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殿中弥漫的紫色睡意浓郁得几乎要化为实质了,青凰勉强笑了一下,沉沉的看了润玉一眼便默默的往偏殿走去,不欲再和润玉同床共枕。
朝夕相处抵足而眠不过几载时光,便已然让青凰习惯了润玉的温暖的怀抱和清浅温雅的气息,而今独自一人只觉得长夜难眠,辗转反侧,最终还是只能选择去玉衡殿摆了方小榻,闭着眼睛休息。
润玉,我不过是一日不与你共枕便是如此难以安寝,凡尘历劫那些日子你一人又是如何过的呢?
想着想着青凰便是极想亲近于润玉,却最终被布满脏污的皮囊扼了心志,灵台上胡乱的闪过杂乱的思绪,最终还是嗅着温柔的龙涎香味缓缓入睡。
醒来已是日上三竿,璇玑宫本就清净少人,而今更是显得有几分冷肃了。青凰半撑着身体发呆,心中的杂乱的思绪闪过,青凰眯了双眼,想要抓紧灵台上宛若灵光一闪的思绪,却越想越发头疼。而润玉也不知道去往何处,四处环顾着偌大的空寂的璇玑宫,只觉心中也是空空荡荡。
而荼姚那处和青凰却是大有不同,因着旭凤久久不醒,荼姚心中焦灼,逼迫着太上老君给了句准话,直言旭凤乃是被上古神火所焚,五脏六腑都被这上古之火烧尽了,幸而旭凤亦是火属,对寻常火种均有极为强悍的抵抗性,琉璃净火护住了旭凤的心脉这才勉强保住了性命。
但这琉璃净火终是不敌那上古神火,终有一日会被上古神火所吞噬殆尽,到那时神火一举焚了心脉之时便才真的是,药石无医了。
荼姚听得面如土色,连声追问:“老君可有何办法救我儿性命,若老君肯出手本座定有重谢。”
太上老君见着荼姚如此情态也有些动怀,捋了捋胡子,“天后不必如此,老夫身为臣子自该为天后效忠。”太上老君越是如此言语,荼姚便越是心急如焚,太上老君心中有些想笑,又从容的捋了捋胡子,“火神殿下如此情况,最为保险的方式便是要双管齐下,一面用至阴至寒镇压神火,一面用至阳至热之物补养火神消磨掉的琉璃净火。”
“敢问老君,这至阴至寒之物和至阳至热之物分别是什么?”
“圣冰玄泠翼草,万年九叶火莲。此二种均是万年方生的灵植,天后若能三日之内寻到,火神殿下或许还要一线生机,若三日一过怕是……”
荼姚紧蹙了眉头,连忙往外走去,边走边道,“那本座离去这三日,我儿便多劳老君照拂了。”
太上老君拱手道,“老夫定会尽心护持,天后大可安心。”
听到了太上老君的回话荼姚便也不再多有停留,转身便直奔花界而去,荼姚原本就性子紧而今更是正逢爱子重伤不治更是没有什么好心性与花界虚与委蛇,抬手便凝了琉璃净火将水镜结界打了个稀碎。
“何方宵小,竟敢在我花界如此胡作非为,肆意妄为。”
荼姚冷笑一声,整个人仿佛每一丝头发都圣冰玄泠翼草和万年九叶火莲竖起来一般进入了备战状态,“花界夜郎自大至此,竟在本座面前还敢嚣张?”荼姚因着梓芬的缘故从未瞧得上过花界,加之骄傲狂妄却无实力更是是荼姚轻视了,虽然早想趁机收拾了花界,而今却不是最好的时机,还是取药要紧,单刀直入,“本座今日此来是为圣冰玄泠翼草,万年九叶火莲,不为其他。诸位芳主最好便是立刻交出圣冰玄泠翼草和万年九叶火莲,否则便休要怪本座将花界闹个天翻地覆了!”
小精灵见着如此情形也不敢托大,有人拖住荼姚,有人匆匆忙忙跑去唤了诸位芳主前来处理此事。
“天后大驾光临,小仙有失远迎。不过天后如此未经通报便擅自打破了我花界的结界,不该给本芳主一个交代吗?”长芳主闻声而来,柳眉倒竖,一双秀眼中映满了滔天是愤怒,厉声斥道。
荼姚听闻此言简直笑出了声,亦是从未想过这花界居然如此单纯自傲,轻蔑的看着长芳主,“本座是天后,昔日你的主子梓芬在世时在本座面前亦要夹紧了尾巴,你小小一个芳主,竟敢在本座面前猖狂?”
