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道：“按理说没到中秋，还不是时候。但今日来游玩，怎能没有小吃，都来试试吧，这是我特地寻的山阴厨子亲手烹制的。”
曲远辞心脏狂跳，他一掀开盖子，橙子的香味扑面而来。
唐婉也闻到了，她气鼓鼓地坐下，把赵士程面前的那一份夺了过来，塞给曲远辞道：“杨兄，你把这个也吃了，一点都不要留给他。”
正凭栏远瞰的赵士程忽然“咦”了一声，说道：“婉婉，杨兄，你们快来看！”
两人好奇地站了起来，毛球竭力一蹦，蹦到了桌子上。
赵士程道：“那边题了一首诗，写得很好。”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雪白的墙壁上有人写道：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
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唐婉凝神看着那诗篇，念了两遍，道：“此乃悼念亡妻之作。”
她看着看着，忽然落下泪来。
赵士程连忙给她擦眼泪，道：“是我不好，今天大好日子，累得婉婉伤心。”
唐婉茫然道：“我不伤心啊，可我为什么止不了眼泪？”
她睁大了眼睛，清泪却从眼角缓缓滴落。
心里门清的曲远辞只觉唏嘘，他一回头，却见桌子上的两份蟹酿橙已经被吃完了，毛球小耳朵交叉，装出了一副无辜的样子。
其实上一次他就有点怀疑了，为什么强光炸开后荔枝肉便消失了，想来想去更像是道长的障眼法，就是为了让他的猫儿子顺顺当当地吃掉。
这次没有同谋了，小猫便破罐子破摔地躺在石桌上摊开肚皮。
曲远辞心道：“回去再跟你算账。还告白短信，想得美。”
他跟赵士程告辞，往杨府走去。
刚进家门，下人又呈上了一封信笺，这次信封上写得明明白白：吾儿廷英亲启。
曲远辞头一晕，下一秒便不省人事了。
马车上的唐婉一声惊呼，赵士程连忙勒马，掀开车帘，问道：“婉婉，没事吧？”
唐婉低声道：“肩上的凤凰，又痛了。”
眼前掠过少女半边肩膀染血的惨状，赵士程咬了咬牙，一定心神，道：“给我看看。”
孤男寡女独处马车，此举甚是不妥，唐婉犹豫不决。
赵士程看着她的双眼，坚定地说道：“我赵士程，必娶婉婉为妻。此生若负你，老天让我……”
少女捂住了他的嘴，目光转到了一旁，道：“别说了，你看吧。”
她的肌肤依旧如雪，只是那骇人的凤凰却不翼而飞了，见赵士程久久盯着自己的肩膀，少女不禁羞赧，拢起衣襟道：“别看啦，反正现在也不痛了。”
赵士程握着她的手，道：“凤凰不见了。”
杨万里脑袋沉沉的，他迷迷糊糊地睁眼，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池塘边了。这许多天仿佛一场大梦，梦里没有日夜，他也从未感觉到饥饿。
一醒来，忽然发现已经回到了熟悉的房间。
他只觉怀中灼热，摸了摸，原来是那支金簪。
簪子上栩栩如生的凤凰静立梧枝，仰头张嘴对着叶尖将要滴下的一滴露珠。
凤凰飞回来了。
红酥手，黄籘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陆游《钗头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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