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见自家老爷眼中没有一丝找到人的欣喜之色，神色还颇有些……复杂，心中也不由打起了突突，不过还是将那男子的话又转述了一遍，“回老爷，来人确实这么说的，且还说有人能为他证明。”
关于林二公子，整个蔡府只有蔡大人夫妇知道，连蔡映彤都没告诉，管家心有疑惑也正常，蔡尚书收敛了神色起身，“将人带到书房来。”
难道还真有人胆敢来尚书府冒认功劳领赏不成？
被带来的书生一身袍子洗得发白，人长得倒是五官端正，不算那等多俊俏的人，身形消瘦，一瞧家境就不怎么样。
蔡尚书坐在上首就这样定定的端详着书生，也不说话，直看的后者一开始挺直的脊背渐渐弯了下去，人也开始局促不安，这才开始问话。一番问答之后，他心中也大概了解了书生的基本信息——此人名叫梁升，是个落第秀才，京城人士，但家境贫寒。
据梁升所说，他是上元节之夜去河边给寡母祈福，意外碰上落水的蔡映彤，没多想就跳下了河，只是一个小姑娘先一步将蔡小姐救了上来，他见没事也就独自离开了。
蔡尚书沉声问他，“本官昨日满城寻人，你何以今日才来？”
“小民……”梁升支支吾吾半天，眼神飘忽，“小民本不打算来的，可家母昨日旧疾复发，大夫说……说……”
说着说着，他便跪了下来，以头触地，语气竟有些哽咽，“大人，小民未能将蔡小姐救上来，按说不该出现在大人府上，可是家母……小民不求别的，只望大人能施几副药银就好……”
梁升低着头，满脸皆是惭愧之色，连蔡尚书心中都不禁感叹，这人做戏端得是情真意切，要是他不明就里，听了这救母心切的故事也难免要感动一番的。
可惜，他已早早知道了真相，只缺证据，这书生哭的情真意切，在他看来宛若跳梁小丑。
此人的出现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冒认功劳，求的是赏银，要么，便是个受林家指使来试探他的倒霉鬼。
蔡尚书暗自摇了摇头，胆敢来尚书府坑蒙拐骗的人怕是不多，这人多半是后者。
“既是如此，你便随管家支了银子去罢。”
青天白日的，此人是怎么走进来的，还得怎么走出去。
蔡老管家得了吩咐，去账房支了银两，亲自送了梁升回家。
梁升的母亲确实得了重症，蔡管家亲自请了大夫上门慰问，还带了好几个得力的仆从帮着忙里忙外，邻里皆知，蔡府寻人的事情告一段落。
但实际上，梁家却被蔡管家带人管控起来严格审问背后指使，一开始梁升拒不承认，坚持说自己无人指使，奈何带来的银子并没有送到他手中，梁母需要救命的汤药，最终他只得和盘托出，承认自己并非下河救人之人。
梁升确实是为了救母亲，他的家境十分贫寒，母亲盼着他成才，是以拖着病体常年累月做活计，连过年都不得空闲，最终病来如山倒，可他一个落地秀才能力有限，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为母亲治病，正在一筹莫展之际，有人告诉了他蔡府寻人的事，听说有重金酬谢，但一直寻人未果。
最终，他在道德和母亲的性命之间选择了后者。
给他支这个招的，是这条街的一个混混头子，名叫二瘸子。
这二瘸子可不瘸，反倒很凶狠，他是经常将附近的乞丐打瘸，才得了这么个名，他怂恿梁升这么做，事成之后还要求银子对半分，否则就将这件事宣扬出去，梁升倒是想端起他读书人的架子严词拒绝，可母亲需要汤药银子，他最终还是答应了这个荒唐的提议。
二瘸子最终也没免了被请到蔡府的命运，但对梁家的控制，蔡管家也没敢松懈。
林盛听闻梁家进进出出都是蔡府的下人，明为帮忙实为控制，心中也是疑窦丛生，此时他心中也有几分相信上元节当晚他兴许真的没被认出来。
“你事情办的可是利索？”林盛问身后的小厮。
既然都试探完了，可别留下了什么破绽。
小厮笑得一脸狗腿，“回公子，小的就是采办时遇上了燕春班的娇娇，顺口就聊了几句，这事知道的人多了，又不是聊不得。”
只是他聊起这事时多番暗示，提起蔡府重金酬谢都没人领赏，当真可惜了。
燕春班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小勾栏瓦舍，里面的女子做的都是皮肉生意，来时瓦合，去时瓦解，接待的客人更是五花八门，连青楼的规格都谈不上。不过，就是这种地方的女子还有人愿意为其赎身呢。
那个名为娇娇的女子就是一混混的相好，据说那被称为二赖子的混混不止一次的提出要为娇娇赎身，可那么大一笔赎金哪是他一个混混能拿得出来的，他想着，蔡家的赏银兴许能解决这个问题呢，便借机跟娇娇聊了几句。
不枉他盯梢了大半夜，二赖子果真打上了蔡府赏银的主意，却在去蔡府的路上露了怯，正当他恨其不争时，这厮找了个书生。
书生好啊，那书生长得眉清目秀，看起来比二赖子可信度更高，况且此事经手的人越多，便越复杂，对公子才越是有利呢。hTtPs://wap.xs74w.com
“有意思。”林盛笑了笑，“咱们此番就看蔡大人会如何对梁家。”
虽说他的试探已经差不多有了结果，但他还是很好奇，这送上门的‘仇人’，蔡尚书会怎么办呢？
林盛正等着看好戏，蔡尚书对二赖子的暗中审问已经结束，有梁升的交代在前，二赖子几乎没怎么抵赖就交代了事情始末，但令蔡尚书头疼得是，他从二赖子的嘴里没听到一句有用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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