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有点多,她直接划到结尾,落款是郑琴雨。
耐着性子把短信内容看完,她有些恍惚。
她从郑琴雨颠三倒四的描述中判断,郑琴雨给她发的这条短信,大概不是受林菊所托。
林菊那时气势汹汹找到她,问她岑达利住院了她去不去看望的前因后果也终于明晰。
……
一月余前,岑达利和郑念巧赴海外蜜月旅行,见了郑念巧当年在海外读书时的一群同学,几人畅游景点名胜。
末了,有人提出自己有一个非常好的项目急需投资,郑念巧早就吹嘘自己老公身价高眼光独到,那同学趁机几句话把岑达利吹捧上天。
稀里糊涂地,岑达利就答应要投资。
婚礼上,岑初语和岑家决裂,许濯放话给过岑家什么就会收回什么,这并不是一句空话。
而本就摇摇欲坠的岑式,少了许家的支扶,其他合作者也纷纷不给面子了,岑式的资金链本就有问题,问题一天天暴露出来。
直至一个月后,近日,岑达利参与的这场所谓的稳赚不赔的投资直接血本无归,高血压发作他人也昏迷过去。
住院才半天,又突发急性阑尾炎,做了手术。
岑式的资金链彻底断裂没有周转的余地,除了等着被收购就是宣告破产清偿债务。
而郑琴雨给岑初语发这条短信的初衷便是,郑念巧不但扬言对这桩失败的投资不负任何责任,并且表明会考虑跟岑达利离婚。
而郑琴雨则认为这桩投资生意本就是郑念巧脑热一时听信自己同学谗言,拉岑达利下水,她认为自己的母亲郑念巧应当负部分责任。
可即便如此,她也只敢在给岑初语的短信里念叨几句企图做正义的审判,临到末了,居然是劝岑初语赶紧去看看岑达利,劝岑初语救救岑式。
她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
岑达利听完岑初语的话,眼神空洞到有些令人悲悯。
岑初语硬着心把话说完,势必要把坏人做到底:“其实您可能确实没有经营企业的天赋,妈救过您一次,但现在,可能到了您该认输的时候了。”
没有第二个宋雅,没有人能救岑式企业。
病房里的灯直白到晃人眼,直直吊在头顶,只讲究照明效果,不在乎灯光氛围。
在这过于直白的光照下,林菊的脸却涨红起来。
是怒气滔天,她气冲冲往前走两步,不管不顾起来,什么装了多年的教养全都抛诸脑后,直接拉拽岑初语的头发。
病床上岑达利失声叫起来:“妈!”
林菊将岑初语拽得远离病床,吼着:“你别管!我今天不教训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我还不姓林了。”
岑初语被林菊拽得矮下身子来,她没着急反抗,而是顺着林菊拖拽她的方向不想头皮太痛。
等到林菊几乎要将她拖出门口来,她才拨开林菊的手,站定了,冷森森开口。
“我知道林女士为什么这么恼怒,郑家不帮你们,您大概还想让我托许濯帮岑家收拾烂摊子?”
如果说她顾念往日父女之情对岑达利还有些许漠然的尊重,对待林菊,她却连笑也懒得装了。
有些人,本就不配得到她一丝谅解。
头顶明晃晃的灯闪了一下,有灯丝烧焦的味道隐隐约约。
岑初语配合这灯,笑意有些冷然:“少做点梦,脚踏实地,走投无路就老老实实清算债务,过过小日子,一世平安就好了。”
这话里其实没有咄咄逼人,也没有冷嘲热讽,她虽冷着脸,这番话却是对他们真挚的期许。
但林菊显然并不可能读懂她的苦口相劝。
林菊梗着脖子,白眼一翻,仿佛要晕厥过去一般,气地直拍胸口,也不费劲去拽岑初语的头发了,而是直接拉住她的手腕。
虚虚一握,没有太用力,岑初语却任由林菊拉着走。
“好,你本事了,嫁给许濯就以为自己跟他们是一类人了?你趾高气扬个什么劲儿?”
“你妈没教会你要孝敬长辈?”
林菊的声音尖锐无比,拉着岑初语走路时的步伐又急又快,引得走廊上的护士也好,病人也罢,纷纷侧目。
岑初语始终面无表情,仿佛提线木偶一般,她不想在众目睽睽下跟林菊撕破脸,这也是她留给林菊最后的一丝情面。
有护士反应过来,小声嘀咕一句:“在医院不能大声喧哗。”
林菊忽地闭嘴,脚步也停下,狠狠瞪了护士一眼,已经全然被气昏了头,开始无差别攻击了。
护士也不怂,直直看回去,眉头紧皱着。
身边有人窃窃私语,岑初语觉得头痛。
她在想用什么语调劝林菊赶紧走才能让林菊不要误解不要再次血压升高。
好在林菊大部分怨念还是对着岑初语的,眼见小声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多,她抿紧嘴,拉着岑初语蒙声不吭转弯走进了楼梯道。
甚至没有选择电梯。
他们在三楼,楼层本来就不高,岑初语感觉自己像不带轮子的行李箱,被暴力拖拽下去,脚步都颠得她难受。
终于抵达平地,林菊的怒意不消反涨。
再走几步,要出医院门,岑初语似乎预料到会发生什么,提前皱起了眉。
果不其然,刚踏出医院大门几步,手上的力道忽地加重,岑初语被甩得一个趔趄。
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于是降低重心,没有摔倒在地。
东倒西歪两步,终于站稳。
雨下大了,浇在她身上,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凉。
她逆着光,看着站在房檐下台阶上的林菊,林菊的面容变得模糊,和那些令人眯起眼的光源一样,凑不成清晰的轮廓。
但声音还是清晰地传达至她耳中。
“滚,滚远点,别让我再见到你,见死不救的贱人生的野种,有多远滚多远!”
