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很快便放开他，退后一步，拿着毛巾帮王从舟擦了全身的水，小心地牵着他去穿衣服。
“你挺会照顾人嘛。”王从舟伸着手坐等小鱼给自己穿衣服，随口说了一句。
小鱼愣了一下，眼中浮现些许茫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做得这么熟练。”
他隐约记得自己好像也这样照顾过一个人，但脑中二十多年的记忆又告诉他这不可能。
王从舟并没有留意到他那一瞬间的怔愣，穿好衣服后便摸索着走出浴室：“几点啦？我们是不是应该出发去塞勒决斗地了？”
“差不多了。”
小鱼拎着毛巾也跟了出来，将毛巾晾在窗台的衣架上，收拾好东西，把证件和钱都装回王从舟的口袋里，又帮他理了理头发，给他戴上墨镜。
“走。”小鱼牵着王从舟，两人一起出了旅店。
王从舟以前从来没有参加过地下黑赛，从没想过塞勒决斗地的规模竟然不亚于卡肆决斗地。这地方就像是昼伏夜出的野兽，每当夜幕降临时，便在夜色中散发出野性，将阴影笼罩在第八区的上方。
第八区斗兽地下黑赛，一般都指的是夜晚发生在塞勒决斗地的比赛。它既是合法的，也是不合法的。
合法是因为在为斗兽这个项目设立场地之初，就发给了卡肆决斗地和塞勒决斗地两个地方竞赛许可证，除了这两个地方以外的其他地方都不被允许进行斗兽竞赛。而不合法是因为，在这里没有第八区斗兽法规的保护。
塞勒的角斗比卡肆更要残酷，公认的说法是在卡肆还能“无死无生”至少有一条生路，但在塞勒，不到死是没法走出这地方的。
当然这只是夸张的说法，塞勒决斗地独成一体的规则是斗兽法规制定者默许的。不过在这里的比赛也不会被计入正规的斗兽比赛记录，获胜者会得到大笔的钱，或者可以提出其他相当的要求，只要是能做到的。
王从舟抓着小鱼的衣袖，汇入向前行走的人群中。
昏暗的霓虹灯下人潮涌动，又在铁锈的大门前分流，大部分都是观众，而小部分是斗兽和驯兽师。塞勒的场地要比卡肆小五分之一，但日均接待观众却要比卡肆高百分之十。这里夜间比赛的模式为白天需要工作的人们提供了便利，也为斗兽狂热者撑起很好的掩护。
“好多人！”王从舟惊叹道，“是不是比卡肆决斗地还要热闹？”
“嗯，跟紧我，不要走掉了。”小鱼叮嘱道，“耳朵难受吗？”
王从舟摇头，摸了摸被小鱼塞进耳朵的棉花。
真体贴啊。
王从舟很想找个人感叹一番，他超级想娶这种体贴的人做老婆的，可惜最适合听他感叹的111不在。
“走这边，你想什么呢？”
小鱼拖着王从舟跟上分流后朝另一边走去的人群：“要把邀请函拿出来。”
王从舟拿出打印出来的邀请函递给小鱼，在经过门口设立的审查处时，小鱼将邀请函和王从舟的驯兽师资格证以及自己的斗兽资格证一起丢在桌上。
邀请函上属于塞勒决斗地的标识中含有暗码，在激光下扫过后响起机械女声提示音，坐在桌前的审核员拿着两人的证件比对长相后，将证件连同邀请函一起还了回来：“可以了，驯兽师走左边通道，斗兽走右边通道，分别做赛前检查。”
“驯兽师要和……斗兽分开？”王从舟有些惊讶。
审核员说：“你是第一次参加这里的比赛吧？卡肆没有这样的规定，但在塞勒一直都是这样要求的。”
他将标着“7”的两张号码牌分别递给两人：“到时候还需要签署竞赛协议，叫到号之后你们各自上场就好了。”
小鱼接过号码牌，把其中一张和邀请函还有证件放在王从舟的衣服口袋里：“7，我们走吧。”
他把王从舟送到另外一条通道前：“你先过去，一直往前走就好了，等下我就来找你。”
王从舟点点头，大概辨别了小鱼为他指的方向，一直向前走，走到听见有人说话的地方站住了，等工作人员来告诉自己应该干什么。
“驯兽师，请到这边来签一下竞赛协议。”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响起。
王从舟朝前走了几步，碰到桌子的边缘停下脚步，然后手里被塞了一张纸。
“请仔细阅读上面的条款，签字后视为认同，之后在竞赛角斗中出现的争议将会按照协议上的条款处理。”那位工作人员又说，“来，给你笔。”
王从舟拿着笔在手上转了转，装作很仔细地在看，总之戴着墨镜别人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有没有在看。不过没到一分钟，他就将协议书放下来，朝对面的人笑笑说：“字好多啊不想看，能不能大概给我说一下有什么内容？”
大概是经常遇到这种不想看的人，工作人员没感到有什么不对：“哦，其实大部分内容都是参照卡肆决斗地的条款，只有最后两条不太一样，一个是决斗场上除非任意一人失去意识，否则比赛不会停止，还有一个是比赛中不禁止任何手段。”
这两条是让塞勒决斗地的比赛变得残酷的关键点。王从舟捏着笔，用手指大概比了比签名落款的位置，问：“在这里签一个名字就可以吗？”
“是的，签好后请在那边休息区等待。”
王从舟飞快写下自己的名字，他仔细辨别了其他驯兽师聊天的声音，十分容易地找到了休息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今晚的比赛还没有开始，塞勒决斗地和卡肆决斗地的另外一个区别是会同时进行三场比赛，卡肆决斗地一次性只会进行一场，光凭这一点也不足以满足人们的观赏需求。
