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暖气开得很足,吹得岑初语脸拔干拔干的,在许濯要她闭嘴三分钟后,陷入沉默,她默默把排风口往上拨了拨。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空调的温度被调低。
岑初语余光在看许濯,只能看见他抿直的唇线,蹙起的眉尖,怒气好像没有消散一分。
车走了没几公里,开始堵车,一片红通通的车尾灯,岑初语的脸被映得通红,不适地抿了抿嘴。
气氛是凝固的,岑初语湿透了的衣服紧紧贴着她,像有粘滞的水汽弥漫在嗓子眼,开口都要斟酌再三。
岑初语舔了舔下唇:“我真不是怕麻烦你,也不是跟你见外。”
车是一动也不能动了,许濯冷厉的眼风很快扫过来,挑着眉,像在说“不是让你闭嘴么”?
岑初语心领神会,笑得没心没肺一般:“三分钟过啦。”
许濯嗤笑一声:“这时候知道听话了?”
这一丁点的回应也像是给予了岑初语很大的希望,她身子往许濯那边凑了凑,认认真真解释。
“只是这个事,必须我来做,我也不想总是躲在你身后。”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难堪的家事,她宁愿许濯一点也不知情。
但许濯不置可否,从表情来看,显然不吃这套。
岑初语再接再厉:“而且我不想你为难,不想你纠结于到底要不要救助岑家。”
更不想他因为她,做出破例。
她想他永远高高在上,让人找不出一丝错来。
许濯没有回应,岑初语也不泄气,自顾自讲起来,两只手交叠着,在拨弄指甲。
“我确实没想再管他们的,但是妈妈看到我爸这样估计会难过,我知道他真情实意地宠了我这么多年,父女一场,我没办法完全置之不理。”hTtPs://wap.xs74w.com
“我这些年也只有那么多积蓄,都在那张卡里了,全部都给我爸了,希望这也算一种偿清吧。”
她瘪瘪嘴,打湿的发丝卷成一绺,还真有几分可怜模样。
“许濯,我没钱了,你养我么?”
许濯气笑了,舌尖抵了抵后槽牙,面无表情将岑初语的脸往回推了推。
“装可怜没用。”
好吧。
那就换一招。
岑初语:“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冷漠了?虽然我不是我爸亲生的,但他好歹养育我二十几年,从来没让我受过委屈……”
许濯睨她一眼,冷声道:“你管这叫从来没让你受过委屈?”
这他吗叫哪门子的没受过委屈。
岑初语压了压要向上扬的嘴角,垂着眼故作轻松地说:“岑家破产以后,肯定会引起议论纷纷吧?”
“本来岑家的实力,就跟许家算不是一个等量级的。”
“岑家一破产”
岑初语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消沉:“我是不是就更配不上你了?”
“你配不上谁配?”
堵车堵得水泄不通,许濯的手指烦躁地敲了敲方向盘,干脆侧过脸来,身子往前倾,直勾勾看着岑初语。
“岑初语,再笨也要讲个限度,别再讲这种猪话了。”
叮。
上钩了。
岑初语扬起一个狡黠的笑来,趁着许濯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溢出唇边的怜惜语气,伸手勾了勾他的后颈。
往回拉,她歪着头赠予他一个温柔的轻吻。
她的额头与他的相抵,声音轻柔得像有羽毛在挠许濯的心。
“既然你不觉得我配不上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毕竟”
她又肆无忌惮地亲了亲他的嘴角。
“我最喜欢你了。”
车后响起鸣笛,两人惊觉前方道路已经疏通了小片刻,只有他们车纹丝不动。
许濯有一瞬的不自然,撑了撑额头,踩动油门。
脸上有无奈,却也柔和了不知几分。
还是嘴硬:“别以为在哪学的一些乱七八糟的,这事就算完了。”
“也别以为拿我当小孩哄就完事。”
“好好反省。”
岑初语敛目低眉:“是。”
一副十分受教的模样。
却在余光瞥见许濯压不住的嘴角时,自己也偷偷笑了。
其实她早就知道。
许三岁最好哄了:
一路走走停停,两人终于在晚上九点将车停入停车场。
一打开前海公寓的门,岑初语像被拔了发条的木偶,顿失活力。
客厅的灯亮起的一瞬间,像身体里的开关被按下,那些被她插科打诨糊弄过去的情绪一点点重新找上她。
许濯往前走了两步,走到流理台倒水,一边低声说:“先去洗澡,别感冒……”
“许濯。”
低低一声,带着哭腔。
许濯握住玻璃杯的手一顿,皱着眉抬起头来,看清蹲在地上的岑初语的表情。
更糟糕的是,她红红的眼眶,泪水好似下一秒就要决堤。
岑初语蹲在玄关处,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人顿时变得小小一只,被情绪一点点湮没。
她又闷闷一声:“许濯。”
然后缓慢张开双臂,眼泪已经滚落下来,语气却认真到一板一眼。
“我觉得你现在应该抱抱我。”
许濯拿她没办法,走过去,拉着她起身,将她抱进怀里。
她几乎全身倚靠在他身上,借助着他的力量,声音沙哑起来:“只有你抱抱我……”
才能救我,才能治愈我。
救我脱离泥潭,救我逃离藩篱。
许濯右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整个人往上提,她很自觉地勾住他的后颈,腿也抬起来,几乎挂在他身上。
两步就走到沙发上,许濯坐下,她顺势跨.坐在他腿上。
许濯轻笑一声:“这就又哭了?”
