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不离不弃！
赵宇卓眼里带了涩意，他转过身，离去之前撂下一句：“你好自为之！”
说罢，赵宇卓飞速地离开了院子。
良久，背后才有人道：“其实姑娘你可以跟安王世子走的，就是督公晓得了，也不会怪罪于您，赵宇卓说的没错，东厂的形式现在已然十分不利，圣上身边有消息传来，圣上已经在准备西厂事宜，这件事会交由假道士吴启彦手上，要是督公再不醒来，东厂危矣。”
林芷听到这老气横秋、垂头丧气之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骂道：“我叔爷爷好着呢，袁卫你可别咒他，小心他醒来后我去告状，让你回东厂刷马桶去！”
林芷说完，也没去看袁卫是怎样的神色，她转身进了屋子，走到了江无心身边坐下。
见雕花大床上躺着的人，脸色苍白，往日里那张让人见之忘俗的脸失了几分血色，几乎是苍白如纸，这几日进的都是流食，加之失血过多，人也消瘦了许多，眉棱骨都凸出来了几分，显得轮廓更加的深邃，精致高挺的鼻梁也更加具有侵略性，宛若上辈子T台上劲瘦的模特，虽然人还是那么俊美，但林芷不喜欢这样的江无心。
林芷不由得心里抽抽的，趴在江无心床边，嘴里小声骂道：“你怎么还不醒啊江无心！你是去冬眠了吗你？猪都知道睡醒了要找吃的呢，你还不如猪呢，吃点东西都费劲！”
等到袁卫带着一碗粳米粥进来，递给林芷来喂自家督公，不小心就听到林芷又在骂：“好你个江无心，你是王八吗？王八才千年不醒、一睡千年呢！王八睡醒后变得更壮实了，你呢，你要再睡下去，身上的肉也不剩什么了，就跟七八十岁的老牙帮子似的，咯牙！”
有太监递来锦帕，林芷接过来，一边小心地给人擦拭嘴边的汤汁，一边骂道：“牙齿久了不用，就会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然后就会掉光光，你要再睡下去啊，就真成了我爷爷啦！”
“都说好人不长命坏人贻害千年，你这种的该挨万千刀子的，你就想这么一睡过去，啥都不管了，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你这样的祸害，平日里不是砍了这个的头，就是砍了那个的头，现在可好，遭报应了吧！京城的人都在看你的笑话呢！”
“都说窝囊的人才逃避问题呢！你要是再不醒，你那东厂就给那假道士给一锅端了！还当什么东厂督公，不若回去摆摊卖馄饨还能混口饭吃！”
屋子里几个人面面相觑，袁卫冲一旁始终呆在屋里伺候的太监瞠目结舌道：“.......督公，不是，林姑娘就打算这么.......这么唤醒督公？”
那小太监惶恐地点点头，小声说道：“姑娘说，要.......要给督公找点刺激。”
袁卫顿时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旁边默不作声的卫启看着眼前这一幕，特别是袁卫几人顾着聊天，而林姑娘握着督公的手低头咒骂，所有的人都没有发现方才督公的眼皮狠狠一跳，卫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自家督公气炸了肺，不顾后果地睁眼骂回去。
幸而督公是做大事的人。
知晓内情的卫启，一人默默地将心事烂在了肚子里。
殿内的众人，既没有发现卫启的脸如同炸了锅般，脸色五彩纷呈，也没有发现床上的男人眼皮跳动的一幕。
眼见林姑娘骂个没完，卫启不由得咳嗽了两声，出声提醒道：“林姑娘，御医的意思是督公还须得静养，不若姑娘出去休息休息，再用点饭食？”
林芷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床上毫无动静地人，骂道：“朽木不可雕也！睡！睡！睡！睡成猪吧你！”
说完，起身走人。
直到屋子里的人陆陆续续走掉，卫启对一直呆在屋里伺候的太监道：“你先出去歇息一会儿，这边由我看顾着。”hTTps://WWw.xs74w.com
那太监领命出去了。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卫启一人，床上的江无心才睁开眼来，眼里哪有半点迷糊，全是清明，不过此刻眼里还带了些许发作不得的怒火。
卫启自然知晓这怒火是冲着谁来的，正因为知道，卫启心里憋笑却不敢出声。
床上的男人翻坐起来，对卫启责备道：“不是让你安排她回京吗？”
卫启脸色恭敬道：“是属下办事不利，林姑娘忧心您的病情，不愿意回京。”
江无心怒气少了些，语气带着点炫耀道：“这丫头倒是心里有咱家，时时记挂着，还算是孝顺，不枉咱家对她那么好。”
您老愿意那么想，属下也无话可说，也不知道刚才谁骂您骂得那般狠，卫启心道。