休息室设有专门的屏幕直播角斗赛，只是现在比赛没有开始还是黑屏。王从舟身后坐着四五个驯兽师，有些似乎都互相认识，坐在一起小声说话，刚才就是靠他们说话的声音，王从舟才能找到休息区的方位。
十分钟后，第一轮的比赛似乎开始了，王从舟听见屏幕中传出人群狂欢的声音，他抬起头，在嘈杂的声音中不经意地捕捉到了身后两位驯兽师聊天的内容。
“刚才进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了军区的人。”
“派头似乎还不小，真不知道是哪尊神仙。”
“……你觉得第八区还有哪家神仙会这么大派头吗？”
“不会吧？那位不是最烦斗兽这玩意儿么？”
王从舟正听得专注，没留意到什么时候面前走来一个人：“喂，哥们，我去下厕所，你帮我拿下号码牌吧！”
什么？王从舟还没回过神来，怀里就被丢了一张号码牌。
但是已经不等他回答，面前那个人就离开了，王从舟有些无奈地拿起那张号码牌，小心放在身旁，防止和自己的号码牌弄混。
在另一边的斗兽休息区，小鱼坐在第一排，也正在抬头认真地看着屏幕上进行的角斗赛。
门外忽然走进来很多人，清一色的军装，腰间带枪，整齐有序地分列站在门口两侧，不一会儿，身着军装的中年男人便走了进来，他站在门口停顿了一下，看见小鱼时，眉头很明显地皱了起来。wap.xs74w.com
小鱼却仿佛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专注地望着屏幕。
中年男人挥退跟在身边的人，独自走了过去，在小鱼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一条腿搭在另外一腿上：“我一直都觉得，喜欢观赏斗兽角斗的人不难理解，难以理解的是，那些自愿去做斗兽的人。”
小鱼没有回头，淡淡地说：“想做就做了，不需要那么多理由。”
中年男人转头看着他，忽然就好像被激怒了：“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你作践自己我管不到，但你出来丢人现眼，我不能不管！”
“你来就是为了和我讨论丢不丢人的问题吗？”小鱼终于回头看了一眼男人，“浪费军团长宝贵的时间，就为了这么点无聊的事情？”
中年男人满腔怒气就被他一句轻飘飘的嘲讽堵了回去，瞪着小鱼好半天，他才起身说：“把衣服换了，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我等会儿要比赛。”小鱼动也不动，“今天没办法跟你去。”
“你以为我为什么专门挑这个时间来找你？”中年男人扭头盯着他，满眼怒意，看起来快要被小鱼气死了，“就是不想你去参加，你一定要死在斗兽场上才甘心？”
“死的人也不一定是我。”小鱼说。
中年男人冷笑，很清楚该用什么拿捏住他：“你的那位驯兽师就在对面吧，需不需要我带人过去，请他一起去？”
小鱼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不需要。”
他跟在中年男人身后离开休息室，坐在门口的角斗场工作人员试图起身拦住他们：“哎，等等，斗兽进来后不能随意离开……”
中年男人转头冷冷地盯着他，不过他没有开口说话，门外倒是立即冲进来一个人，在那个工作人员脑袋上猛地一拍，迅速朝中年男人低头哈腰：“喻团长，您请，您请，下面的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还请多多担待。”
那个工作人员有点傻眼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小鱼目不斜视地跟在中年男人身后，他们从两列立正站好的官兵面前走过，一直走到休息室外面，先前和中年男人说话的那个人都在跟着。
“做什么？”中年男人回头看那人一眼。
“您这就……走了？”那人小心翼翼地问，“如果不急的话，可以观赏我们的斗兽角斗，给您安排单独的包间。”
“谁想看你们那东西。”中年男人冷漠道，“多看一眼都是折磨。”
小鱼忽然抬起头：“就在这里说，你要我见谁，让他直接过来。”
“你……”中年男人欲言又止，他忍无可忍的，瞪了小鱼好几眼，但发现小鱼半点都不为所动，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
“上去等着，但你要是敢跑，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背着手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朝跟着一起来的军官说：“去接安先生到这里来。”
小鱼很无所谓地转身，顺手将自己的号码牌丢给角斗场的那个人：“麻烦通知一下我的驯兽师，就说今晚暂时不能参加角斗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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