很奇怪,明明林菊的面容都已经模糊了,岑初语还是能看清林菊脖颈间暴起的青筋,狰狞无比,大概就如同林菊此刻的表情一般。
林菊不惮于用最恶毒最难听的话来骂她,可以想象她到底将林菊气成了什么样。
有饱满的雨滴顺着衣领砸在她锁骨上,诡异地发烫,心口也浮起一个洞来,像是被雨滴砸出一个坑来。
就到这吧。
她和岑家的所有瓜葛,都在这雨夜里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就好。
岑初语扬起一个笑来,淡淡说:“我走了。”
她往后退,林菊张牙舞爪的,不知为何,走下台阶,朝她扑过来。
“你给我站住!”
林菊扬起手掌的时候,岑初语还在想,总是这样老套的恶言恶语几句之后动起手来,林菊真的是恶人中最没新意的那一种。
她反应很快,抬起手来,还没来得及格挡住林菊扬下来的手,有人比她还快。
林菊脸上是惊愕的,一只手精准阻隔她的手触碰到岑初语,再往回一推,她站不稳,一屁股坐在台阶上。
“哎哟”叫唤。
岑初语认出那件衬衣的袖口,认出那只手,在这个濛濛的雨夜,在她无奈叹息过很多声之后,第一次,她有眼角发酸的实感。
许濯站的位置,有光影浮动,眉角甚至因为不远处闪烁的救护车灯而浮现点点诡异的红色,斑驳落在他半边脸上,却只有那漆黑的双眸更像是光源,一下子攥住岑初语的目光。
许濯冷眼看着坐在地上的林菊,声音冷到有些狠厉的意味:“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动手。”
“但如果你还想再碰岑岑一下,我可以奉陪。”
他笑意森然:“医药费还是丧葬费,我都出得起。”
“你!”林菊第一反应要骂人,不过半秒却又咬咬牙咽下去,嚣张劲儿也一点点散下去。
岑初语是真的累了,在见到许濯以后,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回家。
许濯扶住她的腰,岑初语回过头见到他半边肩全部淋湿,黑发在雨水浸润下更显墨色。
岑初语望向他,疲惫到不想开口,只用眼神示意他。
许濯不会不懂她的意思。
只是岑初语没想到,下一秒,自己忽地腾空,许濯的手臂穿过她腿下,毫不费力将她打横抱起来。
一个眼神都没有再给林菊,许濯抱着岑初语重新走进雨幕里。
岑初语枕着许濯的胸膛,听着他的脚步声,忽地心慌起来,他的步伐急促,眉眼间的不耐有些明显。
好像是生气了。
他一言不发,沉默地打开车门,将岑初语放在座椅上,又绕回驾驶座坐下。
岑初语去看他的脸色,是阴沉的,不带一丝笑意的。
她堆起一个笑来,脸凑过去,轻声问:“你……”
单音节的字都来不及吐字清晰,濡湿的唇夹带着滚烫的气息贴上来。
许濯近乎啃舐一般,霸道地捧着她的后脑勺,逼迫她靠近自己。
这是一个带点惩罚意味的吻,岑初语喘不过气来。
手轻轻抵在许濯胸口,小幅度的动作在抗议。
片刻,他松开她,眼底是深沉不见底的愠怒。
岑初语的唇有些发麻,却还是下意识咬住下唇,软声认错总没错。
“我错了。”
许濯手抬起来,撑了撑额头,气极反笑:“当你男朋友原来这么轻松?”
岑初语怔住:?
“岑家为难你你不说,来见林菊也不说,怎么,我是纸人?”
岑初语忽地觉得他这个形容过分可爱,嘴角弯了弯,看到许濯冷冷扫过来的眼风,乖乖抿直唇线。
“主要是这件事我觉得我能处理好,我不想让你总是……”hTtPs://wap.xs74w.com
“你闭嘴。”许濯烦躁地薅了一把前额的碎发,然后发动引擎。
岑初语怔住,摸了摸鼻尖,突然意识到这次似乎真的有些严重。
还没等她想清楚到底应该怎么才能让许濯消气。
许濯开口,声音难得是虚的。
“三分钟。”
作者有话要说:许濯:三分钟之后还不哄我我就……
岑初语:?傲娇鬼,三岁不能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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