“一切都安排好了？”江无心问道。
“都如您所料，周步伟等人全都下了阎王殿，一个没跑，至于圣上那边，也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全都安排好了，只是——”卫启说道这里，顿了顿。
江无心看向他，出声道：“只是什么？”
“只是那吴启彦十分狡猾，心思奸诈诡谲，心思缜密，属下失去了好几个探子，都没有探查出更深的东西，另外几个探子，属下不敢再动，督公，我等可能低估了此人，要是睿王有这样的帮手，对于我们以后行事，怕是阻力不小。”
江无心冷笑一声，道：“睿王那个老东西，可使唤不了这头有野心的狼，且走着看吧，”顿了顿，又道：“你做得不错，那几个探子先不要动，以后有大用，至于计划，还是按照原先的推进，咱家很久没有遇到这种对手了，必得给他个复杂的死法才对得起他为咱家做的这些事儿。”
江无心的语气愈加阴沉，卫启低下头，神色越发恭敬道：“是，督公。”
林芷跟着江无心这支队伍，队伍虽然行进得缓慢，但终有到盛京的一天，江无心是到盛京前的一天醒过来的，当时林芷就在江无心身边，看到人醒来，立马唤太监前去请随行的太医过来，自己脸上也带了喜意：“看，我的办法没错吧，还是要受点刺激才行！”
袁卫等人甚是欢欣，同意了林芷的说法。
只有卫启嘴角抽搐得厉害，再一看床上的男人，男人脸色阴沉，眼角抖动得厉害，半晌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脸上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刺激？什么刺激？”
林芷讪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叔爷爷您睡了这么久，我去给您弄点粥怎么样？”
江无心盯着林芷盯了半会儿，直盯得林芷脸色发僵，嘴角的笑都快撑不住了，才道：“去吧。”
林芷大松了口气，快步离开了房间。
江无心待在南方养病的这段时间，林芷看到了好几泼明显不是大燕的人往来于江无心的议事的地方，那口音听起来有点像南越那边的口音。
林芷有日忍不住问了一句：“叔爷爷，老实说，您来南方真的是为了禁海令那事儿吗？”
其实林芷这句话就不该问的，说完她才发觉有那么点打听消息的嫌疑，连忙道：“我只是关心叔爷爷您，可没别的意思啊。”
江无心望了眼束腰高几上的青花瓷瓶，里面插了几株红梅，是林芷早上带人去院子里摘的，花瓣上还带着晨露，他懒懒地收回视线道：
“禁海令要是不除，这大燕就是再繁花昌盛，也必不长久。”
林芷看了江无心一眼，心说这人居然还有这么长远的想法，实在不容易，她嘴比脑子快，直道：“可您是为了禁海令来的话，干什么要见那么多的南越人呢？”
林芷说完，心里突地一跳，只想打自己的嘴巴，什么话都说！
江无心十分淡定：“咱家老了，做点生意糊口，你有什么想法？”
“没有没有。”林芷赶紧道。
因为路上耽搁，林芷这一行人，比老皇帝那一堆人晚了十天才回到盛京，等入了宫，林芷明显地发现了很大的不同。
宫里的气氛比年前还要压抑，林芷才刚刚回到住处，皇后就派人将林芷请过去。
坤宁宫里，不同于往日里皇后最爱的那款清淡的熏香，而是一股浓重的熏香，里面不光有以前御前最爱用的伽罗香，还加了不少香料，有股浓浓的药味，闻起来让人觉得十分不适。
林芷有些疑问道：“我也没走几个月，你这坤宁宫怎么换了新的香料了，而且味道这么大，恐怕我待会儿出去了，身上还带着这股味儿呢，难不成是南越进贡的香料？”
皇后没有直接回答林芷的话，而是直接道：“圣上今日来过。”
短短的一句话，林芷顿时明悟，只听旁边一句叹息声：“圣上的身子，你应该也知道了，最近宫里乌烟瘴气得厉害，德妃便罢了，梅妃得知她最爱的孙儿去了，现在活剐你的心都有，你小心些。”
想到那赵宇文，林芷低下头，神色难明。
“我过两天就要出宫了，我走后，这宫里水深火热的，你才要小心些，不要被别人钻了空子。”
皇后听了林芷的话，有些艳羡道：“江总管果然对你不错，都这个时候了，还记挂着你的去处，也难为他这时候都不忘记你。”
林芷心里紧了紧，这两日回宫后，林芷就再没有见过江无心，她知道皇后跟江无心私底下必然是有什么交易的，此刻皇后的话让林芷有些担心：“江，江总管他处境这么差的么？凭他的本事，难道不能化险为夷么？”
皇后笑了笑，看林芷的眼神像看长不大的孩子，她道：“圣上的恩宠，一旦收回去，那么就什么都不是了，江总管如此，我，亦是如此，这后宫、前朝的人，谁又不是如此？”
林芷艰难地道：“可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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