打扰。
田初尧深受贵族礼仪熏陶，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终于缓过了一口气。
脸色苍白，胳膊不住颤动，可到底还是撑着刑凳颤颤巍巍地起来了，腰背直立，忽略掉一身仓皇，依旧是气质绝伦。
“臣，谢恩。”田初尧撩起衣衫，砰地一声就跪下谢恩，惨烈的碰撞，在场众人不禁为田初尧膝盖默哀。
可也知道这已经是田初尧最大的尽力了，田初尧是双腿力量已经不足以支撑他体面的跪谢了。
扶苏看田初尧受这份折磨，眼眶先红了。
杖责之刑已毕，文武百官都陆续退了出去，田初尧也已经被心腹侍从赶紧带回了住处。
顷刻间，空旷的大殿就只剩下了屏风后的嬴政与扶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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