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好,将公主驸马又牵扯了进来,巡抚拿不定主意,来问卓嘉辉。卓嘉辉头疼,只示意巡抚再查查,自己则上书天昊帝陈情。
既然与公主驸马有了干系,那自然是与都中几位殿下有些干系了。巡抚在不得天家示意下不好随意再查探,只能换个方向。再一问,林樘又吐了东西,说是他曾受胡知州指使,联络了扬州一处山寨,将偷盗出来的盐引藏匿于山寨里头。可不知道为何竟叫林如海识破,带着人马将山寨一窝端了,盐引自然平安回来了。这叫他们的打算落了空,不好给林如海把柄拉他下马了。
好家伙,胡知州也拉下水了。对此胡知州自然不认,谁料到林樘这家伙留了一手,存了胡知州联系他的证据还有好些个未曾动用的交子银票。有了实证,胡知州却还是狡辩不肯认。这又待如何?无奈,卓嘉辉只好又追加了一道奏疏,林如海也一并写了奏折上呈。
江南大事,底下如何敢耽误,快马加鞭地送往都中。
卓嘉辉的第一份奏疏很快递到了天昊帝的龙案上,上头写了些甚说了些甚,唯有天昊帝与卓嘉辉二人知晓。外头人只知道,天昊帝看了之后脸黑如锅底,气得胸膛上下起伏不定。只在勤政殿呆了一刻钟便立时动身往栖鸾殿去见燕微。
“天家今日奏疏批阅的可是快,这未及晚膳便过来了……”燕微见着天昊帝过来,正微笑着上前要迎他。
天昊帝脚下一个拐弯,绕过她自顾自坐到了原先燕微坐的位置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朕听说这几日有桐这个小丫头往你这里来得勤了些,可是又与驸马闹别扭了?”
“天家是知道有桐脾性的,她还是个孩子呢,与驸马拌嘴是时常有的。每回拌嘴了心里不畅快了总爱来找臣妾说话的,这天家是知道的呀。”燕微见着天昊帝今日与往日不同,便知道不好。又听见他提起闻有桐,想着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难免要多想些。
三公主闻有桐与驸马爷川宁侯之子秦维自成婚到如今三年有余,这中间他们夫妻俩吵吵闹闹总没个完。闻有桐在宫中还算受宠,底下几位妹妹也不会太给她难堪,何况她还是皇后教养着长大的,总有些娇生惯养的脾气,嫁了人也还是没大改。
吵架了,拌嘴了,婆母给脸色看了总爱回宫来找燕微诉苦告状,可燕微也不好如何管教她,只是一味劝她看清适宜,对婆母和丈夫要放低些姿态,总不好老是高高在上,一副瞧不惯任何人的模样,这与夫妻和睦不好。更何况她入门三年,至今膝下并无嗣息,碍着她是公主的身份秦维不好纳妾,婆母也不敢似平常人家一般给女使丫鬟。闻有桐不愿与人分享丈夫,不许。这不,一直僵持着。
天昊帝这回却不如以往那般笑笑揭过不提,而是有些气闷:“你是她母后,很该教她些后宅院子里的相处之道。她虽是大楚的三公主,可也是川宁侯嫡子的夫人。川宁侯只这一子,她老是这般蛮横霸道,往后可怎么处?!”
燕微一噎,随即微笑答应:“天家放心,臣妾记下了。回头便与有桐说,定然让她好好改改性子才是。”
“你该知道朕这些日子在查江北一事。”天昊帝品着临江玉津,缓缓道。
燕微不明白天昊帝与她说起前朝事是为着甚,许是想要探探她知道多少。“天家素来不喜欢后宫嫔御插手过问前朝事,臣妾也不过听贵妃与几位妹妹提过一嘴罢了。天家这是……怎的了?”
