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动作很快,瞬息间三个侍女都被徒手撕开,她忽然想起刚把一人用作炉鼎炼了蜈蚣,眼中凶光一闪而过。
曲远辞心道:不好。
只听一声惨烈的惊呼,彩蝶胸口出现了一个拳头大的血洞,鲜血狂喷而出,几滴迸溅到了圣女的脸上。
她却目不斜视,把那鲜活的心脏摆到地上。
虫子已经爬满珍州人的身体,不过剧毒的蛊虫都被关在笼子里,过来的都是寻常虫子。虽然他们口中惨叫不止,暂时却没有性命之忧。
圣女常年驯蛊,身上沾有蛊王气息,虫子也不敢近她的身。
已经回到杨汉英肩上的小猫声音一紧,曲远辞从未听过他用这么紧张的语气说话,只听它道:“是舍身伏魔大阵。”
听起来有点熟悉,曲远辞灵光一闪,想起来了!
当时他作为杨贵妃被关在了天牢里,安禄山带来的道士便是用这阵法对付他的……
他定睛细看圣女放在地上的物事,正是腿骨、心脏、头颅和手指。
这邪法居然流传了下来,还传到了苗疆……
圣女没有画符,只是地上的虫子忽然动作一顿,似乎被那阵法吸引了,缓缓往她那边爬去,杨夫人怎么吹响哨声,它们都不为所动。珍州人身上的虫子如退潮般离开,圣女笑道:“当年你处处压我一头,如今不一样啦。”
作为现代人的曲远辞在努力接受眼前的这一切。
圣女的大阵金光涌动,已经大成,地上的虫子献祭般爬入阵法里,尸骨无存,前赴后继。
大阵如同一个漩涡,卷走漫天飞虫,遍地鼠蚁。这些苗疆人辛辛苦苦养成的蛊虫尽数消失在金光里,圣女身着雪白的内衫,如神明般俯视着目瞪口呆的凡人。
杨夫人低声对儿子道:“待会娘去拖住他们,你找到时机便走!”
曲远辞脑海中却只回响着小猫的痛呼,它似是受到阵法影响,连站都站不稳了,从他肩上一头栽了下来,埋在曲远辞的怀里浑身抽搐。
眼里心里都只有这只小猫,哪还管得了什么任务,曲远辞抱紧怀里软软的灵均,冷冷瞪了圣女一眼。
自阵法搭好后,他的每一寸骨肉都在承受着剧痛,不过比起自己,他更担心小猫。
看不到薄薄眼皮下那双如蓝宝石般的眼睛,曲远辞揪心不已。
圣女淡淡道:“我说最后一次,交出猫儿,便饶你们一命。”
珍州土司见虫子散去,想到自己刚刚丑态百出,在下属面前丢尽脸面,恼羞成怒道:“把他们都杀了,猫儿便跑不掉了。”
他一挥手,重整旗鼓的珍州人便围了过来,持着刀剑刺向安抚司的人。
曲远辞见势不妙,把小猫交给杨夫人,道:“请照顾好它。”
他摸出贴身藏着的短剑,看准时机把敌人格挡开,他出剑极快,寒光点点刺向敌人的手腕,一击得手后那些珍州人便再也拿不稳武器。
这具身体力量不足,无法用双拳力搏。安抚司的下人也尽量纠缠着珍州人,不让他们靠近杨夫人。
曲远辞一边仗着身形灵活,穿行在敌人之间,一边趁乱拿桌上的茶盏扔向他们。珍州人没料到杨汉英居然会武,一时抵挡不及,被他得手了数回,乱作一团。
杨夫人抱着小猫,她辨别蛊物的能耐胜圣女一筹,只打量了几眼就知小猫不是蛊。汉英从何处寻来这样的宝物?
她蹙眉暗忖。
无数的虫子仍如洪水般涌来,它们不顾杨夫人的呼哨,如飞蛾扑火般冲进了舍身伏魔大阵里。
那四件法器上爬满了骇人的蛊虫,嗡鸣阵阵听得人毛骨悚然。
杨夫人爱惜蛊虫,不忍见此惨状,偏过头道:“冤孽!冤孽!”
蛊师和蛊虫相伴一生,是相互扶持,融为一体的关系。
圣女这样妄顾蛊虫性命,实在为人不齿。
痛感越来越清晰,金光自大阵里溢出,丝丝缕缕散在空气里,议事厅中仿佛挂起了无数金丝织就的蛛网。
喋血的金丝裹挟着无数蛊虫,美得惊魂夺命。
金丝漫天,织成一张巨网,把安抚司的一众笼罩在下。
阵阵剧痛袭来,曲远辞意识模糊,手中短剑“当”的一声,摔落在地。
五脏六腑无不移位,根根神经被烈火炙烤,圣女阴恻恻的笑脸、杨夫人的泪眼、昏迷的小猫走马灯般在脑海中幕幕闪过……
最终归于寂静,男孩重重摔落在地。
金色巨网缓缓落下,带着不可阻挡之势盖在网中人身上。
千钧一发之际,杨夫人高呼“不——”,她冲了出去,想要以血肉之躯为儿子撑起一片天地。
她虽不知圣女自哪里学来这一身本领,却很清楚金丝里沾染着无数虫子的毒素,一旦碰上,性命难保。
她在最后一刻扑在了杨汉英身上,双眼紧闭静待背上的剧痛。
一刻、两刻、三刻……猜想中的剧痛没有出现,她茫然地睁开眼,只听一声怒喝:“碎!”
