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吹过，沙土散落，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她咬咬唇，将心底的忧郁强行压下，而后抬头看向身旁的人：“许之羿，现在已经很晚了，你要不要回家？”
许之羿将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看了看时间，他本想再陪杳杳一会儿，等到她的父母下班回家。
但一打开微信，铺天盖地的消息向他涌来，其中最多的是程松芝。
程松芝刚做完子宫切除手术没多久，还在恢复期，许之羿昨天才把她接回家。
因为害怕上课没人照顾，他花了一点点钱，请楼下看孙子的阿嬷留心照看一下。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没想到，就在一个小时前，她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微信语音也有十几条。
许之羿打开手机听了下，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程松芝慌慌张张地说自己肚子疼，流了很多血。
“杳杳，我妈身体出了点状况，我先回去一趟。”
“发生什么事了，会不会很严重？”
“没事，我妈手术已经做完了，能有什么事啊。”许之羿微微一笑，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小傻瓜，别想太多。”
杳杳点点头，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少年就像一阵风，呼的一下从她身边跑走了。
他走得极快，宽大的校服勾勒出单薄背影，看起来萧瑟又寂寥。
杳杳心里莫名涌上心疼，酸涩的感觉蔓延开来，许之羿瘦削的肩膀上真的负担了好多。
沉重到，足以压垮一个她。
她不知道说些什么，自己的力量也实在太过渺小无力，也许只能在他伤心难过时提供一个依靠的肩膀吧。
杳杳带着东西走回单元楼，路过一楼楼梯间时脚步顿了顿，动作迅速而敏捷地上了楼，不再看那个地方一眼。
此时的天色彻底漆黑一片，夏日的夜晚总是带着热意，今天一丝风也没有，大概是因为太热了，小区楼下不同寻常的格外安静。
她抽出钥匙打开房间，又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七点半。
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爸妈还没下班，妈妈临走时买的食物还放在桌上，这会儿应该凉透了。
杳杳一点胃口也没有，她看见那些东西就联想到刚刚的画面，胃里直泛酸水。
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忽然觉得房间空旷寂静到无法忍受的程度，于是打开了电视，放出一点综艺的搞笑声。
杳杳坐立不安，将手机屏幕按亮后熄灭，周而复始半晌之后才犹犹豫豫给对面发了条语音。
“许之羿，你妈妈她……现在怎么样了？”
消息发出去十分钟之后，还是没有回复，她又咬咬牙，措辞严谨，生怕破坏少年那要强的自尊心。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有困难的话可以和我说，我们两个一起想办法。”
杳杳眨眨眼，强行让自己的声音开朗起来：“等熬过这一阵，一切都会变好的，你只要乖乖的做好你自己，时间会改变一切的。”
她忍不住畅想，等许之羿平安高考完，他这么优秀，一定会努力让家庭状况变得越来越好，到时候他的妈妈心情变好之后说不定身体也彻底康复了。
如果她还在这里的话，他们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在一起了，可以报同一个城市，选自己喜欢的专业，度过美好自由的四年。
甚至可以，手牵手迈入婚姻的殿堂。
就像暮色将至，现在只需要静静忍受过黑暗，等待黎明浮现，就能迎接灿烂的朝阳了。
杳杳坐在沙发上发呆，手里紧紧攥着的手机轻微振动了一下，她打开，继而忍不住笑出声来。
对面温柔而寡言的少年发了这样一句话：“好，到时候你在哪里，我就去哪找你。”
杳杳还没来得及问他现在情况怎么样，突然眼前一黑，紧接着，电视、空调、房间里亮起的灯通通熄灭。
停电了。
她一个人陷入黑暗之中。
正在这时，门被人轻轻敲响，来人动作极其轻柔，但敲击声接连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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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杳顿时感觉浑身僵硬，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靠在沙发上，双手用力地环抱着抱枕，身体不断哆嗦，连带着牙齿也咯咯作响。
手机，手机在哪里，她必须打电话报警！
她回过神来，摸黑在沙发上四处寻找，终于摸到了手机。
杳杳急忙站起身来往厕所里跑去，将门反锁住之后，瘫软在地上。
报警电话拨通之后，她开口，终于忍不住痛哭流涕，她断断续续地向对方说了自己家的地址，以及不断有人敲着她家的门这件事。
接电话的人先是迟疑了一会儿，然后问道：“女士，你有看到这个人长什么样子吗？会不会说小孩子恶作剧？”
“不会！求求你们了！快过来！”杳杳声音开始变得歇斯底里，门外的敲击声越来越大，她一个人躲在黑乎乎的卫生间里，只觉得浑身冰冷，毛骨悚然。
“好的，我们会立刻出警的。”
杳杳挂断电话，手抖到几乎拿不住手机，她想给还没回家的爸妈和许之羿打电话，手指还没触碰上屏幕。
一个熟悉的号码拨了过来。
是阮兆祥。
杳杳愣了愣，地理老师怎么会这时候打电话给她？
正在这时，门外的声音渐渐消失，站在门口的人停止了动作。
电话接通，阮兆祥平静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因为信号不好，带着滋滋的电流声。
“喂？杳杳，你怎么不接电话？”
杳杳的声音还染着浓重的鼻腔，她暗自镇定了一会，轻声问道：“阮老师，有什么事找我吗？”
阮兆祥清咳了一声：“我刚刚打算来你们家家访的，你最近地理成绩下降了许多啊？但是，今天是不是停电了，我敲了好久的门没人应。”
阮兆祥在学校里就对学生的成绩特别在意，如果班级平均分少了0.1他都能大发雷霆。
这时候来家访，也是他这个人能做出来的事。
是她想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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