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无巧不成书，章玉林没想到临州城的皇妃正是安平公主的母妃。
只是烟雨般的娇弱美人，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胸口碎大石的货？
章玉林替她脸上细细上药，劝道：“那你等脸好些再进城，要不然容易被人扫地出门。”
长得丑不是错，但出来吓人就不太厚道。
晚上章玉林让狗子去丰和楼点了些酒菜过来，不多时便有干净利索的伙计们用温盘将菜肴送上门。
这么远的路程，菜还冒着热气呢。
“我哥呢？”安平公主和大家一道在堂屋摆开大桌，准备一家人热热闹闹吃团圆饭。
章玉林望望天色：“差不多快回来了，狗子，这里怎么少摆一副碗筷？”
“夫人，总共五位啊！”狗子的算术肯定不太好，还在扳着手指头，低头数一、二、三呢。xs74w
“你是不是把自己给漏了？”
这也不算大毛病，很多人数人头的时候，都会犯这错。
狗子惊讶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也算人？”
这话把章玉林惊得：“不是人，难道是鬼？”
“可……可我是下人。”
虽然大楚大户人家规矩多，下人和主人都吃住都是分开，但章玉林小门小户的，还真不用讲究这个。
“知道啊，还要我另外给你开一桌不成？”章玉林也是奇怪。
要知道大楚自开国以后，已经取消贱口奴仆了，现在虽然还有奴仆，但大多都是雇佣制。
这些奴仆都是编户齐民，一样要交丁税和服徭役，只不过这些统统都由主家负担。
就像章家的冯伯一家三口一样，他们本就是良家子，给章家干活拿工钱。
现在就这么几口人，自然不用分一桌出去。
“坐啊！”墨月奇怪地看着他。
安平公主怕他不自在，便道：“你要是介意，分一些出去吃。”
狗子有点惊讶：“这些菜，我能吃？”
狗子跟着裴歉去过各大酒楼，但通常是主人在楼上喝酒，他们在外面吃灰，哪里还能吃上山珍海味，日常标配是咸菜、小粥。
李进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情道：“兄弟，我懂你，那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狗子有些迷茫，他以前的日子过得也不差，至少在裴府里能吃饱穿暖，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他呢？
究竟哪里不对？
章玉林只当他不自在，便取来干净的盘子，将桌上的菜分了一些出去。
“你看你多麻烦，好好的鸡都不成样子了，以后可别那么矫情，咱家人少。”
狗子脑子有点乱：什么咱家？下人不是就应该跟主人分开吃用吗？
据他所知，临州城里但凡有奴仆的主家，都是这样做的。
章玉林知道古人尊卑有别，毕竟是农业社会，本身就打破了人类的天然平等，而长年对土地资源的抢夺，更是加剧了阶级分化。
但这不能说明处在低层阶级的人，没有尊严，说起来狗子就是名雇工，俗称打工人。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才是人上人，这句话虽然说烂了，但打工也是有尊严的，并不天生比人低一等。
狗子梦游似端着餐盘回到厨房，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拿一个饼子躲在角落里。
好像是有什么不对？
不一会儿，耿康安下值回来，听说了前后原委，懊悔道：“昨日我巡街的时候，听说来了个杂耍班子，人太多竟没上前查看。”
“碎大石虽然苦，但到底比讨饭强。”安平公主啃着一个鸡腿，笑得好不得意。
耿康安大有兴趣：“讨饭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这事得好好记着，以后逢年过节，都要拿出来说道说道。
李进倒是苦着脸道：“讨饭要入帮，规矩大着呢，得来的东西还要分给帮头。”
安平公主举着鸡腿，想起这几天的遭遇，还犹愤愤不平：“凭啥我得来的东西要白白分给他？”
当然做乞丐也是有好处的，至少有专人负责赶狗，保障人身安全。
墨月这几天饿得狠了，趁着几人说话，不停拣肉吃。
章玉林见了，忙给他夹了一些蘑菇：“你们才饿了许久，肚子里挂不住油，还是少吃些油腻为妙。”
说起来墨月也是个不大不小的私盐贩子，过手的钱财不说富而敌国，但敌一个城还是可以的。
才饿几天啊，就这么狼狈不堪，搞不好要闹肚子。
这顿晚饭，大家吃得很尽兴，就是有点费腿。
有了生力军的加入，章玉林重新安排了几人的工作。
李进负责和小翠的哥嫂对接，大量收购鲜花、香草。
而不方便出门的安平和狗子，则在家制作各种香水。
小翠和墨月去人多的地方闲逛，他们身上的花香，青草香，不用推销，都有人主动询问。
安排完琐事，章玉林终于可以有空找铁匠，重新打造燃料罐、喷灯等物。
如今人数太多，热气球说不好要多做一套，要不然篮筐承受不住重量，容易高空坠落。
南草市的张记铁匠铺也和云州城的一般无二，外面本就暑热难当，里面更是闷热异常。
“掌柜的，我想打制一个物件，能成吗？”
掌柜的在里面卖力打铁，大声道：“你要打什么，若是常用农具，有现成的。”
马上就要到秋收季节了，正是铁匠铺生意最红火的时候。
“我这是个精细物件，需要师傅按图打制。”
来图定制加工，工费可比一般家用的农具要高许多。
掌柜的取下脖子挂着的湿巾，胡乱擦了擦汗，把活计交给旁边的学徒工。
“我看看是什么样子的？”
章玉林将图样递给他，掌柜的仔细看了看，越看越皱眉。
“可是不好打制吗？”她也明白，这玩意对于铁匠来说也是第一次见，根本没啥经验。
“这东西，我好像在哪见过？”
“……”
电光火石间，章玉林便想起来，安平公主被偷盗的那一套配件，难道小偷拿来此处销赃？
张铁匠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有人背着这么一个玩意要卖给我。”
“在哪？我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张掌柜无辜地摊了摊手：“我的货都是从官家铺子来的，怎么可能收下？”
铁可是从古至今都是官府专营，像他们铁匠铺的铁胚也都是从官铺里买来的。
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就算白送也不要。
“那最后去了哪里知道吗？”
“许是当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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