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封星羽出现在城头一箭距离之内,身上的黑雾凝而不散,只是并非肉眼凡胎能够谛视。银色铁盔与护卫在四周的神威军身上黑甲泾渭分明,十分耀眼,犹如黑云遮蔽不住的明月光华。小侯爷脸庞低垂,从离鸾城高处看不到表情,不知他此时心境如何。
然而正是这个年仅十岁的孩童,短短半个月内已经让木突骑军折损了一万五千骑以上,对于养护骑军需要付出极大成本的木突国而言,这样的数量已经足以称得上伤筋动骨。何况还有攻城折损的众多步卒,战死的数量几乎与骑兵持平。
这样巨大的伤亡数量摆在眼前,木突军中哪怕品衔最低的百夫长,也隐隐感受到了南华军背后这位统帅之人的可怕。
黑甲神威军中,一名脖颈粗壮的骑士在小侯爷身边恭谨聆听一阵,领命越出队伍,嗓音洪亮,如钟鸣雷响,朝着离鸾城发言道:“武春国国籍的离鸾城居民,尔等受我金风庇佑多年,如今助纣为虐,与侵占武春国山河疆土的外贼朋比为奸。今日我金风王朝征南大将军、南阳侯之孙、神华侯之子,前来助尔等收复失地,攘除外患,尔等竟敢龟缩不出。现今征南大将军有令,限尔等三日光阴,如若三日之期仍不开城投降,则城破之日无论男女、老幼,一律诛杀!”
离鸾城城头上的民夫和城内百姓听着城外言语,听到助其攘除外患时暗自欢庆,他们在木突蛮夷压迫之下暂时算不上民不聊生,然则毕竟国破社稷变,实实在在的沦为了亡国奴,如今似有复国之机,自然欢喜不已。可是南华军后头的话语,却引起离鸾城本土百姓的诸多腹诽。离鸾城百姓自认手无寸铁,如何与霸占城门的木突兵丁抗衡,他们可是人人披甲,持刀又拿枪。民夫和本土兵丁则是这些日子来被木突兵士打杀怕了,纵使一名木突官兵看管十数名民夫兵丁,他们也习惯不反抗。
于是随着城外言语沉寂,城内开始窃窃私语,愿意反击的言语寥寥,其中安于现状之人居多,得有七八成,还有许多摇摆不定的中立之人。在这些决定之后,反倒是埋怨金风王朝那位神华侯之子的言语开始多了起来,怨言多是说他帮扶武春国的出征出兵毫无诚意。不愿出力,就想得到美名,真真是虚伪小人。
这一天夜里,木突方面悄悄分出兵力,加紧城内巡逻,以防人群聚集滋事,对城内局势造成意外。不过结果证明他们的忧虑似乎太过多余,城内除了呼朋唤友饮酒取乐的酒楼青楼小聚,再无稍大的人员聚集场所。
南华军军营驻扎地点退离离鸾城一里有余,倚仗养阳城和离鸾城之间的密林作为天然屏障,军营最外围,便是密林到离鸾城之间的那一片平坦空地,就算借助稀疏星光,也能将此间动静一览无遗。
至于城前广场外围,即东西方向的丛莽密林,封星羽谴出好几拨斥候散布其中,对于夜袭行径驾轻就熟的小侯爷,布置己方营地警戒与护卫自然周全妥当。
攻伐离鸾城的第一夜,夜幕之中,从养阳城方向赶来众多民夫,车轮滚滚,送达大量粮草和铁具。民夫的数量比车辆超出很多,亦且送达之后,没有返回养阳城。
一处营帐之外,一老一少悠闲踱步。二人年岁相差甚远,似是爷孙。四周巡逻队伍和诸多民夫各有忙碌,忙中有序,井井有条。走路时年少者稍稍居后半个身位,他身披亮色铁甲,战裙左右两片覆甲皮革宽大且长,显然是骑士作战的标配。言语带有敬意,却并不拘谨,道:“爷爷,您说今晚木突蛮子可会夜袭?我们在这里扎营,离离鸾城可不到两里路!”
老人估摸是岁数大了,一有空闲机会,便会换下了那身沉重厚实的甲胄。不过此时老人看起来倒是手脚轻快,眼神也不昏蒙,借着火堆火把的光亮,还能巡视营中各处人员是否尽职。随口答道:“今夜只管安心睡觉,不会有事。”hTtPs://wap.xs74w.com
年轻人将近及冠的年纪,生得英伟挺拔,容貌亦是颇为不凡,尤其鼻挺而目深,自有一股刚毅气质。他心中更加希望今晚能来一场反击袭杀,对于爷爷如此答话便有些抱以怀疑,散漫道:“爷爷为何如此笃定?现下营地也算不上铜墙铁壁,若换了是我,必定要趁着夜色冲一冲的!”
老人看见一队民夫在一座座营帐外头洒抛驱虫避蛇的军中药粉,他们的动作显然不够熟稔,药粉抛洒得薄厚不均,浪费了大把补救的药粉,看得老人微微摇头。然后就立即有军官放下手头活计,现身喝斥那队民夫,并且亲自演示了几遍抛洒动作。老人这才面色缓和一些,为身边这位孙子排忧解惑:“若是平常时候,攻城一方选择将营地搭建在距离城池如此邻近的地方,确实很难避免遭遇对方偷袭。但是你只消略微想深一些,便能知晓,今日小侯爷那番言语大有深意。”
年轻人摇了摇头,直头楞脑道:“咋了?”
