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驯兽师，我们是驯兽联合协会的工作人员。”女人说，“你别紧张，今天来不是因为你们团上次的违规事件。”
王从舟想自己又没有表现出来紧张，就是看不到说话的人在哪里，脑袋跟着多转了几下。
“我们这次是为调查昨晚发生在塞勒决斗地的枪击事件而来，因为你是当事人之一，需要你提供一个详细的描述，这将会作为我们日后针对塞勒决斗地改革的依据之一。”女人打开文件夹，“知道你眼睛不方便，所以你说我来记，最后按上手印就好。”
“我要说什么？”王从舟问。
“稍等……我来看一下，首先是描述一下当时你的对手的状态。”女人笑了笑，“随便说就好，我们知道塞勒决斗地很混乱。”
“那只兽磕了药，而且对方驯兽师目的似乎很明确，打算让我和我的斗兽死。”王从舟说，“我明确说过我们会投降，但他们也没有让步，我认为如果不是受到威胁，就是有其他什么丰厚的条件让他一心想杀了我们。”
“杀了‘你们’？你当时带上场的斗兽是谁呢？”
“我本来要带的是小鱼，也就是我旁边这位。但不知道为什么上场的时候，斗兽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个人，呃，我算是认识吧，但我们配合度不高，所以角斗开始后没有几分钟，我就提出投降。”
女人抬头看着他：“另外一个人？方便说明情况吗。”
这恐怕不太方便吧。
虽然知道檀山列已经被他哥抓到以斗兽的身份参加危险万分的地下黑赛，但檀山利面前就这么大剌剌的说出来恐怕还是不太好。
王从舟思索片刻：“嗯……就是一个熟人，人比较缺心眼，技术也不好，还不爱听驯兽师的话，就是那种欠被齐笙骂一顿的熊孩子。”
檀山利：“……”
靠坐在沙发上的喻惊忽然被吸引注意力，侧头看过来：“齐笙是怎么骂人的？”
王从舟想起齐笙上次骂自己的话，像模像样地复述道：“驯兽师该下场和兽搏斗吗？那要斗兽干什么，直接驯兽师自己驯自己，自己上场不就好了。”
“也就是说，当时你带上场的斗兽并不是最为合适的斗兽？”女人打断他们的对话，“但我们看了现场录像，并没有发现你们配合不佳的迹象。”
“因为他是第六区最优秀的驯兽师。”喻惊说，“以前是，现在也是，以后还是。”
王从舟被夸得心里十分舒适，有点骄傲地抬了抬下巴：“没错没错。”
喻惊紧接着补了一句：“如果真的配合不好，那也不是小舟的问题，而是那只斗兽有问题。”
檀山利：“……”
他的脸上在微笑，心里却不是那么平静。
女人也跟着笑起来：“这个确实。你的名声在几年前震响第六区，作为年龄最小的驯兽师，能够将各类各样的斗兽稳稳掌控住，并在斗兽场上一展风采，确实少有人能够做到。我记得……你是十岁拿的资格证吧？到现在不过刚好十年。”
“我十岁就拿了证？”王从舟有些疑惑地侧过头。
喻惊注意到他的不对劲：“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什么。”
王从舟发现他记忆中并没有自己多久成为驯兽师，在之前的世界也有过这种情况，他脑中的关于某个世界的原角色记忆并不完整，总是或多或少差一些重要的、不重要的细节。后来发觉这可能是因为作为真实记忆，间隔时间过久的记忆就会变得模糊。
他记忆中比较清晰的就是眼瞎之后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如果说失明发生在六年前，那么从六年前再到他十岁那年这段时间，某些东西也一定被他遗忘掉了，比如说，他拥有过哪些斗兽。
“其他暂时没有什么问题了。”女人的速写能力惊人，她拿过写好的记录，放在王从舟面前，“可以让你的同伴帮忙看一下，没有问题就按手印。”
“没什么问题，可以按。”喻惊捉着王从舟的手按在印泥中，带他找到按手印的位置，“在这里按一下。”
王从舟抬起头望向女人所在的方向，但还是稍微偏了一些：“为什么你们会对这次事件那么感兴趣？”
女人公事公办地笑笑，接过按好手印的记录。
“今天一早，那名本该只是被麻醉的斗兽猝死在病房中，死因是兴奋药物过量引起的心脏骤停。”她说，“一个小时后，昨晚与你角斗的驯兽师被发现死在休息室，用枪自杀。”
·
两位驯兽联合协会的工作人员似乎真的只是来问王从舟几个问题，说完后他们便称要回去回复，拒绝了檀山利的挽留。
王从舟丢下喻惊和檀山利追了出去，他说还有几个问题忘记问了，没让喻惊跟上来。
在快要到奥吉伽团门口时他追上了那两个人，女人最先注意到他，远远地便问：“你在找我们吗？”
“是的！”王从舟追上前去，“我想知道，你们既然能够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成为了驯兽师，那你们知不知道我曾经拥有过的斗兽呢？”
“驯兽师和斗兽的组合是私下的，官方并不会参与这些。”女人说，“如果你想知道自己驯过的兽，不如回去找一下你们团内部的记录，按理说每位驯兽师和什么斗兽组合过，这些都是会登记在内的。”