长芳主气得面红耳赤,恨恨的看着荼姚,若是这眼刀可以杀人,荼姚怕已是死了千百次了。长芳主端了个恰到好处的架子,“我花界已然独立千年,不受天界管辖,天后娘娘披坚执锐长驱直入惊扰我花界精灵,破我水镜结界,小仙惶恐,不知何处得罪了天后娘娘?”
荼姚展袖低眼,勉强压制住心中的怒气,又念及昏迷不醒的旭凤,又道:“本座只为圣冰玄泠翼草,万年九叶火莲而来,你等识时务尽快奉上本座尚可宽恕一二……”
还不等荼姚说完,长芳主就连忙打断了荼姚的话,话语严厉得几乎有些色厉内荏了,“天后娘娘如此步步紧逼,将我花界的脸面踩在脚下,还要小仙双手奉上这圣冰玄泠翼草和万年九叶火莲,当真是欺我花界无主便可肆意妄为吗?小仙一状告至九霄云殿,倒是要这满天神佛还我花界一个公道。”
荼姚原本就是忍了又忍,见长芳主如此嚣张也是不欲再忍,掌中凝了琉璃净火一举挥出打在了长芳主的身上,冷哼一声,“牡丹,圣冰玄泠翼草与万年九叶火莲不到,本座便一盏茶灭一品花木,本座倒要看看是你这花界花木重要还是这这两种灵药重要。”
长芳主急红了眼,愤怒的瞪着荼姚,恨不得生啖荼姚的血肉,“这花界哪有什么玄冰圣泠翼草和万年九叶火莲,天后因着两味虚无缥缈的灵药便如此伤害我花界,心中可还有什么天理公道?”
荼姚嗤笑一声,“天理公道?本座是天后,本座便是天理公道。”说罢便随意一掌打在了闻声而来的海棠芳主的身上,瞬息之间,那海棠芳主便是烟消云散了。
“海棠!”长芳主惊叫一声,灵台上一片混乱几乎已然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惊愕的看着海棠先前所站立的地方,而今却是白茫茫一片,恨恨的看着荼姚,偏偏又无力和荼姚正面相抗,怒得几乎要咬烂一口银牙了。长芳主从没有这样怨恨过自己的弱小,弱小得好似一只蝼蚁,会被别人抬手碾死,连一拼之力都没有。
杀了海棠芳主,长芳主面如土色仿佛随时会紧随海棠而去,而荼姚面色淡淡随意拂了拂衣袖,好心提醒道,“现在你有一盏茶的时间去寻玄冰圣泠翼草和万年九叶火莲,长芳主,可得抓紧时间了。”
长芳主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离开了荼姚的视线,哀痛欲绝之下竟连双手双脚也不受长芳主控制,只能以最难堪的方式离开此处。
荼姚紧蹙着眉,心中焦灼不已。
一盏茶的时间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荼姚而言却是坐立不安,惟愿这长芳主能尽快寻到这两味灵药保住旭凤的性命,旁的,荼姚什么都不在意了。什么与梓芬的仇恨,与花界的矛盾……一切一切都比不上旭凤的性命要紧。
荼姚思考了半晌,还是没有明白为何旭凤会遭此横祸……
长芳主是一个人去的,回来的时候却是二十三芳主齐聚一堂,站在荼姚的面前,长芳主率先一步站在诸位芳主面前,“小仙遍寻花界仍未找到天后娘娘所说的那两味灵药,唯有本上古卷轴言及此二种灵药,还请天后娘娘略宽恕些时日,让我等可以好好研究培育。”
荼姚眉头一皱,厉声道,“三日之内若不能交出玄冰圣泠翼草和万年九叶火莲,本座便倾覆整个花界,连洛湘府的锦觅本座也绝不会放过!”
荼姚心知花界诸位的芳主都是梓芬的心腹,对梓芬之女有着近乎偏执的崇拜与信服,若是握紧了锦觅便是几乎能握住了花界的软肋,叫花界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因此也有一种近乎于自傲自大的傲气来,从未将花界真真正正瞧上眼过,才纵容长芳主独自离去。
一拖便拖了整整两日,荼姚也愈发不安,死守在花界不肯离去,几乎连眼睛也不敢眨也,死死的盯了两日,心中愈发郁结,生怕花界培肓不出这玄冰圣泠翼草和万年九叶火莲致使旭凤死亡,这才心中焦灼不安也未再擅自出入花界,只是守着。
终于在第三日凌晨,荼姚才听到了动静立刻惊醒,还未待长芳主说话便先发制人了,“本座想要的东西,如何了?”