“原本好端端的查江北,查着查着倒是查去了江南。你说,他们可是按捺不住了?急着想要朕屁股底下这把金灿灿的椅子,想尽了法子。”天昊帝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看不出任何变化,好似在说一件极平常的事。
“臣妾不知后宫与江南有所牵扯,是臣妾的失职未曾做好皇后安定后宫之职责。”燕微连忙跪下请罪。
到这时候燕微要还是听不出来天昊帝的言外之意,那她可就不是天昊帝眼中的那个稳重端庄的皇后了。
天昊帝眼皮子也不抬,冷声道:“朕看着你这个皇后做的极为称职!敢放手让有桐伸手去江南,有你做表率,那些个嫔御哪个还敢慢了,一个个的紧随其后。动静大得朕想不知道都难。”
燕微到天昊帝点破时方才做出一副慌张模样:“天家允准有桐做些生意,臣妾以为……天家是默许的……”
“好哇好哇,一个两个都当朕是傻子呢!当朕的装聋作哑是默认放纵,好好好,你们都是好的。”天昊帝一时怒上心头,砸了手里的茶盅,指着燕微的头顶一连说了好几个好。
“还请天家降罪。”燕微不再辩驳,只是俯首请罪。
她这般,天昊帝心头这诸多的怒气反而发不出来了,颤抖着手遥点了几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不知过了几许,头顶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只听见天昊帝带着浓浓的疲倦的声音道:“这些日子你就在栖鸾殿待着,免了宫妃们的请安吧。”说罢,摇着头起身,由戴权带着出去了。
燕微看着那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十几年过去了,天昊帝早已不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了,背脊隆起,尽管他一直刻意在挺直身子走路,可依旧能看得出来。白发这几年像是没有了禁锢,突破了某种束缚,突然多了起来。梳发的典饰每日都要花费小半个时辰为他隐藏白发,不叫人瞧见他变老的痕迹。人年纪越长,性子就越发古怪,天昊帝还是天家,心思也愈发难猜了。
譬如这回,江南一事。
当初默许几位殿下插手江南生意的事他,如今斥怪他们肖想皇位的依旧是他。也许是老了,对权利的欲念更重了,眼里容不得沙子,不愿意与人分权。江北与江南不过正好给了他一个发泄憋闷的机会,这个口子开的刚刚好。
“主子,天家这回怕是动真气了。”
燕微淡定起身,整理衣装低声吩咐道:“差人去告知三公主,在江南伸的手赶紧撤回来。免得伸的太长了叫人砍了。”
语气平淡,似是一件无关紧要之事。烛莹一时拿不定主意:“天家如此说,可与禁足无异。主子,您不担心贵妃么?”
“呵!本宫都没有讨到好处,你以为那个女人能在天家跟前讨到什么好处?”提到甄贵妃,燕微的声音陡然拔高,泛上无尽的冷意,“甄家这些年在江南如土皇帝一般,天家知道却隐忍没有发作,你以为是为了什么。总要逮到一个小尾巴,狠狠收拾了才能一解这几年来受掣肘的气。”
烛莹看着眼底满是寒冰的燕微,不自觉低头:“可天家尚未对公主有任何表示。”
“你以为他今日来就是为了来给本宫警告的?”燕微怒目而视,“是来给本宫下令的,让本宫好好看着有桐,别总惦记着那与她无关之事而忘了自己是别人家的媳妇,要和夫君好好相处。本宫要是不叫她见好就收,等着被秋后清算不成?”
烛莹这才低头唱喏:“诺,奴这便差人去告知公主。”
“还有,这段日子让她好生收敛些脾气,以免触了她父皇的霉头。不然本宫也爱莫能助。”燕微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诺。”
很快,皇后叫禁足的消息传遍了后宫各处。有人欢喜自然有人愁,众人并不知晓发生了何事,只是看着皇后吃瘪,那自然该有所反应表示的。
宁妃差人去瞧了一眼,可叫钟顺拦在了外头,只好回来。虞豫嫔倒是乐呵呵的抱着怀来还是热乎乎的奶娃娃忍不住笑出声来。元春心里头七上八下,不知该如何是好。甄贵妃则与众不同,带着点心就往勤政殿去了。
