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启彦对这种发展也是始料未及，等到老皇帝离去，他都还没有把眼神收回来，直勾勾地盯着林芷，就如同面前的人是什么妖魔鬼怪似的。
“不想堂堂世家贵女，竟然自甘堕落，自请下嫁给一个阉人，真是古今奇闻，啧啧啧。”吴启彦嘲讽着说道。
“关你屁事！”林芷从地上爬起来。
“你——”吴启彦一噎，似乎是没预料到林芷的这句话，冷笑一声道：“贵府真是好教养，怪不得能够相中一个阉人！”
“我们夫妻二人的事，就不牢吴大人费心了，”江无心走到林芷跟前，见林芷神色愠怒，又转头对吴启彦道冷冷地道：“不过吴大人既然要常驻宫里，常伴圣驾，可后宫留外男过夜终是不合规矩，不若让咱家给吴大人净身，圣上要是知道了吴大人有这样的觉悟，想来对吴大人会更加看重，吴大人以为如何？”
林芷差点控制不住将眼神放到吴启彦那厮的下三路的地方，心里简直乐翻了。
吴启彦面皮抽搐，咬着牙帮子，看了江无心冷神冷色的江无心一眼，终是低下头，耷拉下眉眼道：“下官恭喜督公得此贤妻，祝督公新婚愉快，百年好合！”
说完，拂袖而去，走的时候，脸色黑得不能再黑。
“真是畅快，看那小人下次还敢不敢跟你呛声，叔爷爷，下次他再这样狐假虎威，你就去把他变成真太监！”林芷乐呵呵地道。
“.......”江无心瞥了她一眼：“咱家可不想脏了手。”
“走吧，江夫人。”
江无心这话一出，面色还是淡淡的模样，林芷就不行了，她那人比花娇的脸蛋腾地一下就红了，做贼心虚地看着不远处各就各位的御前宫女、太监们，扭捏着走到江无心跟前，小声道：“叔爷爷，你这大大咧咧的，也太不讲究了些。”
江无心看了看大殿内的众人，姚总管面色上还带着笑意，贼兮兮地来回扫视着殿上的两人，被自家督公这么一瞪，立即将头低下，做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伸手牵起林芷的左手，不同于时下流行的纤细修长的手，林芷的手短短的，白嫩的手背上，还有几个肉窝窝，手指头圆润可爱，触感滑腻。
大庭广众的，林芷的手微微挣扎，想把手收回来。
江无心看她脸上带着羞意，没有一丝厌烦，手上的力度又加重了几分，让林芷挣脱不出来。
林芷闹了个大红脸，小声憋屈地道：“你放手，这么多人，丢不丢人啊你！”
“不是你说的‘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吗？”江无心不但没有放手，还握紧了几分，抬脚跨出了大殿。
林芷：“.........”
林芷咬牙切齿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一路走来，不光是遇到了宫里一波一波的宫女太监，还偶遇了好几位大燕的官员，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可江无心实在嚣张，点点头就走了，也没把人放在眼里，仇恨值树得杠杠的，林芷觉得自己的后背都要给人盯穿了。
“叔爷爷，您觉得‘韬光养晦’这四个字怎么样？”林芷黑着脸，对某人道。
江无心没回她。
林芷被牵着往前走，十指相扣，手心里传过来另一个人的温度，她仰头看他，因为身高的差距，只能看到对方的下颌。
这一刻，心里突然就平静下来了，前所未有的平稳。
以后，有人陪着，她也有家了。
真好。
马车行进到一处，随着一声马儿的嘶鸣，停了下来。
林芷静静地坐在车里，心里想的都是今日殿上的凶险，心里还有点后怕，自是没有心思去理会外间的情况。
直到马车外传来一声清朗有力的声音：“林姑娘，可否下来一见。”
林芷将帘子拉开，见到来人，讶异地挑了挑眉。
是温润如玉的安王世子赵宇卓。
林芷还没有发话，赶车的人说话了：“安王世子，此乃督公的私驾。”
言外之意，这架马车代表的是江无心的脸面，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拦下的。
赶车的人是江无心的心腹，别说安王世子，就是安王来了，他也是不惧的，自家督公已经吩咐好要将未来的督公夫人安生地送回林府，他就不会允许别的人来捣乱。
赵宇卓笑了笑，扬起的嘴角带着几分嘲意：“怎么？现在东厂已经这般张狂了么？连我安王府也不放在眼里！”
那侍卫还要再说，被林芷拦了下来：“你等一等，我下去耽搁一小会儿。”
不大的巷子里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陈腐味儿，被风扬得四散开来。
不过两人都没去注意。
过了许久，赵宇卓开口了：“若你答应，安王世子妃的位置都是你的。”
林芷诧异地看了一眼赵宇卓，她实在没想到赵宇卓让她下车来，竟然是为了这样的事儿。