老人叹了口气,却也没有如何失望,耐心道:“那番言语能否说动隶属离鸾城的官丁与百姓不好说,但是对于木突蛮子,尤其是上层的决策之人而言,威胁极大,震慑效果极好。接下来三天,估计离鸾城都会笼罩在各种猜疑的气氛,和兵力密布的镇压局势当中。蛮子们忙着清除异己,防范动-乱,如何能够分出兵力谋划夜袭?”
年轻人做出恍然大悟的夸张表情,笑哈哈道:“听爷爷一席话,胜读二十年书啊!”
老人正是南华军骑军统帅秦玉枹,是曾与老南阳侯一起并肩作战的人物,位于王朝版图最南点的南华军骑军,之所以不逊色于任何一支北方骠骑,此人有莫大功劳。
秦玉枹的孙子秦弓,暂且并未立下大军功,军职亦不高,但秦弓是这位骑军统帅诸多子孙中唯一一个愿意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的。
这一夜果然无兵事,南华军营中士兵大多饱饱睡了一觉,养足了十分精神。倒是离鸾城内的木突士兵忙碌了一夜,城墙上的守卫只增不减,而更多营中军卒,则被悄悄调离军营,加入城中巡逻。
离鸾城内的紧张气氛直到拂晓时分,方才有了一丝松懈。这时各路队伍返回阵营休憩,留守值班的兵将此时也多显疲态。
城外突然喧哗声越演越烈,有人敲锣,有人打鼓,有人谩骂,有人高唱,嘈杂声如江海浪潮,如雨落雷鸣,如柳巷秽语,如市集叫卖。
钻入耳内,萦绕脑中,掩之不息,挥之不去。
此时尚未鸡鸣,城中百姓不比农耕村夫,大多没有早起的习惯,陡闻嘈乱声响,皆遭惊醒。木突营中刚刚卸甲躺下的军士,更是苦不堪言。蒙头捂耳仍是无法入睡,行伍之人少温顺,大多翻身起来破口大骂。于是将勉强睡下的同僚也都吵醒,整座军营闹闹哄哄,充斥着污秽气息十足的咒骂言语。
城头上的城防守卫对城下挑衅的行径无可奈何,南华军靠得不近,弓箭洒出估计收效甚微,何况有三日之期为限,离鸾城方面正好借此休养生息,静待木突大军后方的援军补充各处空缺。亦且既有前车之鉴,出城迎战自然要再三思量,防范遭遇伏击,若是一不小心重蹈覆辙,现今的离鸾城内,可承担不起那么多的木突兵士牺牲。
南华军也不是一味叫嚣和吵闹,每隔半个时辰,便有一队嗓音洪亮、配合默契的兵士在离鸾城前一字排开,齐声数落离鸾城本土居民和将士们为虎作伥,胆小如鼠。言辞犀利,直指人心,有些良心没有完全被狗叼走的人,听得满脸通红。
吵闹声响持续整整一天,直到夜幕低垂,城下的南华军方才折返离开。
离鸾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一夜一日无眠的巡逻士兵,趁着换班时辰未到,用极短的时间赶紧补觉。
谁曾想城下的那批南华军前脚刚走,转眼又来了一批,亦且个个精力充沛,敲起锣来震天响,打起鼓来山岳摇,只教城内木突军士人人濒临崩溃。
城内局势雪上加霜,这一夜开始有小股离鸾城居民作乱,他们心中所剩无几的血性终于被城外无休止的苛责言语激起,可惜这些平民在军卒眼中终究只是一盘散沙,冲击城门之前便遭弓弩射杀。然则对横朵银秋而言,此类事件决不可任其自流,于是投入兵力巡逻全城,便成为一项必不可少的举措。
夜里静谧,城外的喧嚣声愈加清晰可闻,与日间相比,自然更令人难以入眠。
木突军中,有几个营中大将,聚集在主帅横朵银秋帐外,请求出城一战。然而主帅并未应允,将军们固守不走,横朵银秋也不出帐见面。
实则横朵银秋亦有难言之隐,此时城中兵马数量很是拮据,处于正好维系城内安定和防御南华军的微妙境地。一旦任何一方有了大动作,兵力调动不均,可能就会出现短暂的布防空虚。而援军迟迟不来,横朵银秋心中清楚,其中必定有政敌于幕后操纵,拖延兵马抵达离鸾城的时日。
一旦成为此次战役第一个丢失城池的主帅,横朵银秋必然威望尽失,这位横朵氏的王爷,也就失去了逐鹿北方大地的资格。
当晚秋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离鸾城时,城门向里的这一面,贯通城池的石板大道血迹斑斑。搬运尸体,清洗血迹的兵卒们身心俱乏,干起活来手脚轻浮,连督工的将领都满脸困乏,得过且过也就不足为其。
又一批南华军替下一夜“苦战”的同袍,开始敲锣打鼓......
返回营地所在之密林,一夜未眠的南华军军士们退居密林深处,林中早已搭建妥当无数个上遮布篷的简意木架。此处地界与喧嚣传达离鸾城最远端的距离相若,但是林中树木阻拦噪音的效果奇佳,加之木架干净凉爽,将士们睡得十分安逸。
待到三日之期来临,离鸾城内已经人人双目昏沉,面带疲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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