道士打扮的男子凭空出现在议事厅里,他拂尘扫过,金丝便散成飞灰。
道士目若朗星,却一定是夜空里最凛冽的那颗,只见他大袖挥去,圣女的阵法便破了。
那枚新鲜的人心烂作一滩血肉,其余法器均成粉末。
珍州人还想对他动手,他把一柄拂尘用成了长剑,出手如光刺破暗夜,迅疾又利落。
还没看清他的身影,珍州人已倒下了一片,只剩土司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道:“神仙饶命、神仙饶命……”
道士满脸寒霜,他破了圣女的阵,又用拂尘蓄力击中她的背脊。
圣女只觉眼前一黑,便不由自主地倒在地上,她浑身酸软,连手都提不起来。
背脊骨仿佛被一拂尘打折,她抬起头来,恨恨地看着让她功亏一篑的道士。
地上昏迷的小猫被轻轻抱起,灵虚道长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心痛,他握住小猫的肉爪,给它缓缓地输送法力。
然后又从怀里摸出一颗莲子,蓄力一弹,莲子如子弹般穿透了圣女的右手。她惨呼一声,手筋已断,再也无法像过往那样把蛊虫玩弄在股掌之间。
伏魔大阵既破,曲远辞缓缓醒转,他一睁眼,便要去寻小猫。
抱着他的杨夫人脸色惊疑不定,小猫不在她怀里!曲远辞心下一惊,霍然起身,他举目四望,终于看见熟人。
小猫正乖乖地被灵虚道长抱在怀里,他长舒了一口气,身体的困乏渐渐泛了上来。
方才他躺在杨夫人怀里,灵虚没找到,如今一眼便认出来了,他把小猫郑重地交给了曲远辞,说道:“她偷学了我道家的邪阵,贫道要审上一审,至于这些人,”他指着地上七歪八倒的珍州人,淡淡道:“夫人自行处置吧。”
播州的杨家,其实灵虚道长也略有耳闻,五岁为官的小孩,女子当家的播州,在这动乱不息的时代也算得上奇闻。
他与苗人向来没有往来,若不是灵均传话,他更不会插足政务。
比之珍州的土司,他更关注躺在地上失去活动能力的圣女,这个女子从何处得知舍身伏魔大阵?wap.xs74w.com
大阵破后,虫子便如同失去方向般团团打转,杨夫人口中呼哨,指引它们原路返回。
苗人只见虫潮退却,乖乖地回到了各家各户,直到最后一只蛊虫归笼,人们不禁揉了揉眼睛,互相确认:“我不是在做梦吧?”
这样的奇观天下少见,杨夫人作为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天才,炼成后更是从未想过以此来夺人眼球。
安抚司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杨夫人心下一惊,上前一步,道:“道长且慢!”
她担心珍州人还留有后手,却只听一声长长的马嘶,声音未歇,一个男子横抱一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一脚踹开紧锁的议事厅大门,有点诧异地看着地上珍州人,视线在扫过完好无损的曲远辞时稍微柔和了一下,瞥见圣女时掩不住眼底的一丝嫌恶。
他见杨夫人脸色雪白,把袁绍明往椅子上一放,端端正正地行了礼,道:“末将来迟,请夫人降罪。”
杨夫人看着男子坚毅的脸庞,她方才一滴眼泪都没流,如今却泪水涟涟。她把李骏益扶了起来,说道:“将军不必多礼。”
李骏益不顾她阻拦,又行了一次礼,才道:“这个是替军师的。”
袁绍明说不了话,重重地哼了一声。
目光复杂地扫过椅子上动弹不得的军师,杨夫人“嗯”了一声,道:“这些珍州人,便拜托将军审讯一番了。”
珍州土司怕极了李骏益,当年杨邦宪尚未归顺时,珍州每次跟播州交战,从未占过半分便宜。
珍州军人如今还活在李将军赫赫威名的阴影下。
灵虚道长不愿再听他们的政务,拉着杨汉英走到一旁,低声吩咐道:“眼下不便久留,今夜再作长谈。”
曲远辞迟疑道:“你要不要把灵均带走?”
小猫若是得到及时的治疗,应该会好得更快吧?
道长揉了揉小猫毛茸茸的脸,轻声道:“不用了,我今晚带药来找你们。”
他话一交待完,便一拂尘卷过圣女的脚踝,把她自地上拖走。
方才还风光无两的出尘女子,在灵虚道长眼中跟死猪没什么区别,曲远辞啧啧称奇,抱着小猫回到了杨夫人身后。
只听杨夫人道:“多谢李将军了!”
她深深一拜,看李骏益一脸摸不着头脑,解释道:“李将军悉心教导汉英,让他习得一身好本领,全赖将军不计前嫌、心胸广阔!”
袁绍明又冷哼了一声,李骏益只听懂了杨汉英本领高强,便懵懂地问道:“是少主把他们打下的么?”
此话出口,他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果然杨夫人摇了摇头,道:“不是他,是一位道长……”
她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去寻灵虚,只是灵虚来去如风,早就带着圣女走了,杨夫人一愣,道:“不过汉英也持剑退敌了,若不是他,我们怕是熬不到道长来的时候。”
这句话李骏益听懂了,他一拍桌子,高声道:“好!”
见杨汉英似被吓了一跳,他拍了拍男孩的肩膀,道:“没在珍州人面前丢脸!甚好!甚好!”
袁绍明又白了他一眼,越看这傻子越生气,他目光偏移,刚好瞥见地上彩蝶的身体,不由得脸色巨变。
杨夫人察觉有异,问道:“军师这是怎么了?”
李骏益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又把军师气着了,方才汉英派人传讯,我怕误事,又怕军师要辞官,便强行带了他来。”
虽说如此,这样做还是有损军师颜面……曲远辞忍不住开口道:“李将军,快把军师的穴道解开吧。”
他上前一步,直视袁绍明,道:“如今情况紧急,军师是心存大义的人,不会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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