赵宇卓这人，她一直看不清楚，也猜不出对方真正的意思，因此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赵宇卓侧过身，抬头看着屋檐下被虫蚀的斑驳痕迹，自嘲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心要娶你的。”
林芷默了默，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赵宇卓转过身来，盯着林芷一字一句道：“面圣的折子我都写好了，本来......打算等皇祖父处理完朝事，就递上去——”
“就差那么一点，就一点！”赵宇卓不甘心地吼道。
林芷被吓了一跳，心里也是吃惊得厉害，她万万没想到赵宇卓有这样的打算，依老皇帝对这厮平日里远胜于其他孙儿的宠爱，加之老皇帝不按常理出牌，说不得就准了。
可惜就是差了那么点。
不过林芷可不后悔，她摞了摞脑子里混乱的思绪，平日里也看不出来这赵宇卓对自己的情意啊。
有了！
林芷长长地吁了口气，道：“好了吧，赵宇卓，咱们也算朋友一场，当日救你也是因为我就是这么善良，就是别人，我也会救的！你心里可不要有负担啊！”
说完，林芷又故作轻松道：“当日说好了，你要是敢做以身相许这么俗套的事儿，我就把你扔进海里去，都说了嘛，我把你当朋友的呀！”
赵宇卓方才吼了林芷一声，这会儿早就平静下来，套上了他往日里那副面孔，笑道：“朋友便朋友吧，你说是就是吧，你要嫁给谁也是你的自由，我这个朋友哪里有置喙的余地？”
哎，这样想就对了，林芷心道。
“那便这样吧，外边怪冷的，马车一直停在那儿也不好，我就先回去了。”林芷笑呵呵道。
见赵宇卓点头，林芷才转身离去。
不过，在离去前，她听着身后的人幽幽地道：“等江无心失了势，我再来带你走吧。”
林芷走得更快了。
巷子里传来低低的笑声，夹杂在风声里，消失在了马车尾。
三月的第一场细雨绵绵落下，屋前的青石板上，蔓延开的青苔吸饱了水变得润泽透亮，林芷撑着一把油纸伞缓缓朝外面走着，偶尔抬头，看看天际那朵要散未散的乌云。
这时，院子外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进来个披着蓑衣的男子。
林芷迎上前去，眉宇间的愁闷消散了些许。
“怎么样？十三，有消息了吗？”十三看着林芷眼里划过的几分期许，他眉头皱了皱，站在那里没说话，不时有雨珠顺着斗笠的边缘滴落。
见此，林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她失望地看了眼十三，还是勉力打起精神道：“那卫启呢，卫启没说什么吗？”
十三还是摇摇头。
又风从西边吹来，水丝斜斜地飘过，沾湿了林芷的拢起来的柳眉。
念夏走到林芷跟前，将雨丝挡了挡，出声道：“小姐，要不还是叫十三进去，添两杯热茶，让十三给您细细地讲讲，外间局势混乱，还需从长计议，小姐觉得呢？”
林芷只得转身又回了屋子。
“我就不该提前出宫的，现在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清楚！”林芷埋怨道。
念夏解下林芷的披风，劝道：“宫里那么乱，小姐您呆在那里反而让督公忧心，督公本事极大，小姐不用太过担心。”
林芷疲惫地摇摇头，说道：“念夏，你不明白，他叫我一直呆在府里，这两个月我也没怎么出去，一直听他的话，怕拖他的后腿。我不出去，也是因为我信他，可是这段时间，外面的局势越发混乱，圣上刚刚下令处斩的户部尚书和吏部侍郎，那可都是他那一派的人，再者，前些日子我还能收到皇后的信，可这些日子，宫里一点消息都没有，我现在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了。”
话落，春梅应景似的唉唉叹了口长气，差点没把一旁极力想讨自家小姐欢欣的念夏给气死。
这个蠢丫头！
念夏愤愤地瞪了一眼春梅，眼皮半掀，带着嫌弃的语气道：“春梅啊，你不是一大早让魏叔给你蒸了一锅馒头吗？快去吧，记得让魏叔多放点辣椒！”
春梅有些糊涂地问道：“为什么吃馒头还要放辣椒，念夏，这是你们那边的吃法吗？”
念夏把头撇开，闷声闷气道：“吃辣椒，好出汗，看能不能把你脑子里的水蒸出来！”
春梅哽住了三秒才反应过来，柳眉倒竖，还嘴道：“好你个念夏，就你聪明是吧，整天嫌弃我！”
念夏看了眼坐着的林芷，见主子并没有被自己两人逗笑，便停止了戏弄春梅好博自家小姐一笑的想法，把视线投向门外，不再理春梅。⑦④尒説
春梅气得连翻了三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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