“贵妃娘娘金安。”戴权的徒弟何挺在勤政殿门口给甄嘉柔行礼请安,笑道,“天家有要事料理,恐怕此刻不方便见您。要不您先回去?奴等会子便进去给您通报。”
甄嘉柔摆摆手,她不是那等刚入宫要搏恩宠来请安的不知轻重的宫妃。天昊帝一向对燕微这个继后极为满意,即便今日禁了她的足,可总理后宫诸事的大权依旧牢牢掌握在燕微手里,天昊帝并没有因此而叫她没了总理六宫之权。禁足不过就是个小小的警告罢了,她来也不是要天家放下对甄家的怀疑。自古来上位者多疑,何况甄家这些年的确是比从前放肆了许多。她此前一直袖手旁观,是因着她儿子尚且还在前朝斡旋,想争取更多朝臣的支持。如此一来,作为母家的甄家根本不能轻易放手。她顶多也就是去信说个一两句,莫让都中知晓,大家颜面上不好看。
只是自从甄衍这个糊涂东西为了一个贱人把自己名声作践成那般模样之后,甄嘉柔心底不忿,可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的。至少,甄家最有机会出头的嫡长子身上沾染上了一个沉迷女色的污点,天家能对甄家少些戒备。
苏州之事她知晓几分,是甄嘉应说起过一嘴,她也就听了那么一嘴,心里有数便是了。这回出事她消息灵通,也知道些。只是甄嘉应承诺过,万不会连累到老四,那她也不会多嘴,只当这是哥哥为家里的谋划。
她不知晓燕微在里面扮演了怎样的角色,致于叫天家禁了足。连燕微都如此,那若是叫天家知晓甄家参与其中,连累了老四事大。她这回来也不是要探听甚,天昊帝不喜宫妃参与前朝事,即便是燕微,也只能是天昊帝愿意说与她听时才能说上一两句。明面上如此,背后如何只要不捅到他面前,他也不会说甚。到底背后都是有母家的,多少事还是要过问的。
“天家看上去,神情如何?”甄嘉柔问道。
何挺一顿,道:“倒是没瞧着生气,就是看着不敢上前。”
这便是气得狠了,天昊帝极少有生人勿近的时候,可一旦有了,却极难转圜。
“既然如此,那本宫便不打扰天家处理要事了。”甄嘉柔温温一笑,搭着女使的手回去了。
客客气气送走甄贵妃,何挺一个转身便见着了从里面出来的戴权:“师傅,贵妃没有闹着要见天家。”
戴权点点头:“到底是老人了,知道这时候不来触天家的霉头。只是……现如今,只怕是再安静也无法叫天家熄了这满腔的怒火了。”
“戴权!”
里头传来天昊帝的声音,戴权赶忙应了一声,低头摆手示意何挺不必再开口,自己躬身入了勤政殿内间。
“天家,有何吩咐?”
天昊帝头也不抬地埋头批阅奏疏:“传旨卓嘉辉,让他好好查,细细查。将有关人员一并押解入都,不得懈怠,不可疏漏。如遇不决之事,密折上报。”
这便是要严查的意思了。
戴权心内哀叹一声,这一回又不知有多少人家要遭难了。却还是答应了。“天家,方才贵妃来过。您晚上?”
“虞嫔处不是新做了羹汤嘛,朕今晚尝尝去。”天昊帝一锤定音。
“诺。”戴权明白了,这是暂时不想见贵妃了。
收到何挺的传话,虞嫔自然是高兴的,忙忙传话下去:“今夜天家要尝尝咱们宫里新作的羹汤,吩咐下去让小厨房的人都精心些。”
“娘娘放心,绝不会让天家失望而回的。”想容面露微笑,笑着答应。
天昊帝其实也不是真的想要来琼花殿,只是看着案上堆积的那些个奏疏他便觉着心烦,又刚禁足了燕微,江南与闻立哲有些干系连带着宁妃那边他也不想去了。思来想去,后宫多半都与江南多少有些牵扯,独剩个虞嫔。
“天家近日忙着处理朝政,可是愈发难得来臣妾宫里了呢。”虞嫔笑的甜。
可惜天昊帝没领会,还是依旧那副淡淡的模样:“朝务繁忙,朕哪有心思惦记后宫。这不是听何挺说你新做了羹汤,忽而有了兴趣想着来尝尝,如何?可有朕的份?”
“天家来如何能没有,便是没有臣妾也能给天家变出来。”虞嫔笑容愈发灿烂。身后的想容立时将准备好的羹汤奉上。
天昊帝抬眸看了一眼,桃红绣花流苏垂绦宫裙底下两点隐隐绰绰,能依稀瞧见两缕流苏。“难得见你穿这颜色。”
听见天昊帝提起,虞嫔眼底闪过一缕光,笑道:“天家觉着如何?臣妾穿这颜色可好看?”