“不负天后娘娘重托。”长芳主郑重道,双手奉着将两味灵药奉给了荼姚,面色沉重到有些颓废,“还望天后娘娘能言出必行,不再为难我花界j和锦觅。”
接过长芳主递过来灵药的手甚至有些颤抖,谅它花界也不敢以次充好瞒天过海,荼姚略查探了下这两味灵药的属性便匆匆离去,没有回长芳主的话,甚至对这两味救命灵药也是匆忙一瞥。
长芳主愣了一下,见荼姚短时间不会回来了便带人回了花界,同剩余的几位芳主修补好了花界水镜结界,失魂落魄往回走。
这玄冰圣泠翼草和万年九叶火莲均是万年难得一遇的绝品灵药,花界确实是没有的,费心培育也是无用功,这绝品灵药岂是如此好得,二十三位芳主对着上古卷轴思索了半天,决意破釜沉舟
——莲花芳主折九瓣真身意图结出九叶莲,可惜九叶莲本就不好得,这普天之下哪有莲花只有九瓣,仅这么一桩事便已然愁掉了二十三位房主的头发。
再如何千难万难,诸位芳主还是不能放弃,也不敢放弃,荼姚凶悍之名举世闻名且原本就是先花神之死的罪魁祸首,诸位芳主再如何也不能让花界和花神之女落入荼姚手中,因此拼尽一切也要培育出来。
又过了一个时辰,直到诸位芳主几乎都是灵力尽耗之时,才以莲花芳主的所有真身化为了九片花瓣,玉兰芳主的真身化为九片绿叶,这才勉强将九叶火莲的雏形打了出来。
而那玄冰圣泠翼草就更加艰难了,得了八位房主的真身和所有灵力这才勉强凝化为一株通体雪白,叶若玄天之翼的草药。
而到此刻,仅是将玄冰圣泠翼草和万年九叶火莲的雏形培育出来,便已然是死去十位芳主。
培育出来不过是第一步,万年九叶火莲的万年灵力从何而来,玄冰圣泠的冰玄圣寒之力又是从何而来更是一个大问题,花界的诸位芳主都是司花之神性情平和,不是好战之徒,加之花界掌控着六界的司花掌粮之术,又背靠天界这座大山向来是无人敢招惹,诸位芳主便也在修炼之事上没有多精通。因此,为了凝汇转化九叶火莲的万年火灵力,便是又折了两位芳主,而玄冰圣泠之力更是损了五位芳主,才勉强培育出来两株能勉强让荼姚满意的灵药。
花界也因此元气大伤,死了十八位芳主,其余六位芳主之中除却长芳主牡丹均是重伤难行,须得卧床千年。
长芳主眼中浸满了屈辱又仇恨,立誓要让荼姚为花界惨死的无辜芳主和先花神梓芬,偿命。
荼姚对长芳主的想法全无所觉,把两株灵药交给太上老君之后便目露微光死死的盯着太上老君,太上老君连眨眨眼都会被荼姚发现,并问是不是“这灵药是不是不好”或者“我儿旭凤情况如何”之类的话,搅得太上老君不胜其烦。
实则荼姚带回来的两株灵药虽都是正确的,却品级颇低,万年九叶火莲蕴含的火灵力虽是足够多却很是驳杂,量足而质低,而那玄冰圣泠翼草更是一塌糊涂,冰寒之力稀薄得可笑。然而太上老君也是知晓这应是天后,或者说花界能拿出来最好的两株灵药了,若是直言不讳荼姚定会再下花界致使花界落入危亡,太上老君心中也是有所不忍,长叹了口气,“这上古神火品质极好,脱离主人这许多日仍是焚熔不止,若是火神殿下真身是霜雪水灵怕是早就被这神火熔化殆尽了此事老夫哪怕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保住火神性命,还望天后恕罪。”
荼姚长舒了一口气,道,“老君尽心竭力施救就好,不论结果如何,本座都记老君一份恩。”
“那就恳请天后在兜率宫外为老夫护法,这就准备开始动手施救了。”
荼姚定定了看了太上老君一眼,心中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却又最终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
守在门外只让荼姚心中惴惴不安,像是塞了一尾活蹦乱跳的鱼,从不肯安分也从不肯平静,只是疯狂得冲撞着原本就不算多稳定的心房,坐立不安,守在兜率宫之外心中记挂着的也还是里头不知生死的旭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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