“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因着一点柔情,语调都轻缓起来。
“是有多难的事?不想断绝关系就不断绝,想见你爸就去见,做不到就别逼自己,我以为这么浅显的道理,小学生都懂。”
岑初语的脸蹭了蹭许濯的,固执说:“我不想。”
许濯也不跟她争辩,知道她现在心性似小孩,低声哄着:“好,你不想。”
良久,理智一点点回归本体,岑初语也感觉自己莫名其妙的泪水有些不可理喻到令她难堪。
她伸出手来将眼泪全部抹掉,舔了舔下唇,给自己找补:“我这不是被骂得特别惨么,回到家就不自主回想,一时没忍住。”
“其实也没多大事,林菊我肯定是不会再见到了,至于我爸,不见可能更好吧,为了妈妈,我已经做出了很大让步,不是么?”
“不过是由奢入俭,我算过的,他们不至于活不下去,我这么做,应该也不算很无情吧?”
许濯很会顺着她的意思,明明视线只懒懒停在她唇角,却好像在认真聆听一般,一点也不敷衍。
他伸手摸了摸岑初语的头,一本正经夸奖:“嗯,岑岑很棒,做得很对。”
岑初语发誓,她只有在面对许濯的时候,才会情绪波动到像股市,永远令人摸不着头脑。
或许只有知悉有人纵容,才会更肆无忌惮地放任情绪。
岑初语瘪瘪嘴,小声说:“我又丢脸了。”
许濯觉得好笑,蹭蹭她的脸:“在我面前算什么丢脸。”
“你想哭就哭,就是别把眼睛哭坏了就行了。”
他尾音泛着点笑意,分明还是在笑话她。
岑初语瞪他一眼,后知后觉两人身上都半干不湿,贴在一起格外粘腻。
岑初语推他的胸膛,嘀咕着:“我好了,我去洗澡。”
许濯的手掌放在她后腰,此刻收紧了些,不放她走。
他懒洋洋勾起一个笑来:“不哭了?那就算账吧。”
岑初语本能地抗拒,试图转移话题:“话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在中心医院的?”
“你还敢提?”
许濯掀起眼皮看她一眼,“丢下一句让我别来接你,家里没人,工作室没人,你知道我找你找疯了么?”
岑初语信,她见过他失魂落魄找她的模样,也知道对于他而言,她的无故失联是多大的煎熬。
心尖一点点酸涩起来,她承认是自己莽撞又忽略了他的感受。
“我真的错了。”
再也不敢了。
许濯捧起她的脸颊,下意识皱起眉,不想放过这次机会,势必要把岑初语这个坏毛病改掉。
“你不想我为难不想我插手你跟岑家的事,可以。”
“你大概不会天真到以为岑式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会一无所知吧?”
“没有你的准许,我并不会贸然行动,只要你告诉我你想要独自去应对,我也不是就非要把你护在身边。”
他越说越回忆起刚刚那股烦躁劲儿,气地又笑了:“真以为我闲得慌呢?”
岑初语安静听完,并不急于回应,而是同样戳了戳许濯的脸颊。
半晌才低声说:“我真的知道了自己错了,我以后一定事无巨细,好好跟你汇报。”
“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岑初语认真望进他眼里,“你要永远记得,我绝对不会一声不吭离开你”。
所以别怕。
她感觉到许濯抱住她的手微微颤了颤,知道他明白她的意思。
他是患得患失,她是不懂托付。
他们俩,都需要尽快适应只属于他们的亲密关系。
两情相悦还不够,还要心有灵犀心照不宣。
许濯轻声应一声:“嗯。”
岑初语满意了,捧起他的脸,肆无忌惮揉了揉。
这回是真的要起身,翻身坐到一边的沙发,岑初语站起来,感觉贴着湿衣服的肌肤都要发皱。
她回到主卧拿上睡衣,要进浴室之前,探出头,发现许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半边打湿的衬衣颜色更深,他人像是被光影切割成两半。
目光沉沉的,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许是后怕?
岑初语心又不争气地拧起来,她清清嗓子:“许濯,你不洗澡么?”
隔着一条长长的走廊,许濯的闷笑声却还是令岑初语耳红。
“岑岑,你这是”
“在邀请我共浴么?”
作者有话要说:岑初语:?爪巴,家里有两个浴室还要我提醒?
许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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