“你年纪小,很该穿这样鲜艳的颜色。”天昊帝虽笑着,可眼底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虞嫔也不在意天昊帝到底为何不满,横竖与她无关就是了。今儿是天昊帝自四月伊始头一回踏入琼花殿,往日里总是先去看看儿子。她自然知道儿子重要,她也希望儿子时常在自个儿身边,可想容说的也不错,只有一个儿子终究是不够的,还是太少了。她得抓住这个机会,留住天家。
“臣妾今儿特意试的颜色,她们都说好看臣妾才敢穿出来给天家瞧的。原以为天家不会注意,不曾想天家还是看见了。”虞嫔打定了主意,将声音往柔媚靠了几分。
天昊帝正品着汤,闻言随口道:“朕也只是瞧着你今日不比平常,再一细瞧,这才发现的。对了,小二十如何?最近身子骨可有不妥之处?”
“天家特派的御医令在,二十的身子已然比从前好了许多。天家往后若是得空,多来瞧瞧二十罢,这小家伙已经能认人了。”虞嫔说着话,脚下缓缓往前移,到的离天昊帝一步之遥处停下。
天昊帝一顿,抬头看向眼底反着烛光的虞嫔。眼里的水光柔柔媚媚,趁着昏黄的烛光,泛着别样的光彩。天昊帝忽然涌了一股热血上来,攥着拳头方能稍稍压制。
“今夜倒是比从前昏暗了些。多点些蜡烛。”
虞嫔早做了准备,身上特意搽了西南新上来的香粉,羹汤里也放了壮阳之物,免得到得一半哑火了。“天家觉着昏暗了,可臣妾这里日日都是这般的光亮。天家来臣妾这里的日子少了,怎的连这个也忘了。”
里头伺候的宫人早在觑见苗头的时候便悄没声息地鱼贯而出,还关上了门。
一切都恰到好处,宠幸自己的宫嫔何需等。只是今夜里面不知是不是虞嫔的错觉,似乎夹杂了一些发泄的意味。虞嫔在后面的时候有些后悔了,悔的却是没有叮嘱想容看着药量,这回有些狠了,一遍又一遍,她有些受不住。
天昊帝过了瘾,方才放过软成一摊的虞嫔,躺在一边儿歇气。虞嫔缓了又缓,想起自己刚开始的小打算,转个身,对着天昊帝朱唇轻启,吐着热气笑得妩媚:“天家可知道臣妾这条桃红绣花流苏宫裙打何处来吗?”
原本已经歇了心思的天昊帝叫她一勾,火又上来了,翻身压上,又开始了。
虞嫔攀着他的脖子,瞅着空隙在耳边轻声道:“其实,这不是臣妾的,是贵妃娘娘给臣妾的料子,说是从苏州来的好料子。只是她用惯了金丝的,这匹云锦颜色也轻薄,便给了臣妾。啊~”虞嫔没忍住,她就知道会是这样,承受住了一下,过得会子接着道:“臣妾觉着云锦料子轻盈,颜色也好看,便裁了做衣裳。不成想,天家也觉着臣妾穿着好看……啊!~”
天昊帝好像是来劲了,看来药效还没过……虞嫔硬生生受着。
“往后这条裙子再不准穿,朕明儿让内府给你送好的来挑。”天昊帝总算停了。
虞嫔却应付地累了,略点一点头便睡去了。没看见天昊帝眼底越来越深的颜色。
天昊帝昨夜发泄了今日就有了心情打算要教训教训那几个不听话的。
“你瞧瞧这办的都是什么事儿!”天昊帝将最上面的一本奏折扔到闻立骁眼前,“朕与你说过多少回了,莫要冲动行事莫要冲动!你看看,你呢?!你将朕的话听进去了吗!”
闻立骁垂眸扫了一眼地上的奏折,上面写的是兵部府库军械缺失一事,眼眸一沉。“父皇,儿臣没有……”
“没有个甚!”天昊帝打断要辩解的闻立骁,刚接了戴权递上来要他息怒的茶盏,转眼间就去了闻立骁的额头上。
啪!
一声脆响,官窑青花瓷茶盏四分五裂,闻立骁的额头上也出现了一个血印子。
“你!给我回去好好反省反省,这些日子就不要再操心了。朕让旁的人来做。”
“诺。”闻立骁不敢多说,只能答应。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七四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红楼之林氏长女记更新,第 143 章 发难免费阅读。https://www.xs74w.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