王从舟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账本。
如果账本比较完整，甚至可以找到十年前的记录，那么他也就可以知道那时候有什么斗兽进入过尼琼斯团。
“谢谢你们，我明白了。”王从舟点头，“我知道该要去哪里找了。”
账本在齐笙手里，斗兽的记录册应该也在他手里，上次齐笙很爽快地把账本交出来，说明账本上面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又或者说齐笙真当他瞎子没有威胁，所以毫无顾忌。
他差点就要冲回去找齐笙，但没能走掉，喻惊十分及时地出来刚好拦住他。
“你要去哪里？”
喻惊的语气不是很好，虽然看不到他的神色，但王从舟觉察到了他的不愉快。
“我打算回去来着，走错方向了。”王从舟敷衍过去，伸手拽着他的衣袖，“还好你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了。”
他的这个举动大概是安抚了喻惊，总之王从舟能够感觉到某种不安感在减淡，悄悄归于平静。
或许他真的有可以感知他人想法的能力？
跟着喻惊返回时王从舟还在思索这件事。他之前的二十年人生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真要问起和他相处过的人对他的评价，说不定还得说一句他根本不爱体会他人的感受，更别说什么能感知想法。
除了乌鸦嘴，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
快要进会客厅时，喻惊忽然停下脚步，转头朝王从舟说：“不回去了。”
“我们出去转转。”喻惊反手抓着王从舟的手腕，“反正他们这里也不好玩。”
“也不知道他们晚上的宴会多久开始啊，会不会人很多？”王从舟问，“还是说专门为我准备的宴会？”
喻惊答道：“说实话，你应该还没有资格让他单独举办宴会。”
王从舟：“……”就不能委婉一点么。
“我听说檀山利请了一些身份地位挺高的人，可能是斗兽圈子里的人物，也可能是别的。”喻惊说，“你刚才不该答应他的，不过要是不想参加，这会儿离开也……”
“小鱼。”王从舟忽然打断他说话。
喻惊侧过头，看着他直视前方无神的眼睛：“怎么了？”
“我感觉你变得有一点怪怪的了，自从昨晚分开之后。”王从舟说，“尤其是昨晚背我回来的时候，你一直都没有回应我……你还记得我说的那些话了吗？”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喻惊微微抿了一下嘴唇。
“记得。”他说。
王从舟几乎是紧接着他的话脱口而出：“那你……”
“在你面前，我永远都不会改变。”喻惊摸着他的后脑勺，“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在鼻尖触到男人肩膀的刹那，王从舟忽然从心底涌起一阵刺痛感。xs74w
他能感觉到眼睛也在变得酸涩，仿佛被眼泪刺激着脆弱不堪的神经。但他已经能够很好地控制住眼泪不让它落下，即便是在久违重逢的故人面前。
这次算是我找到你了吗？
王从舟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如果这次不是他主动说出口，又要过多久，又要等待多久，他才会再一次地主动坦诚，自己是一个叫做“齐荆”的人，走过了漫长的路，重新来见到了他？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他十分小声地说，“因为你知道，只有在我身边，才会被好好的珍惜。”
所以不管离了多么远，你都会来找我。
“喂！那对狗男男，光天化日之下干什么呢？”
温馨的气氛一瞬间就被某个人的大喊大叫打破了，王从舟从某种状态中被惊醒过来，抬起头连忙放开喻惊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喻惊十分不爽地转头，正好看见檀山列带着另外一个人走过来：“是你们？”
“檀山列……和谁？”王从舟茫然地问。
“是我。”那个走在檀山列旁边的人说话了，“丢人现眼还要站在别人家门口，你们真是够了。”
“齐笙？！”王从舟叫了一声，“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话刚出口又开始后悔了，就不该让齐笙有骂他说话智障的机会。
奇怪的是，齐笙这一次并没有开口就是嘲讽。
“接受檀山利的邀请，前来参加宴会。”齐笙语气平淡地陈述着，“顺便，来和你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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